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缘记》人寸三

23、前世·一世4

　　清晨，外面的鸟儿开始叽叽喳喳。

　　素夭觉得吵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一双手顺势捂住了她的耳朵，素夭皱着的眉慢慢舒展，云涛低头轻轻亲了她一下，他的小神仙真是辛苦了。

　　等素夭睁开眼屋里就剩她一个人了，她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想到昨日她就脸上红霞遍布，看着满眼的红色，真的成亲了呢，等以后回到天上一定要跟明珏说，成亲真的很好。

　　云涛进门就看见她坐在床上发呆，将早饭放在桌上过去楼过她，“想什么这么入神？”

　　素夭转头搂住他的腰，“成亲真好。”

　　胸前微微震动，“嗯，过几天七夕带你放河灯去。”

　　素夭紧了紧手，“嗯。”

　　吃了饭，素夭换了件衣服跟云夫人请了安，敬了茶，完成了新晋儿媳妇的流程，出了门长舒一口气，素夭扭头问道：“是不是这就没事了？”

　　云涛点头，“只是没见过你的爹娘，无法跟他们说我们的事。”

　　“爹爹跟娘亲会知道的。”

　　云涛揽住她的肩膀看着天空，“等我们放灯的时候给你爹娘也放一盏。”

　　“也好，父君跟娘亲一定会看见的。”

　　夏日里的天气总是阴晴无常，请完安云涛还来不及带素夭出去玩儿就被从天而降的雨水阻了脚步，于是就只好带着她在院子里听雨，炉火上的小茶壶咕嘟咕嘟响着，素夭趴在栏杆上，往外伸着手接雨水玩儿。

　　“晓雾，不要乱动。”，不远处放在一张桌子，桌子后面云涛执笔看着素夭。

　　素夭扭头，“你什么时候能画好呀？一直一个样子好累。”

　　“马上就好，不要动。”

　　素夭又扭了回来看他，桌后面的云涛复又低下头一笔一划描摹着素夭精致的容颜。

　　院中只有雨水的声音。

　　终于等云涛画好了画，素夭跑过去拿起来看，频频点头，“好看，怎么这么好看？”

　　云涛说道：“我夫人自然好看。”

　　七夕前，宫里下了旨意命云涛五日后前往边疆平乱，素夭听云涛说完这件事就跟他说要同他一起去，但云涛不同意，且不说她是个女子，这一朝将军在外，家眷必会留在京中以作安慰。

　　素夭说道：“那我留个凡人身躯在这里就好了，我要跟着你去，况且，我也是个武神，有什么战场去不得的？”

　　云涛不愿，“晓雾，战场上危险，就算你是神我也会担心，到了边疆我没有办法时刻都在你身边，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爹娘交代？”

　　素夭傲然道：“我不会出什么事，我可是这世间的神明。”

　　云涛道：“你先是我的夫人，然后才是天上的神明。”

　　素夭软了话语，“让我去嘛去嘛，你不让我去我自己也能去，你说让你知道我去了好还是不让你知道我已经去了的好？”

　　这可算是威胁了，云涛若知道她跟着还好，若是瞒着他独自去了，有什么事他也注意不到，整日提心吊胆的也办不好事，只是，这开朝以来还从来没有人带着家眷上战场的，他的小神仙这么好看他也不能放心。

　　素夭抱住他接着说道：“求求你嘛，带着我去呗，我保证不给你添乱，我就是不想跟你分开，你见谁家小夫妻刚成亲就分开的？我都没把你捂热呢，你就要走。”，她抱着云涛不撒手。

　　云涛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很快就能回来的。”

　　“那也不行，我要跟着的，我变个男人跟着你总行了吧。”

　　跟着你，看着你，直到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你再用法术就不怕天上的雷追着你跑？”

　　“不怕，我就是没打算跟那些雷计较，不然我一下就能打散了它们。”

　　云涛一笑，“那你好厉害。”

