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尽头》寂寞化雨飞

20、闲话贪官

　　清晨的微风缓缓拂过京城每个角落，再将一丝丝甜美清香的米面气息轻轻挥洒在空气里。大街小巷里不多几个人，忙碌的收拾着自家门前窄地，准备饭食卖给那些赶早凉出来做活的人。
　　我贪婪的嗅着四处飘散的可爱味道，顺便拿袖子擦了擦已经垂涎三尺的嘴角。歹势啊，今天出门又没带钱！难得皇帝辍朝，不用大清早就爬起来去看她那不阴不阳的脸色；荥阳王也把她那些眼线撤回去了，还了我的自由。
　　左边那家居然是卖粥饼汤食的！看看那白中略带紫红的汤色，在闻闻清甜中微带酸的气息。“哎”摸摸瘪瘪的袍袖，我无奈的长叹。
　　“太太！太太！”一阵高喊立杆见影的让这条小街上几个做买卖的将目光放在我身上。回头看看手舞足蹈飞奔的三白，现在装看不见行不行？
　　“……太太，太太你可真行！”三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抓起袖子将额头上的汗抹个干净“太太真狡猾！大爷和二爷没抓着太太，把婢子麻烦了一大通！大爷足足说了婢子一刻多钟头的大道理！”
　　我尴尬的摸摸鼻子，勉强笑着“辛苦你了，替太太我领了。”
　　“太太说那里话，三白跟太太从小跟到大，受的恩惠此生难报”三白装摸做样的擦擦干干的眼眶，狗腿的一笑“太太，今儿咱们去那里查案？”
　　我拿扇子将她的嘴巴一捂，瞧了瞧周围“别嚷嚷。”小街上冷冷清清，不多几个做买卖的和几个散步的做活的，或吃或聊都没往我这边看。我放心的长嘘口气“查案？前天查案好么？都是三白你说漏了嘴，让大爷和二爷知道咱娘儿俩去了妓院，让太太我挨了整整两日的说教！”
　　三白委屈的看着我“我哪儿知道我带太太进去的时候，碰巧咱们府里管厨房的老公爹就在对面儿买菜来着？”
　　“你说太太我还敢说查案吗？”我头疼的甩了甩肿大的脑袋，耳朵里仿佛还有舒和和流烟那配合密切的说教！“不说查案还好，到今儿早上不过说了一句查案，好么！家里大爷抓着就说，说的二爷都来了，还俩人一起说！简直是狮吼之声，你唱我合、你随我应！幸亏太太我装痛心，借着‘原来你们竟然只相信下人，而不相信为妻我多年之情’装哭跑出府门，不然今天还不知道出不出的来呢！”
　　三白一听，乐的眼都眯缝到一起去了，强行忍着笑“尤其是太太那一句‘为什么？！’长叹一声就掩面跑出府，让大爷和二爷好一阵都说不出话来……”突然她肩膀一耷拉“可惜三白跑的慢了一步，被大爷和二爷抓住了……”
　　我捅捅她“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三白崇拜的看了我一眼“婢子对大爷二爷说‘奴婢竟然没劝住太太，辜负了大爷和二爷的期望，奴婢羞见主子面呀’然后哭着跑出来了。”
　　“你太有才了！”我感动的拍了拍这小女子的肩膀，热泪盈眶的哽咽着说“人才呀！太太我只用了一次你居然立刻举一反三应用到自己身上，伶俐呀……”
　　看着三白傻笑的有些忘乎所以，我一吸鼻子，手紧紧的挽住她一拽“走！太太请你吃粥饼”袖子不忘将面颊上变凉的泪水擦了去“你付钱！”
　　“啊？！太太，你请客也！”三白大惊失色，紧紧捂住她怀里的钱。
　　我嘿嘿一笑“请客归请客，付钱归付钱，两码事儿”说完不客气的将她一拉“走！”
　　“太太！不带你这样儿的！”

　　好喝呀！我不住的拿筷子划拉着碗里暖乎乎的粥，滋溜溜的吸着。紫色的小豆子软烂软烂的杂在暖黄粘稠的小米粥里，里头不知道放了什么作料儿，鲜甜的连舌头都快化了！这大尧别看经济、政治、文化艺术那么原始，可这食物的味道着实不差！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有了这么好吃的街边小吃，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 -||||）
　　“太太……”三白摸摸自己怀里的钱，在指指我身边叠起的碗“您都吃了五碗了！还没吃够啊？”
　　“恩，好！”我舔舔嘴边不小心带上的粥米，美滋滋的将碗一放“主人家！在来一碗！”
　　三白一听气的几乎快昏倒，绝望的看着主人家端给我的又一碗小米粥。
　　“这位太太好眼光，”身着洗得发白的褐短打的胖女人边擦着旁边的桌子边跟我聊天“我家这菜粥可是这西城最好吃的，十几条街的主顾那”
　　我边大口喝粥边瞧着身边慢慢多起来的客人，点点头“主人家好手艺！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说句不怕羞的话，我也是闻着这粥香跟来的。”
　　主人家胖胖的脸一张，大笑道“太太的赏识！太太今儿的粥小人请了！”
　　我无语，一句话换七碗粥，这老板够豪爽呀！
　　“主人家小本生意，这粥也是本钱来的呀！”我感激的笑笑“这钱主人家还是收了吧。”
　　“不不，”女人将手中抹布往肩上一甩“太太要过意不去，就帮小店多扬名就多谢了”
　　哦，宣传呀。呵呵，我笑笑，将手中的粥喝完“主人家，在来一碗！”
　　“砰咚”三白一头磕倒在桌上，“太太……”

