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枷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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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距离不远。
穆婉思知道那段时间兄妹两个闹得很凶，沈玉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俞枫和深渊两口子出去找大儿子，把女儿放在了家里，拖她照顾一下。
到楼下的时候，看到小阁楼的灯亮着，床边似乎是坐了个人，俞枫当机立断，开门进去，林期也被这情形吓到了。
他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坐在窗边晃着腿，似乎马上就要跳下来的那个人是他心心念念当做亲妹妹宠的小之岚。
然而猜测成真，他被母亲拦在了门后，清楚的看见，小之岚回过头来，看见来的人是穆姨，眼中划过的失落。
“岚岚，怎么坐在这里呀？”穆婉思小心翼翼的靠近。
小之岚脸上是他这两年都没有见到过得放松神态，她说，“我在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回家呀！哥哥生气了，爸爸妈妈也生气了，我等他们消气，坐在这里能第一眼就看到他们回来，这样我就可以和他们道歉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穆姨，你知道我哪里做错了吗？为什么哥哥不喜欢我，妈妈也不喜欢我，爸爸也不喜欢我，是我舞跳的不好吗？”
“可是我每天都有很认真很认真的跳舞啊，以前小期哥哥在我家跳舞的时候都没有和我一样每天跳那么久，我的脚好疼好疼啊，为什么妈妈都看不见我的脚已经流血了呢？”
“好难看，别的同学的脚都好漂亮，我的脚好丑，走路都会疼。”
“妈妈当老师好凶啊，还好小期哥哥已经不跟着妈妈学跳舞了，我一个人疼就好了。”
“穆姨，为什么只有我的爸爸妈妈是这样的？为什么只有我的哥哥是这样的？为什么别人家的爸爸妈妈都不是这样的？”
“穆姨，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今天哥哥告诉我了，我终于知道了，爸爸是为了救我才不能跳舞了。”
“可是我一点儿都不想被救，那时候我还在妈妈肚子里，如果有人问我，我一定不要让爸爸救得，可是我在妈妈肚子里，我没办法说话，没办法拦着爸爸！”
“穆姨，你回家吧，我就坐在这里等爸爸妈妈回来，我会和他们道歉的。”
“电视上说，跳楼不一定会死，可是这已经是我家最高的地方了，就算不能把命还给他们，把这双能跳舞的腿还给他们也很好呀！”
林期在她回头的时候就已经叫了他爸和他哥去报警。
“岚岚，转过来好不好，穆姨想看看你。”穆婉思不敢刺激到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小心翼翼的靠近。
“不要，穆姨，你不要过来，太冷了，外面，穆姨你身体不好，不能吹风的。”
“对不起，我好像又把事情办砸了，穆姨过来，我都没有好好招待你，妈妈回来之后一定会说我的。”
明明穿了厚厚的大衣，穆婉思还是觉得浑身发冷，她不敢去看这个瘦的不成样子的孩子，就穿着单薄的睡衣，整个人冻得没了血色，却还担心她会不会受凉。
孩子，你多想想你自己啊，你没有错，从来都没有错！
沈远当初要是知道今天他拼命救下来的孩子被他们逼得一心寻死，说什么都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那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胚胎，而现在几乎被逼死的，是一条有血有肉，活生生的生命啊！
糊涂！怎么那么糊涂啊！
既然做不到毫无芥蒂，何苦去救啊！
穆婉思无奈的顺着她的意思往后退，“岚岚，穆姨大晚上过来是想和你分享一个好消息，你小期哥哥成为了舞团的正式成员了，他是舞团里面年纪最小的正式成员。小期说，让我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带给你！”
“小期哥哥跳天鹅湖了吗？可是我不想做白天鹅了，穆姨你让他去找别的白天鹅好不好？岚岚脚好痛，当不了白天鹅了。”
林期再也忍不住，不顾穆婉思的阻拦，冲了出去，“我不管你当不当白天鹅了，我妹妹做什么都不可能有错！错的是沈玉树那个混蛋，错的是老师，错的是师公！”
“岚岚你下来好不好，下来好不好！”
林期只抓住了她的衣服，被惯性带的差点掉了下去，还好下面已经趁着夜色搭好了缓冲的气垫。
他急匆匆的跑下楼去，跟着上了救护车，才看到小之岚一直喊疼的脚，大拇指的指甲盖整个都掉了，好几根脚趾得的关节都已经变形了。
经过详细检查之后，发现不是关节变形，而是骨折之后没有固定，直接长歪了。
穆婉思拿着小姑娘手写的遗书，失魂落魄的赶到医院，被医生拿着CT结果一顿教育，沈之岚不是第一次同她说脚疼，可她一直以为练舞受点苦很正常，小孩子娇气，当初林期刚开始学芭蕾的时候也没少跟她说过脚疼。
