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兮》闲花语絮

10、雷雨夜惊梦

　　那两人的对话着实奇怪，回刘府的路上，莫景殇不时瞥瞥身边的刘誉，心中充满了好奇，刚刚那一点点气氛早已抛到了脑后。
　　斜倚在卧榻上，闭着双眼，散下几缕青丝，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单就这幅模样，堪叫举世倾城。
　　莫景殇只瞥了几眼就舍不得移开视线了。
　　瞧瞧这皮肤，比女子的还要白皙，头发也是乌黑的。
　　莫景殇在心中自叹不如，“怎么会有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美的模样，叫天下女子都自惭形秽了去。”但就是这么邪魅的一个人，又不带半分女气。
　　正在心中赞叹那好看的桃花眼时，那桃花眼好似受到感应般倏地睁开。
　　一时间四目相对，莫景殇惊得说不出话来，偏偏那双眼睛的主人突然就笑了，莫景殇摇手极力掩饰说“不是的，不是的……”可不是什么呢，说到后来连自己都底气不足了。
　　转移话题一直都是她的拿手好戏，这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化被动为主动，她反问刘誉：“刚刚那个人，我看刘缘好像也有和他讲话诶，他是谁啊？”自己替自己在心中打圆场。
　　“我兄长……”桃花目一挑，不在意地回答。
　　“诶，兄长吗？”那也就是刘伯伯的儿子咯，可感觉不像啊，而且，他们一家关系都这么僵吗？
　　男子没有再开口，偏头看向窗外。空气静谧了，只有一身紫檀香弥漫车内，久久不散。
　　莫景殇回去时自会找刘缘算账，那厮也许想是会如此，早就跑回自己的老府去了，留下一封信，上面写着：“我家誉儿性子虽冷了点，可人那是真的没得说的。”气得莫景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末了还加了一句“你那丫鬟我喜欢得紧，烧得一手好菜，因此我请她上府住几日，他日归还——刘缘上”
　　丫鬟？哪个丫鬟，他要丫鬟大可向他儿子要，要多少有多少，她哪来什么丫鬟。

　　莫景殇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待她回味过来时，才知道他指的丫鬟竟是小筑。

　　一时破口大骂“竟然把小筑给我弄走了！！”吓得身边的丫鬟战战兢兢的，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委屈地道：“小姐，是小筑姐自己要走的。”
　　“她自己要走的？”更加不解。
　　“恩，小筑姐说那边有她一个远方表哥，你不在时来和她相认了，她去拜访下，过几日便回来了。”
　　“怎么不早说？”
　　“可你没问啊……”
　　什么烧得一手好菜，她还在想和缪小筑待了这许久，她都不知她会做菜，原来是骗她，不禁怒火中烧，当她猴耍呢。

　　而老远的刘缘却在心中自顾自念道：“小莫儿啊，我的这份心意你可一定要明白啊。”
　　可惜，他的心意她自是不会懂，就算懂了也不会接受。
　　入夜，寒冷的月光透着窗纱穿进来，在地洒了一片星星粲粲的光泽，刘府又落了一片死寂。
　　“殇儿不哭不哭，看人家唱戏哦。”
　　“景天，她是妹妹，你要让着她。”
　　“——知道了。”
　　“丫头，你吃这么快做什么，这桂云糕是我专程为你带的，知道你爱吃，没人和你强。”
　　“殇儿，你已经不小了，不小了，不小了……”一遍遍的呼唤声，如恶鬼索命般袭来，莫景殇“啊”一声从睡梦中醒来，摸摸背后，已是冷汗涔涔。
　　离开山庄已是几月光景，今夜却是第一次做起有关那里的梦，都不知现在山庄那边怎么样了，大哥哥可是在日夜寻她，还有景哥哥，他们可会怪她胡闹任性，想必这次是不会轻易原谅她的吧。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上过，她翻了个身，这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她睡不着，想起小时候爹爹教她数羊法，“一只，两只，三只……”在心中反复默念。双眼却是一动不动注视着房顶，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好不容易数过一百只，她大喜，却意识到自己竟一丝睡意都没有。
　　但片刻后还是继续数“101,102……”刚数到150时，一阵窸窸簌簌的响声传来，在这样寂静的午夜，就算是一根针掉地的声音也会被无限放大，这阵响声也不例外。
　　莫景殇凝神细听着，却发现过了许久竟没动静了，她坐起来左看右看，突然“啪”“啪”两下，房门就开了，她披了件薄衫在里衣外，在黑夜中慢慢摸索到门边，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又是两声“啪”“啪”，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在控制着一般，耐着性子关了门，可刚爬上床，一阵大风又把门吹开了，这下莫景殇可没那个胆下床了，吓得直把露在外面的一只脚收回，紧紧撺着被子低着头以防自己叫出声来吵醒别人。
　　窗外是风在刮着，树枝也摇曳起来，断断续续中传来的响声就像是有什么在呼啸着一般，异常诡异。

　　莫景殇屏住呼吸，这样的情况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她最难熬的时刻即将到来，因为她知道就快要打雷了。
　　要说莫景殇从小到大有什么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打雷了。

　　这也源于她小时候的一些模糊的印象，总觉得有过那么一个下着雨打着雷的夜晚，她躺在一个人怀里哭泣，那个怀抱异常温暖，让她的心随之安定下来，后来每个雷雨夜时，也都会有笙儿陪着她，虽然不及那个怀抱，但也不至于使她恐惧。

　　可现在她只有一个人坐在这并不熟悉的环境里，连缪小筑也不再，光想着，心里又害怕起来。
　　“一只羊，两只羊……”她压着声音数着，极力幻想出一幅有许多羊的场景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显然她自己也觉得行不通，越数到后面声音越颤。

