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畜犬》芸子熊猫

6、排名之星

　　[19]
　　“我拒绝。”
　　不快地、决绝地、不容置喙地。

　　“别这样马拉尼亚，只是换个地方工作……”
　　“我拒绝。”
　　“你在彭格列的医疗队不是也有认识的人吗……”
　　“我拒绝。”
　　“马拉尼亚，算我求……”
　　“我拒绝。”

　　这大概是今天听到的第一百次拒绝了。迪诺一个头两个大。
　　谁能想到？加百罗涅最优秀的验尸官，江湖上腥风血雨明争暗抢了多年都没能挖动墙角的尸检天才马拉尼亚，她对加百罗涅忠心耿耿的原因竟是——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他们提，单人检测室？带自家助手一起？实在不行我陪你过去工作也行，亲爱的马拉尼亚你就帮帮我吧！”迪诺卑微地双手合十，眼中含泪。

　　迪诺·加百罗涅，或许遭遇了他此生最难攻克的命题之一：如何说服重度社恐的手下走出舒适圈到别人家工作。

　　“不可能。”女人斩钉截铁，完全不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首领，你知道的，在其他地方我没可能工作的。”末了，她还要补刀一句，“不然您觉得我为什么拿着这么低的工资却还不跳槽？”
　　迪诺嗫嚅，想嘀咕说加百罗涅的工资其实并不至于算低吧，但又怕激怒马拉尼亚，导致原本就不妙的情况进一步恶化。他只好委屈地拉开张椅子坐下，用湿漉漉的小狗眼神凝望对方。
　　“首领，我不吃这一套……”
　　“唉，我知道。”男人叹气，头脑还是冷静的，他仍旧没有放弃，“马拉尼亚，一套全新的检测设备怎么样？”
　　“我暂时……没有需要更新的东西……”话虽这么说，但哪里会有人类能抗拒设备翻新这件事呢？
　　优秀的验尸官开始动摇。
　　男人乘胜追击：“我会批准采购那台最新研发的实验助手机器人。”
　　马拉尼亚眼神闪躲，疯狂心动。
　　“……两台。”
　　“……”
　　迪诺知道，他成功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拿捏马拉尼亚的必胜法，唯独代价有些大。
　　天知道现在市面上一台符合她实验室水准要求的、能够精准执行一切辅助命令的机器人有多昂贵。——他还许诺了两台。
　　可那也只能咬咬牙上了。
　　毕竟从洋子那里获得的不仅仅是“赌场”的入场情报而已，相应地，他也得到了彭格列在这件事上的倾斜态度。
　　这对加百罗涅与奥普的斡旋百利无一害。

　　“首领。”正想着，马拉尼亚突然又出声道，迪诺颔首应允她继续，就听到女人的话语化作重磅炸弹，直面朝他头顶轰来，“我还有最后一个附加条件。”迪诺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太好。
　　“一套全新的检测设备和两台助手机器人之外，还有？”他声音颤抖。
　　这次，马拉尼亚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摆着手试图安抚几乎要流出血泪的首领，“这个不花钱。”她害羞地挠挠脸颊，踌躇了片刻后，道，“我……我能去看一下爱丽丝吗？”
　　“哈？”这要求出乎意料。迪诺微愣，这倒不是难事，不如说是所有条件之中最容易实现的一条。
　　只是，他实在很难想象“去见一个陌生人”会是从社恐重症患者马拉尼亚嘴里提出的要求。

　　“见爱丽丝就不社恐吗？”
　　“大家不都说她只跟首领你说话吗？”
　　……

　　[20]
　　与此同时，波诺对萨缪尔的蹲守已经来到了第五天。
　　他和手下日夜轮换坚守在酒馆，却一无所获。也许奥普家族最近也诸事不顺，即便萨缪尔嗜赌成性，也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用在娱乐上头。
　　首领对于这件事给予了极高的关注和优先度，他吩咐波诺一有进展就立即通知他，波诺知道首领有意要亲自处理——
　　最近他手底下的几件事，哪件没有劳烦首领帮他擦屁股？
　　迪诺·加百罗涅确实是世界上最好的首领了。想必他一定不会怪罪自己。
　　可这仍然让波诺感到惭愧。
　　如果努力有用，他愿意付出一百二十分的努力，但求那该死的萨缪尔能赶紧现身。

　　[21]
　　就在十二月即将到来前的某一天，风太意外到访，做客了加百罗涅。

　　风太从小就和沢田纲吉关系亲密，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寄宿在沢田家，之后也一直留在彭格列基地帮忙料理各类事宜，据说成为了强尼二的得力助手。
　　而迪诺算是纲吉在里包恩门下的师兄，过去总会出于各种原因时不时出现在日本的并盛町，因此迪诺与风太凭借着不同场合的奇妙照面，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亲近。