她以为俞枫和沈远夫妻两个怎么说都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岚岚她天赋那么好，就算是为了她的天赋，为了她能在舞台上大放光彩，也该保护好她的脚的。
“是我想当然了。”穆婉思颤抖的靠在丈夫的身上，半晌，才开口，“我能看看她的脚吗？”
“她才九岁，动手术的话，能不能修复回来。”
在病房里看到沉睡着的小姑娘，那双伤痕累累的脚，穆婉思差点跌坐在地上，“阿枫是疯了吗？她那么艰难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能这么对她？怎么能这么对她啊！”
医生才意识到，这一家人不是这孩子的监护人，“还好她年纪小，动手术能够修复回来，但是脚指甲坏死太久了，就算重新长出来，也没办法变回正常的样子。”
“而且，能恢复成什么样子，要看手术之后的修养。”他也是为人父母的，对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孩子多是心疼，“我们在检查的时候，发现她身上有很多自残的伤口，她需要心理医生的治疗干预。”
别说是家里的两个孩子了，就连林询，眼眶都有些湿润，“阿婉，打电话给那两口子，现在不过来，就准备好打抚养权官司，法律不会保护这样的父母还握着这孩子的监护权的！”
又对两个孩子说，“以后，你们俩都给我之岚当亲妹妹对待，知道了吗？”
“小期，爸爸替妈妈向你道歉，晚上不应该批评你的，还好有你，不然咱们家就没有妹妹了。”
穆婉思拨通了好友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里面女人焦急的声音传出来。
“阿婉，是不是玉树躲到你们家了？哎呀，我怎没想到，玉树向来喜欢你这个阿姨！”
穆婉思心里越发的觉得冷，她没办法强迫自己去理解好友的不容易，“俞枫，如果你和沈远不想和我家老林打官司的话，立刻来省院，签手术同意书。你们两口子和沈玉树这个小混蛋那么折磨岚岚，沈远当初何苦帮你当了那么一下？你当初何苦把他生下来。我没有沈玉树这个便宜侄子，他不配！”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老林，有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夫妻两个，我真的没办法相信。”
“两位也不用太着急，我们这边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才能动手术，小姑娘的心理状态不稳定，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还需要你们好好安抚住情绪。如果有不对，按铃通知我。”
“爸妈，我应该知道沈玉树藏在哪里。”林期想起他们俩小时候的秘密基地，握紧了拳头，“你们在医院照顾妹妹，我和哥去把那混蛋找出来。”
兄弟两个去了林述的车上，林期才把刚刚穆婉思心神恍惚间落到地上的信封打开。
亲爱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对不起，我不想感谢你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我，爸爸一定不会因为不能跳舞了老是发脾气，妈妈也不会难过，哥哥也不会难过。
所以我讨厌爸爸救了我，我一点儿都不想被救！
你们都说我生下来就是欠了你们的，我其实不想欠你们什么了，我已经做好了把所有都还给你们的准备了。
再见了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我希望我们没有再见的一天了。
林期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他觉得他被一股压抑的冷静所操控，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会儿见到沈玉树的时候应该从哪里开始下手去揍他，也想好了把家里的哪个房间装修成妹妹的房间。
“哥，你说我房间怎么样，采光也好，还有漂亮的落地窗，把它改成妹妹的房间怎么样？窗帘可以换成暖色系的，阳台要搭一圈玻璃，然后再种一些花，妹妹一定会喜欢的，我是男孩子，房间不需要那么漂亮。”
林述有了方向，车速飙到极致，好在晚上车流量小。
“是这里吗？”
林述随手折了两根竹条，分了一根给弟弟，这一块离墓园很近，那个地方还是他小时候的时候发现的，是给他母亲扫墓的时候发现的，这边山上有一个小木屋，虽然年久失修，但还是能遮风挡雨。
只不过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那个小木屋了，反而是林期熟悉一些。
山里面寂静的很，远处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两个人打着手电，找到了这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枷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