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神医 ...
-
宽阔雅致的屋内,博古架上堆满了书籍,临窗的翘头案几上放置一个白色的长颈圆肚瓷瓶,插着几枝红梅,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徐幼薇被请到紫檀案几旁坐下,她对面是一个不知年岁的男子。
若只看他的头发,满头银丝柔顺的往后束起,瞧着便该有个五六十的年岁,但看他的脸,俊美疏朗,还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的轮廓,光滑紧实的肌肤无半分褶皱,瞧着像三十来岁,再看他的眼睛,是一种历经风帆的平静温和,没有少年人的朝气,也没有老年人的暮气,更像是隐居世外的名士,淡然又通透。
这身气质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寻常人。
徐幼薇进来时,他手中执着一卷书在看,见到她才将书放到身旁的凭几上,她瞟了一眼封面,是通俗的《医者内经》,这更让她确定这人是书中记载的神医。
既然找到了人,性命便保住了一半,徐幼薇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些。
她正思量着如何说服他去宫里给凤宛云解毒,若是没进这个院子之前,她还奢望着神医便如书中描写般是一个喜欢济世救人,心慈面软的老头。如今见着真人,却一点也不敢这般想,只瞧他周身的气质,也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人。
也不知凤止山是用了什么法子说动神医。
这样的人缺什么呢?
权势,财富,美人?只怕这些都不能打动他。
越想越觉得丧气,徐幼薇纤细的眉尖都快拧成一个疙瘩。
却见对面的神医微微一笑:“小郎君这般千方百计的进我这院子,所谓何事?”
徐幼薇无意隐瞒,便直接讲明了来意:“我家中有人中了毒,想请您去看看。”
神医露出几分讶异:“小郎君从何处得知我会医术?”
徐幼薇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胡说道:“路上打听到的,说这里有个避世医者,医术极为了得。”
神医沉吟片刻,到笑了,意味不明:“我竟不知,还有人能认出我来。”
徐幼薇只当他避世而居多日,故而感慨一番,见他没察觉自己的谎言,便顺着他的话夸赞:“神医医术高深,虽避世而居,但医治者不知繁几,被认出来也没甚稀奇。”
神医听了这番话,平静如深井的眼眸难得染上几分笑意,端着剑尘送来的茶,啜了一口,缓缓道:“小郎君见谅,我医治过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正在死去的路上,活着的人实在不多,这才有些惊讶。”
徐幼薇惊住,心底生起几分怪异之感,瞧他这般轻描淡写的模样,也不知是真得还是在说玩笑话,一时竟呐呐无言。
神医睨了一眼她惊惧的神情,放下茶盏笑道:“我以前随军做过军医,那实在算不上好的回忆,故而有此感慨。”
徐幼薇这才松一口气,心底那点怪异也消散了,只笑道:“神医悲天悯人,自是不愿见人死亡。”
神医微笑道:“我姓白,小郎君称呼我为白先生即可,莫要再叫神医了,我虽医术还行,却还担不起一个神字。说了这些话,还不知小郎君名姓?”
徐幼薇知晓既要请他入宫,名姓自然瞒不住,便说了真名:“我姓徐,白先生随意称呼便可。”
白先生道:“原来是徐郎君,不知徐郎君家人所中何毒?”
徐幼薇听他问到正事,便道:“是奇鲮香,不知白先生可有解毒之法?”
白先生笑道:“原来是天下第一奇毒,徐郎君莫不是宫中之人?”
徐幼薇一惊,不知自己如何曝露了,眼底的诧异掩都掩不住:“白先生是如何得知?”
白先生道:“东宫寻找医者告示贴满了临都,我进城时恰好见过,徐郎君衣着华贵,气质不凡,腰间佩绶是宫中制式,家中之人所中之毒又与告示上相同,我便斗胆一猜。”
徐幼薇暗自吃惊,祁邶夜如此大张旗鼓动用私印寻找医者,不怕陛下生气么?但想起他对凤宛云的在乎,想必是不会在意这些。
她打起精神,希冀的望着他:“白先生可能解此毒?”
