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货色》游湖喝着茶

4、关系冰点

　　夜幕降临，繁华街道灯火通明。

　　林语陌开车往家走。
　　他在李温水店里待了一下午，打烊前，傅明煦准备带李温水吃饭。

　　李温水邀请他一起去，他看傅明煦时，傅明煦同样望向他。正如李温水私下和他描述的那样，傅明煦有教养待人体面，明明只想与李温水共进晚餐，明明有意与他保持距离，却在李温水邀请他时大方表示一起。

　　他拒绝了。
　　想到白天二人说到短剧时默契的缄默，林语陌心里不舒服。
　　可是他不能怪李温水也不能怪傅明煦，李温水性格要强不愿意麻烦人，他和傅明煦萍水相逢，对方没有道理帮他。

　　他连一个埋怨的支撑点都没有，只能自己默默消化情绪。

　　等红灯期间，林语陌摸出一根香烟点燃，他一手搭在车窗外，烟雾从唇间溢出，在风中消散。
　　他精致的面庞一半隐于昏暗，光影明灭中狭长眼眸专注看向不远处明亮如昼的大楼。

　　那里是早上傅明煦出来的酒店。

　　林语陌想到，这个时间他住的老旧居民楼下，只有一盏风烛残年的路灯，时好时坏，经常有人因看不清路而摔跤。

　　实际上“光亮”也不是免费的。

　　他也想，有朝一日去明亮入昼的大楼里住上一晚。

　　*

　　短剧被截和的事成了林语陌心中一道坎，尤其见不得孟白夏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
　　林语陌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扳回一局，就要永远被孟白夏踩在脚底了。

　　酒吧里人声嘈杂，吧台边高脚椅上金发青年一手托腮，机敏的眸光扫过Vip卡座里的男人们。

　　耳机传出李温水问话：“语陌，你在酒吧吗？你周围好吵。”

　　林语陌接过调酒师递来的饮品，毫不遮掩地说：“我也单身一阵了，找人解解闷呗。”

　　李温水习惯了林语陌换男人比换衣服快这件事，对林语陌的回答毫不惊讶。
　　他重点放在别处：“语陌，你这几天怎么不来店里了？是还在烦恼短剧的事吗？”

　　林语陌闷掉一大口鸡尾酒：“烦啊，又能怎么办呢？我又面了两个组，没有导演瞧得上我。”
　　“语陌，你别上火，我帮你想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林语陌高抬酒杯，与远处卡座上的男人交换一个隐晦眼神，“你认识的有钱人还没我多呢，我是用不上，你是不能用。你总不能找梁瑾开口吧？那也就剩下傅明煦了。傅明煦就算了，他要是有帮我的打算，那天你支支吾吾时他也不至于不开口。他连路边一只被车撞的猫都能救，我这么一个事业受阻的可怜打工人也没见他发发善心啊！”

　　他清楚于情于理自己都怪不到傅明煦头上，况且傅明煦还在游轮上帮过他。
　　但林语陌就是有一股不讲道理的无名火往外冒，偏想发在傅明煦身上，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语陌快别说了，明煦就在旁边呢！”
　　听清李温水提醒时，林语陌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那什么……”林语陌突然心虚，“他没听到吧？”
　　“听到了。”这句平缓低沉的回应，是傅明煦。
　　林语陌：“……”
　　此刻蔓延着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

　　耳机里李温水替他解围：“明煦你别多想，其实语陌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他没有坏心眼的，人非常好。”
　　后面李温水说什么林语陌没听了，有人坐在他身边碰上酒杯：“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好啊。”
　　林语陌挂断电话，笑吟吟抬头，瞧清彼此面孔时二人皆不由一愣。
　　“林语陌？”庄昕阳捏住林语陌下巴，凑近了瞧他的脸，嘴角勾起，“上次在游轮我没瞧太仔细，今天一看，你比上次见面时好看太多了。”

　　庄昕阳毫不客气地在林语陌脸上乱捏：“我记得你以前是单眼皮、大鼻子、圆脸，现在眼皮也双了，鼻子也小了，下巴还尖了，什么时候整的？”
　　林语陌缓慢推开他的手：“庄少，你是一点也不关注我啊，我都整多久了？况且本来内双，就动过鼻子。”

　　林语陌与庄昕阳是高中同学，不然他根本接触不到庄昕阳这种几代从商的人物。后来再遇见，一起喝酒，庄昕阳对他产生恶劣的玩弄心思，林语陌自然不会拒绝有钱少爷，他们各取所需坦坦荡荡的睡了。

　　“你来这种地方，沈设计师让？别又让他撞见推我一把，我也是要脸的。”
　　林语陌喝口酒，酒精的浸润下，肉嘟嘟的唇瓣泛着殷红色泽。
　　庄昕阳盯着林语陌一开一合的唇，喉结滚动一下。
　　他搂住林语陌肩膀，手指滑过他雪白的肌肤，悠悠哄道：“上次是我不好，没顾及你的情绪，分是真分了。这样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林语陌眸光闪动，不假思索：“我想演短剧男主，你能办吗？”
　　“这还不好办？想演哪个明天发我！”
　　庄昕阳掐住林语陌腰往外走，林语陌没有拒绝。

