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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袁姜”已经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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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娘娘让您多吃些,这碗里的虾也是娘娘剥的。”
马总管双手将碗呈上,弓着背,微微抬头时满眼慈祥。
“嗯。”公良祁示意他放下,朝下方看去。
她察觉到视线,眯着眼笑了笑。
“国师的披风呢。”他心中被那笑容莫名暖了一下,又觉得是秋风乱心。
底下的人惊疑不定,只有珍珠面上镇定内心慌张的上前跪下,“禀陛下,娘娘的披风带着,只是阳光暖和,娘娘不愿披着。”
马总管见公良祁看着妙妃挑了下眉,赶紧笑着道:“娘娘您大病初愈,陛下怕您再染上风寒,您就穿上别让陛下操心。”
“知晓了。”她有些心虚,便乖巧的让珍珠为她披上。
明明公良祁的脸色如同往常一样冰冷,可她却不敢与其对视,觉得他平静看过来的目光太过专注,让她的心不规律跳动。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于是不想有意外。
林玉然则坐在旁边捏紧了帕子,看着陛下对妙妃关心不已,心中开始思索一些引起注意的计划。
大臣大多都是老狐狸,此刻心中再波涛骇浪,也能言笑晏晏的与各位同僚喝酒。
袁天泽与袁姜坐在一起,官职小一些的一一来敬酒送行。
“大将军骁勇善战,您的儿子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啊!袁公子此去定能威震羌族,凯旋而归!”
“借您吉言。”袁姜笑着喝下杯中的酒,丝毫不拖泥带水。
袁天泽欣慰的笑着,脸上满是自豪。
白筠偶尔会撑着脸朝斜对面看上一眼,那个袁姜剑眉星目,五官立体刚毅,坐姿挺拔。
“袁姜”死了,可袁姜也确实存在。
她心中疑惑万千。
待这一波去敬酒的人离开,袁天泽才有机会同儿子说说话。
“边疆不似都城,一定要小心。”
“是,父亲。”
袁姜吃了一颗葡萄去嘴里的酒味,眼神略过一个空位,“丞相没来,陛下却未责备。”
语气难免染了几分抱怨。
“陛下由丞相教导长大,自然会纵容丞相两分。”
“父亲,钟方杰前几日又在青楼杀了两个姑娘,您可多收集一下。”
袁姜冷笑,心中十分厌恶丞相,“那人自以为“教子有方”,却不知儿子在外面无法无天。”
袁天泽也沉了脸,郑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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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是何人?”袁姜察觉到视线,待回望过去,却又丝毫线索都抓不住。
“那是丞相从菩提寺请回来的国师,叫妙怀,也是陛下的宠妃。”袁天泽眸色不明,声线浑厚,“但她似乎与丞相并无联系。”
袁姜几次抬头想抓住这位宠妃偷看他的证据却始终无果,便任由去之。
宫宴本就是为袁姜送行而办,众臣一一敬酒说完送行的祝福词也就大体结束。
结尾词由马总管代说,鼓励夸赞一番便宣布送行结束,自由用膳,也可立即出宫。
公良祁皱着眉离去,各个大臣才开始放飞自我,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白筠得了他的眼神,被珍珠扶着先行离开。
走时还邀晴晴明日来长藤殿说话。
她也未拒,温柔的拉住她的手同意了。
珍珠扶着白筠走一条回长藤殿更近的小道,路边的小花开的十分艳丽。
出了这个岔路口,便是直接去长藤殿的大道,两旁种了灌木和银杏树,如今已经变得金黄。
公良祁靠在一棵树干上晒太阳,她遣了珍珠离开,独自上前。
“陛下,您在这干嘛?”
他大抵不喜欢这种明知故问的聊天方式,侧头瞥她一眼。
“你看袁姜做什么?”
公良祁是一个极少会主动问问题的人,如今居然问了她这个。
她快速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情绪。
“没听说袁将军还有个儿子,有些好奇。”
他没在意她的闪躲,给她说起袁天泽的事。
“袁天泽妻子身体不好,早早死了。生的孩子体弱多病,十五岁病重卧床,挺过了拿回,如今便如正常人一般。”
他低沉的声线一一道来,竟有些奇怪的挠人心肺的感觉,十分好听。
白筠陷入沉思。十五岁病重,袁姜死去,她取代了将军的儿子的身份活了下去。
将军从未提过有个儿子,大抵也是没了那段记忆。
如今袁姜十五岁那年怎么没死?
难道…是她的出现导致袁姜死去,这一世她不必使用那个身份,袁姜便没死?
