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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2024.1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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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爱真的是有限的,就像一个巨大的蛋糕,分一块,少一块。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我和低谷期的前后变化——爱的分配。十三岁的我就曾对我的心理老师说过一句话:“老师,我觉得人的成长,就是在在乎别人跟在乎自己之间反复平衡。”
我曾经很在乎别人。我在乎别人的看法,在乎别人的心情,发自内心地惧怕担忧他们会伤心难过,于是疯狂消耗牺牲自己去拯救成全别人。你和我待在一起,你的呼吸我都会关注。
我不是很敢爱自己。
第一,我觉得我不配。
第二,我担心这块蛋糕,我吃了一口,你就不够吃了。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担心对了。
我已经学会把蛋糕分给自己,然后我发现,分给别人的,果然少了。
我曾理想化地以为,我即便爱自己,也会爱他人如初。但这根本就是矛盾的、不成立的。你怎么可能在一个事件中同时支持双方呢?
不过……
现在的我,已经不在乎这件事了。
或者说,在乎,但也不打算作为了。
我不再关心被我拒绝的搭讪对象那一瞬间会不会尴尬,我不再关心自己坐进饭馆却发现想吃的菜售罄然后抬屁股离开对方会不会不爽,我不再关心和逼逼赖赖的司机对骂他会不会生气。
或者说,关心,但我更关心自己。我关心自己还有没有心力应付别人,关心自己能不能吃到想吃的东西,关心自己有没有被合理对待。这只是人的基本诉求。如果你都不关心我,那活该我不关心你。
我仍然具备敏感的能力,但我拥有了钝感的实力。
不过今天忽然发现爱很有限这件事,是因为我想起了我的家人。
我以前是非常在乎她们的,几乎我就是为她们而生的,我花心思去取悦和讨好,让自己的全部都围着她们转。
我并不爱吃油菜,但奶奶只要做菜我就会夸,所以奶奶一直以为我爱吃油菜——这么多年了,我也就爱吃了。
我总是过分心细敏感,注意到家里的勺子不一样,一种勺子更大更坚固一些,一看就很结实,一种勺子小一些,花边很多很好看,但很薄,已经有了折弯的迹象。在很小的时候,我似乎问过我奶奶一句,“你更喜欢哪个勺子”。她好像说,她喜欢大的。所以我从那么小,到这么高,这么多年我在家里端餐具的时候,永远给她挑那把大的勺子,直到如今她记性不好全然忘记这件事,也从未变过。我怕她觉得我自私,不给她喜欢的勺子,我怕她拿不到喜欢的勺子会失落。
还有之前我第一次自己在外面租房,我妈非要陪我来住,我说我的状态只适合独居,她就硬要睡在客厅沙发。我赶也赶不走,没办法。但是我在买衣服架的时候,那个衣服架有两种颜色。我洗完衣服,晾衣服的时候想到什么,没有用完一种再用一种,而是刻意把两种颜色混用,来晾我和妈妈的衣服——我怕她误以为我故意和她用两种颜色的衣服架,排斥她。
还有很多小事。我总是默默注意到,默默思索,然后默默避免。
所以我也常说一句话:“如果我做了什么事,那一定是我千思万虑之后仍然认为它是对的,我才会做。我既然做了,就说明我的认知里,我不认为它有错。如果你觉得有问题,你明白告诉我,不然我真不知道。”
但现在,我显然就更关心自己了,就像某种触底反弹。
想死过,所以活得稍微潇洒点就高兴。
厌食过,所以一旦真的感到饥饿就高兴。
抑郁过,所以现在我高兴最大。
我就是要喝酒,我就是要出去吃好吃的,我就是要唱K,我就是要到处玩,又或者,我就是想一个人待着。
别的,我总误以为自己还葆有曾经的热情,其实也只是一种贴在封面的旧照片罢了,这本书翻到后面,看来都是不在乎,只有底色和基调仍然被羁绊牵连,只有未翻开的结局,我知道会有爱。
但客观来看,这块蛋糕,当下,我就是几乎没有分给她们。
不然怎么天天在外面玩,不和家人出去吃饭呢。不然为什么天天自己一个人待着,不愿和家人住呢。
都变了。
还剩下一块沾着奶油的草莓,是来自我的血脉。
这两天,妈妈几次问我要不要带我吃饭。
今天,又问了我一遍。
“明天回来吃烤鱼吗?”
“不回。明天出去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