　　“让我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放心不下你。”，素夭从他怀里他抬头，“云涛，我舍不得你。”

　　桃花眼里波光潋滟，云涛心里也不舍得就这么放她一个人在京城里，小神仙什么都好就是对人情世故有些不明白，放在家里还好一些，但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带在身边就带在身边吧，新婚燕尔的时候难舍难分也属正常。

　　云涛抱紧她，“好，到时候不许捣乱。”

　　七夕那日晚上，素夭换了衣服跟云涛一起去了河边，盏盏河灯飘在水面上，像彩带一样蜿蜒到很远，像是能飘到天尽头。

　　素夭拿出自己做的灯蹲在河边放，云涛站在她身边看着她，那灯是昨日才做好的，素夭手艺不好但好在努力，夜里不睡觉也要亲手做两盏出来，一盏给她的爹娘，一盏给他的爹娘。

　　云涛曾问她明明是天上的神，怎么喜欢这人间的祈福形式，素夭摆弄着手上的竹篾表示人间的这些节日礼仪比天上有意思多了。

　　“何况，我现在就是人间云将军的夫人，理应入乡随俗。”

　　“云涛”

　　衣摆被人拉了拉，云涛低下头，“怎么了？”

　　“你看你看，那边还有好看的灯，我们去买一个吧。”

　　“好。”

　　云涛拉住她，手指上还用布条缠着手指，“还疼不疼了？”

　　“不疼，怎么竹子比刀剑还要锋利，我原来还觉得我在人间肯定能过得很好的，现在真的是不如凡间女子，她们心灵手巧，做出来的灯都比我的好看。你说爹娘看见我的灯会不会觉得难看啊？”

　　“灯是心意，你已经尽量做得好看了，家里还放着好几个歪瓜裂枣，不然我们回去拿？”

　　素夭赶紧拉住他，“不要不要，那几个太难看了，都看不出来是个灯，你留着它们干什么，回去就扔了吧？”

　　云涛拒绝，那几个做的丑的放在家里挺好的，能让他想起昨天那一夜他的小神仙目光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东西，让他心动，让他想一直看着她。

　　趁着素夭在灯摊上挑挑拣拣，云涛到旁边给她买酸梅汤，许多女子也在酸梅汤旁边等着，云涛一个人长身玉立站在人群中吸引了许多人。

　　素夭捧着一个荷花灯去找云涛就看见好多人故意从他身边走过，一次次的走过，还有人还将手帕掉在了他的脚下，素夭想，这是不是就叫招蜂引蝶。对这种情况，好像听阮芷说过要怎么办。

　　素夭还没来得及走过去，人群中就有个姑娘脚步不稳直接栽倒在了云涛的身上，素夭手一捏，荷花灯还来不及顺水漂走就变成了破荷花灯。

　　居然还上手扶她！

　　素夭气势汹汹的过去将那位姑娘拉开，然后窝进了云涛怀里，两手一搂，换了副温柔婉约的表情，甜甜的叫了一声，“夫君。”

　　语气里面掺着十成十的蜜糖。

　　云涛被她这一声叫的浑身舒爽，搂着她说道：“怎么了？”

　　素夭竖起眉毛瞪他，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柔情蜜意。

　　“人家在那边等你等了许久了，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云涛勾起嘴角，“自然是等着为夫人买酸梅汤，这前面许多人为夫也不能乱了秩序，你说，是不是？”

　　素夭转过身看着那姑娘，“他成了亲的，有夫人，你用不着惦记了。”

　　对面的姑娘满脸绯红的跑走了，周围的姑娘芳心碎了一地，一片唏嘘。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素夭马上就转过身去看云涛，伸手指着他，“你还有脸笑，说，你为什么还上手扶人家姑娘了？你还记得你是有夫人的吗？”

　　云涛握住她的手，“自然记得的，我夫人这不就来了吗？”

　　素夭皱起眉头问道：“你们凡间是不是都会三妻四妾？我们才成亲，你，你……”

