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之夏续——泡沫辰光》流年弯月

47、正文CHAPTER 46

　　天亮了。
　　小澄房间里的床上，尹夏沫侧躺着，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阳光很温暖，尹夏沫却瑟瑟发抖。
　　乌黑的头发在她的侧脸，她的脸苍白得透明。睫毛上下翻动着，终于分开了，露出一双悲怆的泪眼。
　　房间死般的寂静。

　　只有客厅的门铃突兀地响起来。

　　***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老爷……”刘管家不安地看向梅斯梅尔，“少夫人关机了。”
　　梅斯梅尔的眉头皱紧了，平常那种温和慈祥的气息消失了，他看起来有种压倒性的严肃：“打电话给沈管家，让他带人去夏沫可能会去的一切地方找找看。”
　　“……好。”刘管家又颤颤巍巍地翻出了沈管家的电话。

　　一双小手紧紧攥住了梅斯梅尔的衣角，他惶惶地低下头去，澄澄小鹿般的绿色眼睛湿润得闪闪发亮。
　　“爷爷……”幼稚得单纯的声音。梅斯梅尔将他抱起来，心疼极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晚上尹夏沫跟欧辰出去之后事情就变得如此糟糕，夏沫不知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回到中国……
　　“老爷，沈管家已经知道了。”刘管家说完，就不敢再多说了。他深深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甚至还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梅斯梅尔抱着澄澄，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他的心一阶一阶地沉下了去。

　　*** ***

　　尹夏沫和雪妮久久地对望着。

　　雪妮的眼睛通红通红，有泪水残留在眼角。她的气色仍然很差，像是一夜没睡，胸口有明显的起伏，显然是刚刚匆忙赶过来的。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
　　尹夏沫眼前的世界是抽离的。是的，就在昨晚，她终于找回了一部分关于小澄的记忆，其他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今天，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似曾相识，可对尹夏沫来说，她依然是陌生的。
　　“你是……”尹夏沫的眼睛空洞得透明。
　　雪妮的嘴角抽动着：“不要问我是谁，”她定定地看着尹夏沫，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为什么……”
　　在来之前的路上，雪妮就已经想好了所有对白，无数将要质问尹夏沫的话语将她的脑袋充斥得欲裂。而现在她就站在尹夏沫的面前，却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雪妮收紧了手指。“为什么，为什么又要伤害欧辰？”
　　“……？！”尹夏沫踉跄着后退几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意思？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感觉自己并不认识她，她却知道关于自己的所有事情？无数团的白雾在尹夏沫眼前连环炸开，她木然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欧辰的胃病复发了你知道吗？！”

　　耳膜顿时如千军万马般轰轰作响，尹夏沫眼前一黑。
　　雪妮的语气激动起来：“就在那个晚上，你毅然要回中国的那个晚上，欧辰的胃部大量出血！一回到家他就晕过去了！”雪妮的情绪很失控，眼圈蓦地又红了。
　　“……”全身猛地一震，像是内心某个角落埋藏已久的定时炸弹，终于爆炸了。瞬间，引爆后的滚滚浓烟如同海啸般将尹夏沫的理智冲击得溃不成军。
　　雪妮看着尹夏沫，眼底的神情不知道是悲悯还是愤怒。“现在欧辰在医院里被抢救，他已经动过一次手术了，生命本来就很危险，这次胃部再次大量出血他可能会死！！欧辰那么爱你，即使他的爱沉重到你无法回报他，那么你也完全可以不再让他难过！尹夏沫，你知道的，欧辰为了你可以付出他全部的生命！”雪妮的声音沙哑颤抖，泪水迅速而无声地流淌，在脸上汇成了一条悲伤的河流。

　　他可能会死！！……
　　他可能会死！！……
　　他可能会死！！……

　　一股莫名巨大的恐惧将她深深包围住了，雪妮的话不断在她耳边来回炸响，一股血腥气蓦地涌上喉咙。
　　尹夏沫一言不发地低下头，长发遮住了她美丽的脸，也遮住了她无尽绝望的恐惧。
　　“你就不会难过吗？欧辰为你付出这么多，就算你是铁石心肠，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也还是没有你的弟弟重要吗？！”雪妮崩溃地喊。
　　尹夏沫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慢慢抬起了头，雪妮却很快伸出手掌向她的脸上打去！
　　“啪！”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爆炸开来。尹夏沫的脸被打得侧了过去，只有胸口剧烈起伏着。雪妮红着眼睛看她。她要打醒尹夏沫，让她看明白！她曾经是帮助过尹夏沫，也对她有好感，但是今天她对她的恨竟然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内心深处的剧痛让雪妮抽搐几下，呼吸都变得窒息，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鼻子隐隐发痛。雪妮留给尹夏沫一个复杂的眼光，然后头也不回，摇晃着走下楼。

　　尹夏沫怔怔地站在那里。空气清冷起来，脸上凉凉的，并不疼，但是心却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下一下地抽动着，让她如同置身冰窖，僵硬得不能动弹半分。
　　胃里涌上一阵戾气，尹夏沫蹲下来剧烈地干呕起来。冰凉的泪珠砸在地面上，晕开一块块深色的润湿水渍，胸口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涌遍全身，尹夏沫的头皮一阵发麻。她居然真的被打醒了。
　　尹夏沫“霍”地站起，不顾动作太迅速带来的眩晕，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

　　她要向她问清楚一切！
　　——包括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