　　*

　　旭日东升，林语陌从床上睁开眼。
　　他浑身散架一般，没有不疼的地方，最疼在屁股。
　　昨晚滴水未进，他嗓子干疼，现在冒火了似的。
　　而罪魁祸首就在他旁边睡得正香。

　　林语陌忍着不适坐起身，脖颈处发出清脆的铃铛响，他伸手扯了一把项圈，没扯下来。
　　柔软的羽绒被从他肩头滑落，白腻的肌肤上布满交错的红痕。
　　林语陌眉头紧皱，心一狠抠掉胸上凝固成块的蜡油，重见空气的皮肤颤颤巍巍红肿可怜。
　　他扶腰下床，捡起地上的浴袍套在身上，光脚踩上柔软昂贵的地毯。

　　豪华套间里宽敞明亮，各类饮品一应俱全。

　　林语陌挑了一瓶最贵的矿泉水，1588元。微凉的液体入喉，冒火的嗓子舒服一些。

　　没喝出与普通矿泉水的区别。

　　巨大落地窗外，可见广阔江景，红日于东方升起，明亮璀璨。

　　人生奇妙。
　　前天他还暗下决心，想要住进这五位数一晚的酒店。
　　今早再睁开眼睛，就已经在这里了。

　　林语陌开门出去，靠在墙边抽烟解乏。
　　豪华酒店住上了，短剧问题也能解决了。
　　受点皮肉苦也没什么，林语陌盯着自己手腕的勒痕想。
　　他脸上平静，没有一丝情绪，这种事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烟快抽完时，林语陌准备回去，对面房间门这时打开。

　　林语陌夹烟的手停在半空，尴尬片刻后，他娴熟地掐灭烟蒂，笑道：“真巧呀。”

　　傅明煦视线落向林语陌。青年身穿宽大浴袍，脖颈戴着一条黑色皮质项圈，星星点点的吻印从锁骨蔓延向下。大腿内侧湿润，光着脚，脚趾白腻圆润。
　　不难看出，做过什么。

　　林语陌这种人在傅明煦过去23年人生中极少遇见。
　　他的圈子简单干净，所结交的人和他一样拥有志向与抱负，也都已经在各自领域展露光芒。

　　“和谁说话呢？”
　　刚睡醒的庄昕阳闻声来到门口，搂住林语陌腰拉入怀中，下巴顶住林语陌肩膀，懒懒地抬眼去看:“呦，早啊，傅总。”
　　“其实不巧了，”庄昕阳手不老实地在林语陌身上游走，“这段时间我们有个大生意谈，为了开会方便，就订在一家了。”

　　林语陌试图拉出庄昕阳不停挑逗的手，浴袍领口向下滑落，傅明煦目光正撞在林语身体斑驳交错的红色绳痕上。
　　他眸光暗下，眼底一丝微妙情绪转瞬即逝。

　　林语陌赶紧合上浴袍，不知为什么在傅明煦的视线下，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仿佛正在被人审判。

　　林语陌回避傅明煦视线，想要做点什么缓解这种无从形容的不适。
　　下一刻，他又反应过来，他有什么不适的？
　　为什么要不适？
　　庄昕阳是单身，他也是单身，你情我愿的事。
　　他抬起头，直面傅明煦目光，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短短几天接触，林语陌暴露出傅明煦所反感的一切缺点，不自爱底线低，拜金且利己。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李温水的朋友，他一辈子都不会接触。
　　傅明煦不理解，自强努力的李温水怎么会与只想不劳而获走捷径的林语陌成为朋友。

　　对于庄昕阳，傅明煦没有深交打算。
　　沈禾刚和庄昕阳分手，他要顾及沈禾的感受。
　　同样，为了顾及温水感受，他不会让林语陌难堪。

　　傅明煦态度平和：“我还有事要办，下次再聊。”

　　望着傅明煦背影，庄昕阳道：“他这人就这样，我觉得他一定烦透咱俩了，但你看他就是不表达不满，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谁也不得罪谁也不难堪。挺不好的，我不喜欢。”
　　林语陌若有所思：“为什么不好？”
　　“不痛快呗。还不如你这种直来直去的，好交流。他那种什么都藏起来，你怎么知道他憋没憋坏？”
　　庄昕阳关上房门，林语陌问：“我直来直去吗？”
　　他自认为自己挺虚伪的。
　　庄昕阳亲他一口：“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不就是想要钱，想找有钱的老公？”
　　林语陌：“……”

　　*

　　在庄昕阳的运作下，林语陌迅速拿到一部大制作短剧男主。
　　合同签完，板上钉钉。林语陌心情大好，尤其是看到孟白夏愤愤不平的模样，他得意得腰板直溜了。
　　连经纪人都问他又傍上哪个了。

　　转眼冬末初春，京市雪化，万物复苏。

　　林语陌每次见李温水，十次里有五次碰见傅明煦。

　　算一算他们认识大半个月，说过的话寥寥数句。

　　林语陌有意回避，总是能见到他不堪模样的傅明煦。

作者有话说

　　李温水:真奇怪，我的两个好朋友为什么每次碰面都像陌生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