她心中猜测,机械的跟着公良祁走回到长藤殿。
“陛下,娘娘的药熬好了。”
刚一进去,马总管的声音就从大殿内传来。
她的思绪被拉回来,此刻只能先克服喝药的痛苦。
“她好了,不必再喝。”公良祁冷淡开口,目光带着些威压。
“可,可是,娘娘再喝些病才能除干净…”马总管说着想起白筠喝药时被折磨的痛苦模样,心中想明白了陛下是在心疼妙妃娘娘。
随即改了口,“是,陛下。老奴这就将娘娘的药拿去倒了,以后都不喝了。”
“嗯,往后殿里所有的茶都换成姜茶。”
他说完,慢悠悠的回屋内了。
马总管便笑眯眯的去小厨房吩咐。
——
丞相今日未参加宫宴,去了城中最大的春楼。军师约他在三楼的一间房内见面。
入楼便有特定的女子来引,他不敢误了正事,楼内美好的景象就一眼也没看。
“军师可到了?”
“已到。”
他闻此,连忙加快了脚步。
推开三楼的月字号房门,丞相更是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箱子的提手。
“参见军师大人。”
他在三步外站定,垂头行礼。
“嗯,钱集够了?”军师微微张开嘴时,面上的皱眉更多,声音干哑撕裂。
“够了够了,那一部分交给阿狼大人了,这是还差的一部分。”丞相用左手抹了虚汗,将箱子小心翼翼放在军师的面前。
军师伸出苍老的手打开箱子,满意的笑了。
“嗯,辛苦丞相大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既然钱已送到,我便回去了。”
他再次行了离别的礼仪,轻声退出去。
晚间,经过皇宫的层层检查,凤凰阁的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被送到了长藤殿。
白筠以为是楼里买来送给她的,便坐在一旁让珍珠打开。
细麻绳拆开,一张纸条从里头掉出来。
“听闻姑娘回到都城,怕都城灯火阑珊迷眼您忘了在下,便送来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落笔,陆听竹。
白筠失了兴趣,将那纸条塞回礼盒,没再多看一眼。
她尚且不敢确定陆听竹是好人,又怎么敢大方收下这些东西。
第二日天气黑蒙蒙的,似要下雨。
晴晴在用过早饭后来长藤殿陪白筠说话。
她们见外头风大,白筠就吩咐就在大殿摆了水果茶水,还端了些她教厨房做的水果罐头。
“你尝尝这碗里的水果,很好吃。”
“这水果看起来很诱人。”水果色泽鲜艳,晴晴颇为惊喜。
她用勺子搅动一下,舀了一勺送进嘴里面,润润的甜意袭来,随后是软软的水果在口中爆开,水果的清香钻入鼻腔中。
“真好吃!”晴晴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又吃了一口才放下勺子。
“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晴晴答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即微微撇眉。
“这是…姜茶?”
“是。你是不是喝不惯,我让人重新给你泡一壶茶。”
白筠看着她,语气关切。
“不用。”晴晴连忙摆手,怕麻烦她。
这时马总管进来送刚来的甜瓜,笑着同晴晴解释,“这姜茶是陛下吩咐的,妙妃娘娘喝药难入喉,陛下心疼,见娘娘病好了个大概就停了娘娘的药,吩咐殿内全部换成姜茶。”
“陛下可疼娘娘了,这甜瓜也是最先送来,娘娘们都尝尝。”
“多谢。”晴晴先道了谢,才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白筠先取一块。
她也懒得与其退让,主动取了一块吃。
“真好吃,陛下尝过吗?”
“还未,陛下不太吃这些。”
马总管心中十分满意陛下与妙妃娘娘相互关心的状态。
“明日做些糖葫芦,陛下就喜欢吃了。”
“是,娘娘有心了。”马总管笑着退下去,将地方留给她俩。
晴晴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目光纯净柔和,“你与陛下的感情真好!”
“其实也不算,我会做陛下喜欢的糖葫芦,不吵闹,也不过问。陛下心中舒坦了自然对我也好些。”
白筠说着,小时子提着一个食盒进来,“禀娘娘,外面有一个小太监将这个食盒交给我,说是送给陛下。”
本来他们都不收外殿的食物,但白筠有意试探,就让小时子每次送到她这里。
“我瞧瞧。”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小时子将食盒放在桌上。
缓缓打开,竟是一支碧玉雕刻而成的并蒂莲,清透晶莹。
白筠拿起来瞧了瞧,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而晴晴眸中惊艳不已,仔细看了这朵玉花。
“真好看。”语气也不像作假。
“是。”白筠笑了笑,两人聊起别的来。
夜里,白筠突然做了个梦,梦回自己被叫做袁姜的那一世。
她成了男儿身,名叫袁姜,是大将军袁天泽的儿子,除了身体不好之外,她都很快乐。
那日她被一个仆人推到院子里晒太阳,有个老道出现,他阴着嗓子说:“袁姜回来了。”
她很害怕,被逼的步步后退。
屋内的美人榻上,公良祁突然皱了眉,意识渐渐苏醒。
他听见了小国师的哭声,国师呜咽着重复道:“袁姜死了…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