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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留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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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效命的是……”
刘照话卡在嘴边,正想着如何回话时,手上绳子一紧。
猎犬朝前迈开一步,对着姜曜发出一声嚎叫。
姜曜垂眸看它,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獒犬瞬间收起张牙舞爪的嘴脸,犬吠声也变成了毫无气势的嗷呜声。
刘照紧紧咬着牙关,后槽牙泛起一阵一阵麻意,此情此景,他若再敢忤逆太子,便是蠢笨至极了。
“卑职感恩殿下,这么些年,没有一日忘记过殿下的提携,当为殿下效命,唯殿下马首是瞻!”
刘照脖颈滑下一滴汗:“可带柔贞公主回去,更是圣上的旨意,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卑职。”
“孤是圣上册立的储君,可代天子行一切政令,”姜曜止住他的话,看他一眼,“卫侯如有不满,让他尽可来东宫找孤。”
说罢,看向远处树下等着他的姜吟玉。
“柔贞公主,孤先带走了。”
刘照愣了一愣,“这不合规矩……”
他欲制止,可耳畔回荡着太子那句“格杀勿论”的话,双脚像生根了一样定定立在原地。
等他反应过来,姜曜已经走到树下。
望着那二人离去的背影,刘照忽然意识到什么,冷汗涔涔沾湿后背。
“太子殿下!”刘照追上去,气喘吁吁,“昨晚卑职去东宫搜查,曾问殿下有没有见过柔贞公主,那时……”
姜曜道:“刘统领太过疏忽了。”
一瞬间,刘照便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了,身子僵硬地立在原地。
果然昨夜柔贞公主真的藏在东宫。
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没能发现?
不知不觉,那二人已经走远,刘照松开掌心,上面一层薄薄的汗,立了许久,才从被震慑住的状态中回神,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面目阴霾,想今夜这事还是先压下,暂时不与卫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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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树摇晃,夜色浓稠。潮湿的山道上,一高一低两道身影并排往山下走去。
姜吟玉问道:“皇兄与刘统领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姜吟玉虽然不知为何他会突然出现在山上,可还是心中升起感激,对他道了几句感激的话。
姜曜点了下头,态度依旧不冷不热。
雨淅淅沥沥下着,只有一把雨伞,两人少不得要挨得极近。
山石之间磐石陡峭,行路十分困难。
姜曜步伐大,姜吟玉想要跟上有些力不从心,片刻后,发觉他的步子似乎走得慢了些。
“腿受伤了?”姜曜问道。
他低头看向姜吟玉大腿:“猎狗咬的?”
那里衣料被血水浸透,染红了一片。
姜吟玉摇头:“不是被猎狗咬的,是我自己不慎跌下山坡,大腿外侧被擦破了一点皮,已经不那么疼了。”
其实很疼,火辣辣的刺痛感如同灼烧一般从大腿外侧往上窜。但姜吟玉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娇气。
借着这个机会,姜吟玉开口道:“我在山上藏得很好,一直躲在山洞里,没有让那些侍卫找到。”
姜曜观察前方的道路,没有回话。
过了片刻,或许意识到自己对妹妹的态度太过冷淡,终于“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一盏茶的时间,二人快要到山脚下。
远处漆黑林子里忽然传来的吵闹声,“你们几个,去那边搜搜!”
侍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伴随跑动声,还有甲胄撞击地面的巨大响动。
四周侍卫众多,人多口杂,若二人被瞧见,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姜曜示意姜吟玉躲入一旁两棵参天大树后,狭小的细缝间布满攀援的藤蔓,几乎难以容人藏身,她才躲进去,他便从后靠了上来。
二人的距离一下拉得极近。
男人身姿高大修长,潮湿的衣袍笼罩住她纤曼的身段,游走出一种冰凉奇异的感觉。
姜吟玉心跳怦怦,背靠在树上,低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狭窄的空间里,二人亲密地相贴,她的听觉和嗅觉在这一刻敏感到了极致,闻到他衣襟间若有若无的香气,还有从她发顶时不时拂过的温热呼吸。
搜查声萦绕在周围,久久不曾散去。
树干上有一根尖利的刺,正抵着姜吟玉,她才动一下身子,一只手就搭上她的肩膀。
“别动。”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犹如清磁。
姜吟玉从未和旁人贴得如此近过,这一刻只觉姜曜衣襟上香气变成无孔不入的针,在一点点渗入她周身的防线,对她施加极刑。
不知过了多久,搜寻的人才离去。
包围在她周身温热的气息便猝然离去。
姜吟玉眼睫轻颤,亦步亦趋跟着他出去。
雨水磅礴,在殿宇间肆虐。回到东宫,二人身上俱是湿透。
殿内立着两人,一个是吴怀,另一个是吴怀的干爹,曹公公。
曹公公这几日告假,并未在太子近身身边伺候,刚刚一回来,便被吴怀一五一十告知了昨夜发生的种种,包括太子收留柔贞公主过夜。
他虽然心有惊讶,却很快压下。
此刻见姜曜回来,曹公公走上前,将大巾递过去,关切地道:“殿下快擦擦身上的雨水,小心染着风寒。”
曹公公转过头,见姜吟玉还立在原地,道:“公主也换一身衣裳吧。”
他看到了姜吟玉裙摆上的血迹,询问是否要紧。
姜吟玉摇头,将自己在后山上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曹公公听完长松一口气,道:“万幸,万幸,只是皮外伤,若是被猎犬咬伤,还得费一番波折去请太医来开药。”
他话语里关切不假。
姜吟玉想起小时候,自己跟在姜曜后面,这位公公还顺带照顾过自己,心里安定了一点,道:“多谢公公关心。”
曹公公脸上绽开笑容,引着姜吟玉坐下,让吴怀去给她找一件干净的衣裳来。
过了片刻,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内间走了出来。
姜吟玉转头,看到姜曜挑起帘子从内走来,他褪下了青衫,换上了一身织金的锦袍,白衣胜雪,更衬得他人清隽如雪中松柏。
姜吟玉起身唤他:“皇兄。”
见姜曜回头看来,姜吟玉询问道:“我还可以在东宫多留一夜吗?”