　　果然不出她所料，只片刻时间，倾盆大雨从天而至，伴随着轰隆轰隆的雷声，异常刺耳。
　　数着数着数到最后，倒真的成了哭泣声，这么大的雨夜是没有人会听得到的吧？
　　她这么对自己说着。安慰中又带有一丝绝望。
　　雨势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瓢泼大雨顺着房门溅在地板上，“滴答滴答”湿了一片地，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变得潮湿，阴冷的空气流通起来，让人有被打入地狱的无力感。
　　哭泣声依旧在继续，和雨声附和得正好，只大不小。

　　所以当刘誉出现在她房间里，带着那若有似无的香气，莫景殇犹如浮萍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根本不去想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只这一刻，他就是她的救命药。
　　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她就如受惊的小鹿般拉住了他的手，抬起头来是一双泪汪汪的紫眼睛，语气带着恳求：“别走。”与平时判若两人。

　　刘誉于是顺势坐了过去，一双手轻拍着莫景殇的后背，语带温柔地道：“不哭了。”
　　不安慰还好，这么一安慰她反而哭的更凶了，刘誉笑道：“再哭可就成了紫眼的小兔子了，我不喜欢。”莫景殇摸摸眼睛，肿肿的，再点了一盏烛火，到铜镜前一看，悠悠的光中衬着紫色的点点亮度，而眼圈却是泛红的，倒还真和他说的有点像。正待转头，却见镜中白光一闪，蜡烛熄灭了，门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再看镜子却只有她自己一张模糊的黑脸，哪来的白光，她不禁以为是错觉。

　　一身的紫袍沾了些雨水，湿了绛金镶边的一圈，面上却是没有半分狼狈。刘誉在院中向黑衣人走去，明明是一幅堪胜女子三分魅态，眼眸中却是泛着冰冷的寒意。
　　黑衣人心中惊诧，不由得向后几步，这般给人的压迫感，比起那派他前来的人倒是只增不减。
　　这边黑衣人还在想着，那紫衣男子已立在他面前，他甚至都没有感受到任何风的吹动，眼前便只有那一届紫袖如同鬼魅般地向他袭来，只那一瞬便已心如死灰。
　　他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竟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西南方传来，那带着诧异疑惑的一声“刘誉”使眼前的人转移了注意力，也或许是丝毫不介意他会从自己手下逃走般，刘誉缓缓收袖，转身问莫景殇“怎么了？”
　　不是不杀他，是这个黑衣人还不能死，他需要知道他的来历。

　　就趁着这个空隙，黑衣人一跃而上到屋檐，离开刘誉少许距离，双掌合十一拍，数十名黑衣人不约而同从四方出来，落在院中将莫景殇和刘誉围住。

　　就是莫景殇再傻再笨也明白这阵势意味着什么，刚才镜中的白光也根本不是错觉，正是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所发出的剑光。怪不得一眨眼工夫刘誉就不见了，她也是听见了声音才跑出来的，显然，她来的不是时候。

　　看看刘誉，她小声问道：“你会武功么？”这么多个黑衣人她这三脚猫功夫能起个什么作用，只能在心中希望刘誉能给她点惊喜。

　　“我若不会你可怎么办？”轻松的笑答。

　　莫景殇看看这人，不会还能笑出声来，顿时傻了眼，他在拿命开玩笑么？可他那一脸慵懒与无所谓却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她甚至不知道这群黑衣人什么来历，为什么偏偏刺杀到她住的院子里来了。难道是大哥哥派来的人？没理由啊，对方一脸要至他们于死地的样子。
　　可是莫景殇实在想不出她明明哪儿都没去，会招惹到谁啊。
　　“你说你想什么时候出去呢？”他轻描淡写地问她。
　　“原来你真的会武功，”
　　“我何时说过我不会？”
　　“可是你也没说过你会啊。而且你还那么问我……”
　　莫景殇喜出望外，那就不担心了，但心中还是有些小抱怨。这人长得绝美竟然还会武功，真是上天不公平啊。
　　只那么一瞬，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来得及，莫景殇就已站立在黑衣人圈外，而刘誉却不知在何处，只有黑衣人面面相觑。回过头来看她，她也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脑子里却只有另一个念头——跑。
　　最先的那个黑衣人这时朝底下的那一群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把莫景殇抓住了，只是那紫袍男子，他难以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那一瞬不见了。
　　他一个闪身向地面飞去，四处寻找刘誉的影子。
　　“说吧，谁叫你来的，是他还是他？”声音竟然是从身后传来，黑衣人顿住身形，不敢再动，却仍是牙硬;"不知你认为的他是哪个他呢？”
　　“哦，竟是连主人都不认识了，那可真是该死！”话一说完他就只听见一片倒地声，惊骇地看他，这么远的距离他竟能……
　　“你必是打不过他的……”黑衣人回想起那派他任务之人所说的话，幡然醒悟过来，原来那人早已有所准备。
　　那紫袍在一步步的逼近，每走一步都使他如临深渊一般。掌中攒紧了那蓝色的小锦瓶，紧张闷地出了许多汗。不过几分钟的光景，人便倒下了，可是在这几分钟里，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刘誉”莫景殇担心地跑上去扶住他。他对她淡淡一笑，那笑瞬间绽放了千般光彩，只是却仍遮掩不住他愈渐苍白的脸色。
　　掌中所触是一片湿热热的。莫景殇这才发现刘誉的衣服上沾着血，可明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她一惊，拉着他的衣角大声质问，明显被惊吓到的语气。
　　“真奇怪，伤得又不是她。”刘誉心中好笑，但身子仿佛正在失去知觉，直到“咚”的一声，直直坠地。莫景殇一声大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