　　“我什么？”，云涛问。

　　素夭满脸不高兴，“是不是惦记着要娶别的姑娘？”

　　云涛将人重新拉进怀里，瞧着她的桃花眼，“没有，我就娶你一个。”

　　素夭扣着他衣襟上的玉扣，又问：“就娶我一个？”

　　“嗯，就你一个，这世上千万人三妻四妾，但我又不是那千万人，我就是你一个人的夫君。咱们的爹娘也没有三妻四妾，难道我还比不过吗？”

　　他用手抬了抬怀中人的下巴，仔细看着她，“况且，我夫人这么好，哪儿还有人能入我眼？”

　　酸梅汤拿到了，素夭捧着小碗坐在河边喝，旁边云涛手里拿着竹篾，地上还放着纸笔和颜料。柔韧的竹篾在云涛手里特别灵活，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个狐狸骨架，用纸糊上，用颜料画上了眼睛和嘴巴，活灵活现的小狐狸就做好了。

　　素夭见他将灯做好，把手里的小碗伸过去，“喝吗？”

　　云涛凑过来喝了一小口，“好酸。”

　　“甜的呀，方才我还让老伯多放了一颗糖。”

　　云涛拿小狐狸灯往她眼前怼，“看来刚才的醋劲儿过去了？”

　　素夭轻轻哼了一声，“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很少见到你吃醋，这次怎么一下子就醋了起来？你一个神仙还怕我给人抢走吗？”

　　倒是不怕给人抢走，就是担心会喜欢上别人，凡人一生几十年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不止一个人，神仙只要不身殒便能万万年的活下去，等明珏这一世历劫回来，那么长的时间里，他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还在不在明珏身边，会不会像今天这样将那姑娘骂走。

　　“怎么不说话？”

　　素夭将灯拿在手里摆弄，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云涛，若你也有如我一般万年长的寿数，会不会有天厌倦了我，喜欢上别人？”

　　“万年长的寿数啊，”云涛抬头望着天空，“是说像天上的那位上仙吗？”

　　“嗯。”素夭说道：“我跟你说过的，等你这一世尘缘了结自然就会重新回到天上的。”

　　云涛说道：“我倒是觉得应该是我担心你。”，他伸出双臂将素夭圈进怀里，“晓雾，这一世的我陪不了你一生一世，但是你一定可以陪我一生一世，至于等我回去变成那位上仙之后，我想他也会陪你直到身殒，我生来就带着手腕上的桃花结，肩膀上的桃花烙印，都跟你有关，他一定想让我记得你，想让我也喜欢你。”

　　素夭兀自笑了笑，“我都不知道明珏他会让我变成个梦陪你长大，还真的变成青梅竹马的长大了。”

　　“你说的话他都记得，那位上仙一定也如我一般喜欢着你。”云涛紧了紧手，“晓雾，若是我成了那位上仙还会不会记得你，记得我们有这一世情缘？”

　　素夭手里玩着狐狸灯，记忆应该是不会有的，虽然历劫不需入轮回，不用喝孟婆汤，但这一世的记忆是不会跟着回去的。

　　“记忆会被抹去？”

　　“嗯，明珏应该不会记得。”

　　“这有点儿不妙。”

　　素夭仰头问他：“哪里不妙了？”

　　“那位上仙不记得咱们成了亲，不然他肯定要气死，你先嫁给了我。”

　　素夭乐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坏，自己要吃自己的醋吗？”

　　云涛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总要有什么比那位上仙强才好让你记得我。”

　　“我不会忘了你的，我把咱们两个这一世的记忆放在桃花中，等我回去了放给明珏看，让他好好看看你是怎么对我的，气他一气。”

　　云涛笑了笑，“好。”

　　素夭将狐狸灯放在了河里，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许愿，旁边的云涛站在旁边看着她笑，那一盏灯载着两个人的心愿顺着河水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