他虽然将她带回东宫,却没说过让她再留下来一夜。
若他不留她,那她今夜该去哪里?
姜吟玉猜到他既上山找自己,必定也不忍心看着她落入卫侯手中的。
正当时,外殿响起了敲门声。
姜吟玉紧张地转过头去,姜曜与她对视一眼,示意曹公公去开门。
曹公公走到门边,特地只开了一条门缝,与门外人交谈。
来人是皇帝身边的小宦官,来替皇帝传话,他递给曹公公一封信,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曹公公回来,把信递到姜曜手上,道:“江都府送来的急报,说南方出现了水涝,事情棘手,陛下请殿下赶紧处理了。”
姜曜看了信报一眼,微微皱眉道:“随我到书房来。”
他二人说着,往内殿书房走去。
姜吟玉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倒是一旁的吴怀见她湿着衣服,上前道:“公主,奴婢去给您收拾一间屋子。”
姜吟玉问:“皇兄他同意了吗?”
小宦官朝内间瞥了一眼,眨眨眼,道:“公主放心,殿下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但凡是殿下的至亲,殿下就不会不管不问。之前安阳公主、还有几位皇子都有过事来求过殿下,殿下也没回绝,能帮的都帮了。”
“留您一夜,应当没什么问题……”他喃喃道。
小宦官确实有点自作主张了,但太子殿下处理政务往往要好一会,总不能让柔贞公主一直站在这里干等着。
到时候柔贞公主又得软磨硬泡,求太子答应她留下。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自己来,免得太子嫌烦。
何况听干爹说,太子少时待这个妹妹极好。
吴怀伺候太子这般久,自然是懂主子心思的,很快做了决断,带着姜吟玉去了一处偏殿。
一进偏殿,姜吟玉便打了个寒颤。
这座寝殿久无人居住,空气里浮动着腐朽味,殿柱上红漆斑驳掉落,可见破落的景象。
窗外树影摇动,更添了几分阴森之色。
吴怀去找火舌子点灯,忽然想起什么,对姜吟玉道:“公主,这附近靠近侍女的寝舍,您若晚上点灯,恐怕会让人发现,还是小心为上。”
东宫也有一些侍女,就住在偏殿周围,只是太子不喜欢打扰,平时不让侍女去东宫大殿伺候,她们也仅在后院干一些活计。
姜吟玉道:“我知晓的,不会让宫人发现。”
吴怀点头,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便告退离开。
姜吟玉简单梳洗之后上了榻。两日来躲躲藏藏,几乎精疲力尽,疲倦如潮水袭来,不知不觉沉入了睡梦中。
大殿陷入一片宁静,只余下寒风还在簌簌拍打着窗柩。
直到三更夜,一声尖利的猫叫声打破了宁静。
姜吟玉从梦中惊醒,拥被子坐起,长发被风吹得飘飞,侧过头一看,窗户不知何时敞开了,冷风从外面呼呼灌进来。
殿外接连亮起火光。
起夜的宫女穿着木屐,奔走在殿外木板上,说话声急躁惊慌——
“又有野猫跑到东宫了,发狂乱叫,简直闹得人不安生! ”
“野猫躲在哪儿呢?”
“去几个偏殿看看吧,万一野猫打碎什么珍贵的瓷器就不好了!”
宫女们举着灯烛朝这里走来,影子投在门上一点点变大。
姜吟玉裹了衣衫下床,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容她从殿门出去,她看了一眼哗啦作响的窗户,一瞬间便做好了决定,往窗户走去。
她翻出窗外,才落地蹲下,身后就响起了“吱呀”的开门声。
宫女叫道:“你们快来,这里真闯进过野猫!”
姜吟玉在雨里直起腰,知晓这里待不下去了,四顾一周,确保无人瞧见,冒雨走进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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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大殿的灯已经熄下,只内间还燃着一盏幽幽的灯火,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姜曜处理完政事准备歇下,这时便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那声音便格外的急促,仿佛是出了什么急事一般。
姜曜往殿外走去,门一打开,还没看清来人,一股裹着水汽的清淡香气先涌入了鼻端。
“皇兄,是我。”
雨中立着一道身影,姜吟玉几缕乌发贴在脸侧,水眸溢满慌张。
她侧过半边身子,朝殿内走近一步:“皇兄,我今夜可以不睡在偏殿吗?”
也不待他回答,她轻轻关上了门,背抵在殿门上。
姜曜眸光微深,看着她的动作。
下一刻,姜吟玉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袖子,柔声道:“我有点怕,想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