白先生微微一笑:“若是旁人定解不了,但这毒是我所制,天下间除了我想必也没人能解。”
他语气虽然平和,眉宇间的自傲却显露得明明白白。
徐有薇先是一愣,接着又是一惊,奇鲮香这天下第一奇毒,竟然是眼前之人所制,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怪不得书中说白先生能解奇鲮香之毒,原来竟是如此。
她面露喜色:“那便拜托白先生了。”
白先生却道:“我可以帮徐郎君解这个毒,但徐郎君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徐幼薇并不意外,从头到尾都太过顺利了,无论是被请进这间屋子,还是白先生主动寻问救人之事,他瞧着便不如书里写的那般面慈心软,如此爽快,定然有所求了。
“不知白先生要我做何事?可否说来听听?”
白先生笑道:“现在还不能说,三日之后,徐郎君再来我这小院,届时我自会相告。”
徐有薇迟疑:“我若办不到又该如何?”
白先生道:“徐郎君放心,我所提之事,定然是你能办到的。”
徐幼薇想到自己悬着的半条命,终是狠下心来:“好,我答应你。”又道:“不知白先生何时随我进宫救人?”
白先生微微一笑,显然对徐幼薇的决定很满意,只沉吟一瞬,爽快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吧。”
既达到了目地,徐幼薇也告辞离开,她可没忘还要去参加钟寻的生辰宴。
白先生目送着徐幼薇的身影消失在门边,送人回来的剑尘疑惑皱眉:“师父,为何突然答应帮这位姑娘?”
他一眼便看出对方是个女子,无论从身姿还是举止,没有哪家郎君屁股能扭这么圆的。
白先生微笑道:“没想到等了这般久,还是等到了适合的人,老天果然没负我。”
剑尘一惊,不可置信道:“师父,你说她是……”
白先生笑着点点头,剑尘冷淡的面容露出几分笑意:“恭喜师父,那还要搬离此处么?”
白先生随意摆了摆手,“不必了,收拾好的东西放回原处,这院子住了这些年我颇为不舍,若不是……又怎会离开。”
剑尘应道:“是,那答应好的买家……”
白先生随口道:“你去将银子退了,只说我们这院子不卖了,若他不愿意,多给些银钱便是……对了,买院子的是个什么人?”
剑尘道:“好像是个有些名气的医者。”
白先生淡淡道:“你料理便是。”
剑尘应声而去。
……
徐幼薇坐着马车回了城里,她悄悄溜回朝云阁之时,明霞都快哭了,见着她絮叨不已:
“我的好乡君,你终于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奴便要一头撞死在这儿了。”
徐幼薇边让明霞帮她换上赴宴的衣裳,边笑道:“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严峻,我这不是回来了。”
明霞蹲下身子给她系衣带,听闻此言,冷笑一声:“乡君还知道回来,明明说好只去一炷香,如今莫说一炷香,便是十炷香也该燃得只剩下香灰了,乡君若再不回来,奴便只能去宫里向皇后娘娘请罪。”
徐幼薇连忙安抚她:“好明霞,我下次决计不这样了。”
明霞也只是依着陪伴乡君长大情分埋怨几句,心里却十分知晓分寸,见徐幼薇这般说,便也收了气色,道:“奴也是担心乡君安危,若乡君有个好歹,奴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徐幼薇又说了些好话,两人这才揭过此事。
换好衣裙,明霞又为她梳了发髻,待装扮完毕,徐幼薇方领着明霞开门出去。
四个侍卫一如既往的守在门外,瞧着应不知徐幼薇出去过。
她暗自松了口气,又道:“我给钟小公爷定做的生辰礼还在城东的铺子里,你们谁去取来?”
有一个瘦高的侍卫站出来道:“我去给乡君取来。”
徐幼薇点头应允,又看了看天色,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启程去了英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