　　“哟，渔嫂子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主人家寒暄着，熟捻的端了一碗粥和一碟子山药饼，放到一个身着猪肝色短打黄褐扎脚裤的女人面前。
　　那个叫渔嫂子的一脸的愁苦“还不是为了家小儿！”
　　“家里船税还没处办去？”主人家纳闷的看着那渔嫂子。
　　“不是船税了！这会，说是什么下滩税！”渔嫂子摇摇头，“为了那船税把鱼都缴了，还借了钱！如今，那里去缴那劳什子下滩税？没奈何，昨天半夜出水好容易打了几条鱼就赶着进城换钱来了！”伸手拿过筷子哧溜哧溜几下将粥喝完，将饼子往怀里一揣，提着身边一篓子就要走。主人家拉住那女人道“渔嫂怎么这么急？天色还早，市还没开呢！坐坐在走嘛！”
　　渔嫂子苦笑道“那里还坐得下去，没开市在那等等贝。得了钱得赶紧回去，迟了只怕家小儿就要被人家牵去做小侍了！”说完便朝主人家拱了拱手，忙急急的去了。
　　看着主人家叹气，我奇怪道“那家收税的还有什么船税下滩税？”
　　“有哇”主人家气愤的把碗碟一收，边擦桌子边数说“就是城西郊的那个归县县令！船税下滩税只是水上过生活人家税的一部分，陆上家的还有什么树税草税多着哩！我家舅舅一家本来就在那里住，吃不住天天收税，前几年收拾卖了家当投奔我这里，到京城来谋饭吃了！”
　　“哎呀，何止是收税啊！断案也要伸手那！”我身后一个着素袍子的女人也端着粥转身道“前些日子，我家邻家捉了一个偷儿送到县衙。按理说，送了官，追出被偷的也就没事儿了！那县令，好厉害！偷儿和邻家都罚了钱，邻家被偷的银两全交了官去了！”
　　“那偷儿呢？”我好奇道“偷儿身上又不带钱？”
　　“不带钱！”素袍女人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和主人家“县令当堂将偷儿衣服剥了当钱交官！”
　　我无语，这县令贪的也还不讲究，感情什么都要哇！
　　“还有更无耻的呢！”旁边一个老奶奶也开了口“老身的女儿是个跑街户的货卖儿，贩点儿针头线脑的。有回晚了，经过那归县官道。我女儿又不是她管的人口，也没在她那做买卖儿，只是踏着她那官道走回家。路上撞上那县令，也是我女儿能分辨，百般的不犯她那交钱的法。她竟然说我女儿走的是官道，外地人要交路税！强行把我女儿担子里各样针啊线啊十个拿一个收了税去！虽然说不值什么，可连走路都要伸把手！这也太无耻了些儿！”
　　我点点头，这等的无耻还好！中国历史上刮佛面、搜蚊子的贪官比比皆是！“上面的什么太守，郡府都不管吗？”
　　“管？！”又一个穿大紫短打的女人开了口，如果她头上坐把壶，那脸上的气都能把水烧开了“那县令的顶头上司是她妹妹！头一个就包庇，更上头那里能知道呢？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只不过能上告一级罢了！”
　　“别的官不参吗？”这个好象归御史司的那帮人管，我御台司好象只管福利和上任。
　　“参？”素泡女人苦笑道“倒是有人参过，可那县令买通了御史司的下卿大夫，考核的时候居然糊弄了过去！参的那人没把县令参倒反而把自己参了进去！”
　　“那县令太无耻了！往来过路的外地人，商人知道的都不敢从西边官道进京！都知道那县令贪的叫花子都要伸把手！”
　　“太太……太太……”哈啊？我正听着呢，不要捅我！我推了推三白，继续听。
　　“可不是叫花子都要伸把手么！上回我就看见一个叫花子，讨了大半日什么也没讨到，只讨了一碗剩菜汤子，被她撞见，硬是收了半碗拿回去喂自己家的猫！”
　　这县令也真是不成体统！“太太……”我挥了挥手“荥阳王来拉……”

作者有话说

　　货卖: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