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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第四章】

      舞袖翩翩,淡香漫散。
      太后和皇上又宴请了王爷了,这是宫里上上下下的大事,一大早的连负责宫城守卫的将士们都手执了长戟,候着长长的过廊一片威严。
      宴上的轻歌曼舞袅袅不绝,端了酒碟,灏洋眯了眯眼,然后便看见了唐诚。
      雨凡看见唐诚的时候也是有些吃惊,然而也不过掩饰与眉角的轻跳,继而平复。
      “唐将军。”
      开口的,是灏洋,扬了扬手中的酒碟,算是致意。
      唐诚便也敬了酒:
      “王爷此番进京,唐某没能迎接,失敬。”
      “唐将军军务繁重,反倒是若然特意迎接,会让我觉得内疚啊。”

      唐诚唐将军有着一张刻意严肃的脸,眉眼确实难得的英气,虽为将,却是听命于太后和皇上,负责皇城的守卫,此次灏洋进京,太后自然也就让其亲自督军,长廊过道的胄甲威士便是其麾下的精兵。
      “王爷,此番冬至家宴,王爷入京赶赴家宴,不知……”他抬眼瞥了瞥灏洋,“末将不知王爷留京又是为何?”
      灏洋习惯性地眯了眯眼:
      “我只是念及母后的思念,想要多留一阵罢了。”
      “王爷,按照王制,藩王留京须得陛下同意。”
      灏洋看着一脸严肃的唐将军,拿起酒碟抿了一口,有些暗暗咋舌,眼前的唐将军每回见着了都不免被找茬一番。
      “唐将军误会了,”皇上手捧了酒碟笑意融融,“弟弟此次留京可是朕的主意呀。”
      皇上言罢,唐诚倒是爽快地敬酒了:
      “末将有错,请王爷见谅。”
      灏洋微笑着摆了摆手,倒是看着脸色紧绷的唐诚,意外的有些好笑。

      盛宴过后,灏洋便早早地回了去,留下雨凡与母亲叙叙旧,待到了快月上中天之时,雨凡回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便是华服未脱的灏洋坐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灏洋虽然还未更衣,然而人却先倦了,松松散散地任由挽发都放了下来,连带着周身的锦衣绣襟都不似正经。
      座下是两人份的鹅毛垫子,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等到雨凡坐了下来,他宛如叹息地道:
      “原来如此,我早就奇怪,陛下虽则早有除我之心,不过又为何在冬至大宴上说得这般明显,原来如此……”
      雨凡闻言也是轻轻地抖了肩膀:
      “王爷……!”
      灏洋举起手打断了雨凡的话,随即用力地击掌,远处帷幕后便有侍女来候命了:
      “去准备些点心来,然后你们可以退下了。”
      雨凡低声地又说:
      “王爷,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灏洋笑了,似乎带着苦涩的意味藏着不见,“陛下大概是得到了唐诚的献策。”
      雨凡沉默了一会儿:
      “此事……此事自然,唐将军是陛下的心腹。”
      灏洋又笑了,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唐诚是陛下当年还未即位时的伴读,可谓是忠心可昭日月,历来也都提倡削弱封国,对我呀,可是早就不顺眼了。”
      言落,他却沉默了,原来是侍女端着点心来了。
      灏洋提眼看着侍女:
      “是有谁准备了这点心的?”
      侍女低头耐不住灏洋略微严厉的视线,不禁局促:
      “回王爷,是、是太后命人备下的。”
      “哦?”又是一阵挑眉。
      “太后说、呃、王爷习惯睡前吃些点心,就命人备下的……都、都是新出来的。”
      “好了,你退下吧。”
      这回侍女倒像是得到了特赦一般,急忙离开了。

      “是豆饼。”
      灏洋拿起一个包装精致的豆饼,笑着打开了那层淡绿色的薄纸,一股豆香便夹杂着热气氤氲扑面而至。
      雨凡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是为了那份笑意,还是为了什么。
      这许多年来,他记起来了,灏洋最爱的点心当属豆饼了。
      不愧是母亲……
      突然便是面前递来的豆饼,雨凡回了神,原来是灏洋把手里拆了包装的豆饼给了自己,连盛着点心的碟子都被推至自己面前。
      犹豫着接了来,耳边是灏洋意外的轻松的语气:
      “我父皇在世的时候,他曾经教我们兄弟俩写字,他教哥哥的是个‘达’字,教我……”他扭过头看着雨凡,“你猜是什么字?”
      想了想,雨凡默默地摇头。
      灏洋却不说,只是吃到第二个豆饼的时候方才开口:
      “彻。”
      “……”
      “明彻的彻。”
      雨凡想问为何,却只是咽了咽喉,没问出来,灏洋倒是看透了他的心思:
      “我曾经问父皇为什么是彻,他说我将来如果是辅佐之人,必然有一番大作为,然而我只是平天下的人,并非安天下的人……因此我得学会‘彻’,要在乱斗中找到自己和他人的安身之处。”
      说罢,他又扭头看了看不语的雨凡,这回却什么都没说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凡轻轻地说:
      “拔刺之道。”
      也不知道灏洋是不是听到了,两人只是一直沉默。
      满室的烛火微微地晃动着午夜的黑沉。

      “雨凡”,仍旧是灏洋先打破了沉默,然而却是沉沉的语调,仿佛是倦了,又或是无奈的叹息之声:
      “我知道你不恼我,你也不恨我。”
      雨凡僵了僵,嘴边的豆饼便停住了。
      “你恨的,是沈氏。”
      “王爷,属下……!”
      灏洋摇摇头:
      “坐在这里的,是苏雨凡,不是苏都尉(注1#)。”
      “王爷……”
      “我问你,若是有朝一日,陛下除我于后快,你可会哭么?”
      淡淡的语气里,藏着沉沉的无奈。

      只是良久,仍无回应。

      灏洋又吃了一块豆饼:
      “其实,我倒只盼你在我死时稍微不那么恨沈氏,足矣。”

      月已过中天,入了深的夜早已是寒风欺人,两人再无话可说,待到最后一块豆饼都落入灏洋的嘴里,他才轻轻拍去掌心手里的饼末:
      “明日你命人连夜召阮军入京。”
      说罢,便起了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去了。
      背影被烛光剪得模糊了,似乎带着落寞而不清。

      唯独留着雨凡一人默默地收了坐垫,指尖意外的冰冷。

      【其实,我倒只盼你在我死时稍微不那么恨沈氏,足矣】

      那人沉沉的语调在耳畔徘徊得令人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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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 【都尉】:其实应该是都卫尉,其中卫尉指的是掌管宫门以及宫城的警卫,拿现在的话来说,就相当于主席的贴身警卫了;而封国的卫尉之称要在前面加“都”字,所以这就解释了前面为什么说雨凡是武将哟,“随王爷出行,以保其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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