　　迪诺对于老熟人的到来自然是欢迎，罗马里欧和波诺都带着手下在继续各自的调查，他便让伊万·多雷克先替自己接待。
　　手里急需处理的事项并不多，年轻的加百罗涅首领只稍微耽搁了十几分钟，赶到会客室时正好见证了风太在与排名之星的联络。
　　房间里的所有物件都处于失重状态，桌椅、茶具、点心都漂浮在空中，手下伊万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惊慌得不行，面容扭曲，双手紧紧抓住在空中翻滚着的座椅，努力强忍住尖叫的冲动。

　　风太的占卜不需要太长时间，在空中飞舞了没多久，伊万和房间里的家具物件们很快重新回到了地面。
　　迪诺愉快地走进去，拥抱了风太，问道：“怎么突然排起名来？”
　　风太加重了这个拥抱，还在男人的后背拍了拍，“前两天的一个排名让我有点在意，想着应该尽快告诉你，但那几天都有雨，我担心排名不准确……”
　　“所以你刚才重新确认了一遍？”迪诺揉揉对方的脑袋，又顺口接了一句哄小孩似的表扬，“太温柔啦，我们风太！”尽管风太也早已长成了挺拔的青年，可他还是下意识延续着过去的习惯，对待对方的态度总是很难与时俱进。
　　好在风太对此并不在意。他仍旧回应着温和的笑容，却话锋一转，没有继续排名的话题：“加百罗涅和奥普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但是阿纲哥不在意大利，他前阵子回并盛了……迪诺哥，你们还好吗？”
　　男人愣了愣，随即脑袋转过弯来：“啊……还好。难怪罗马里欧说彭格列没有回音。”他无奈叹口气，“洋子提供了些线索，作为条件她讨了马拉尼亚去帮忙，不过具体什么事她没有透露。”
　　“唔？马拉尼亚？”风太看起来并不知情，他也感到诧异，“看来最近真是不怎么太平……”

　　“说起来，排名怎么了？”迪诺把话题拉了回来，“你看到什么了？竟然到了要特意过来提醒的程度。”
　　闻言，风太面露难色，一时难以开口。尽管这原本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前两天，我和排名之星联络的时候，星星突然提到了一个「化险为夷家族首领」的排行……”他低着头，看起来很担忧，“当时迪诺哥是第一名。”
　　“当时？你的意思是今天排名变了？”
　　“嗯，迪诺哥变第二位了。”
　　迪诺忍不住笑起来，“这不是好事吗？”他把手搭在风太的肩膀上按了按，“而且本来就是「化险为夷」的排名，听起来不会有什么实质危险。对了，第一名呢？变成谁了？”
　　不想风太的神情更凝重了。
　　“第一是……”

　　阿尔伯特·奥普。

　　[22]
　　“迪诺哥，奥普家那位负伤的小姐……还在加百罗涅吗？”时间渐晚，风太已经向迪诺道过别，只是在正式离去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说爱丽丝？”男人跟着风太往外走着，准备把他送到门口，“奥普那边失联了，她伤得很重，又暂时无处可去，就先留下来了。怎么了？”
　　“虽然只是一种非常模糊的直觉……”风太挠着头，又陷入纠结。他并不是很想左右迪诺的决定，毕竟这本就是加百罗涅情愿的事。
　　可是他的预感总是有很大概率会最终应验，而这次他的感觉并不是太好。

　　“总觉得，那位爱丽丝小姐，迪诺哥、还有加百罗涅还是最好尽早和她划清关系比较好。”

　　星星的排名是可靠的。
　　奥普家族的首领险些被加百罗涅的守卫员刺杀却幸运地被那位名叫爱丽丝的部下救下，这便是足以用来佐证排名之星预言的事实。
　　这让风太很难不在意，在「化险为夷家族首领」排名中迪诺险些成为第一位候补，又最终落在第二位——这排位的顺序、以及男人排名发生了变化这件事本身，究竟意味着什么？
　　阿尔伯特的遭遇值得被记录在预言之中。那与之相对的，在迪诺身上会发生什么同等程度的意外？这个意外与加百罗涅近期唯一最大的变数，那位爱丽丝小姐又有多大的关联？
　　他对警惕无辜的伤患感到抱歉，可无论如何都还是决心要提醒加百罗涅。

　　他转眼去看迪诺，然而金发男人却垂着眸，少见地避开了与他的对视，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沿路的青草与石板路，半晌，他道：“我会看着办的。”
　　风太叹了口气，笑了。
　　他知道这位相识甚久的故人即便聆听了自己的担忧，也仍旧没有送走那位小姐的打算。

　　或许加百罗涅首领有着自己的考虑。
　　他们之间可能达成了某种共识预备要合作，亦或是他可能还需要利用那位小姐，又或者仅仅是出于对伤患的人文关怀……
　　无论是哪种，他的友人都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嗯。这原本也只是我一个模糊的直觉而已。”风太点点头，他不会试图强行改变任何事情。青年抬手，亲切地抚了抚男人的肩，“只是……迪诺哥最近还是多加小心。”

　　他能做的也只有祈祷，希望一切顺利，希望无论遇到什么事，这位加百罗涅首领都真的能够“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