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鸣讯号》携风月

4、怪事

　　七个人走向爆发了一场争吵，不论是恐惧还是担忧，全都在他们脸上暴露无遗。
　　最后在周彬强硬结束争吵后，勉强达成结论：赵发达和小王往南去桃色餐厅，吴德胜和王春走北去星源大厦，周彬李正和小王女朋友走东去小王的出租屋。
　　极为幸运，七个人中王春，吴德胜，周彬和李正四个人都带着手表，商量好后，四个人对时间，周彬嘱咐道：“无论有没有发现，千万不要错过返回时间。”

　　周彬深吸了一口气，穿过拱门，踩在玻璃墙外的土地。
　　眼前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两侧是茂密发黑的松树，透不出一丝光。小径向左隐藏在树木后。
　　三个人背着包沉默的快步前行，这条小径像这场沉默一样漫长，它甚至早已超过了横穿一个公园的长度，周彬甚至怀疑他们一出这条路，就能看到小王出租屋楼栋的单元门。
　　一路上，周彬在思索。
　　他和李正的任务其实不尽相同，甚至他要直面‘狮子’的威胁。但李正的危险会比他少吗？那些角色故意采用这种拟人的回答方式，暗示着它们方方面面的拟人化。
　　救了鱼又将它喂给狮子，当人遭遇到这种处于困境得到希望后又被剥夺的事后会做什么呢？
　　——报复。
　　仅仅是猜想，就让周彬不寒而栗。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小径来到尽头，尽头处是两道石柱横拉起来的铁栅栏门，随着吱——嘎一声，眼前出现的是一条横向的，沐浴在夜色与路灯光笼罩的普通街道，从街道对面长长铁栏杆缝隙中，能看到蛰伏在黑暗中的一栋栋楼房。
　　看到熟悉的街道，小王女朋友松了口气，“往这边走。”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小区正门，保安室亮着微弱的灯光。保安室三面都是玻璃窗，里面空无一人。
　　三个人提高警惕，小心避开障碍，周彬低声问小王女朋友：“新镇小区有几个出口？”
　　“除了正门，还有南边的后门，对了东边还有一个小角门。”
　　“从25栋楼往哪边出去最近？”
　　“大概……东边的那个角门，”小王女朋友心提起来，她听出了危险的意味。

　　新镇小区是个老式社区，大门前的一条主干道路面坑坑洼洼，两侧的楼体陈旧。
　　整个社区笼罩在一片寂静中，所有的窗户全都一片漆黑。
　　小王女朋友打头阵，三个人一路小跑。李正扫视到26号楼的号码牌赶紧叫停。但打头的小王女朋友并没有停下脚步，“这儿的号码牌是乱的，25号楼在更里面的地方。”
　　三个人拐过几个楼体，一眼就看到了25号楼——昏暗一片的小区里，唯有25号楼前的三个单元楼笼罩在耀眼的黄光中。三个楼门大开，灯光下楼洞像三个宇宙黑洞，吞噬所有光线。
　　难道整栋楼都要找？李正脸色铁青，隐隐后退。
　　周彬毫不迟疑：“你家在哪儿？我们直接去你家。”
　　“我家在3单元401。”
　　三个人走到3单元门前，打头的小王女朋友脚步迟疑，停在3单元楼顶灯照耀的光线外。
　　楼道狭窄，为了保证安全只容一人通过。周彬思索了一下，不能让她打头阵。他看向李正，“我探路，你殿后，让女生在中间，你没意见吧？”
　　这远出乎李正的意料，第一个进入楼道危险远大于殿后，这种明摆着的优势他决不能放过。
　　商定好，三个人小心走进楼道。
　　一进楼道，周彬就被熏得差点没吐，一股沤馊的酸味劈头盖脸的冲过来，直往五脏六腑钻。
　　身后李正干呕了几声：“这他么什么味？”
　　“二楼有人在楼道里积了酸菜。”
　　不用小王女朋友解释，周彬也能看到：绕过一楼拐角，通向二楼的楼梯像层叠的瀑布一般，粘稠发亮的酸水从最上头一阶阶流淌下来，脚踩上去不住的打滑。在一楼与二楼的拐角处有个打破的大缸，地上滚落着几截圆柱体，藏在阴影里，像是酸菜。
　　周彬走过这段路，警惕的把脚底蹭干净。
　　这是老式楼，属于一梯两户的格局，两侧门户上贴着陈旧的门联。三个人平安来到四楼，小王女朋友换到前头去开门。
　　掏出钥匙时，她的嗓音都在发抖：“我……我被挪过去的、的时候，身上根本没带钥、钥匙，刚刚在楼下我一摸兜，它、它就在里面了。”
　　显然是游戏放在她兜里的，贴身的睡衣，无声无息的放入了一枚钥匙，让小王女朋友怕的想尖叫。也说明周彬的思路是对的，这具不知名的尸体，和他们几人有关。
　　门锁咔嚓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极响，拧到最后一圈，小王女朋友拽着门拉开一道小缝，三个人忙不迭的躲到门后，小心看向里面。

　　黑暗的室内能看到起伏的家具阴影，小王女朋友惯性按下灯开关，意料之外居然有电，炫目的灯光一瞬间爆发，李正被刺激的眼睛流泪，紧张的声音变调：“卧槽别开灯！”
　　小王女朋友吓得赶紧去关灯，被周彬制止，“别动！把所有灯都打开！我们找完马上撤！”
　　危险的预感在周彬的胸膛不断鼓动，他马上走进客厅，掀开沙发垫四处翻找。
　　一室一厅的出租屋一眼望去有些杂乱，茶几上摆着吃剩的盒饭，衣服四处堆叠，能藏人的地方极少。周彬找客厅，李正去厨房和厕所，小王女朋友去卧室，找了两分钟，将出租屋翻了个底朝天，没有丝毫的痕迹。
　　李正突发奇想：“这些衣服里有没有不是那俩人的啊？”他叫小王女朋友，“孙玥！你过来看下这些衣服！——孙玥？”
　　之前将所有房间灯打开时，孙玥将所有门都敞开了。只有一层薄墙作遮掩的卧室里安安静静，乒乒乓乓的翻找动静不知何时销声匿迹。
　　周彬心中突然升起不安，他的脚还没动，叫人的嘴刚刚张开。
　　咣！一声巨响！

　　“……”
　　辣钊皱起眉，看着打翻一地的咖啡。
　　眼前屏幕上的报告已经翻到底部，只差结尾。他刚准备喝口水，手却突然一抖。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接近九点，两眼酸涩难忍。辣钊揉了揉太阳穴，去杂物间找拖布。
　　偌大的办公区空荡荡的，一排排冰冷的电脑沉默的伫立着，像安静的墓碑。
　　正对茶水间的电梯，屏幕数字突然跳动，从一楼逐渐往上，停在本层。

　　叮——。
　　光滑的电梯门划开，电梯里露出米夏半崩溃的脸。
　　她的内心在咆哮：为、什、么、吴德胜那个煞笔要她现在把设计方案发、过、去！就算是社、畜也要睡、觉、啊！！
　　办公区亮着灯，她匆匆跑入办公区直径翻出抽屉里的大硬盘，离开时不由站住脚：惨白的日光灯和空荡荡的办公区与早上的噩梦不谋而合，米夏手一颤，快步出办公区来到电梯前，拼命摁电梯按钮。
　　按理来说，电梯本应该停在本层，亮起的数字却显示电梯停在一层，半天不动。
　　“我去不会吧，这点时间居然坏了？”
　　米夏满心焦急，朝走廊尽头的楼梯看了一眼，楼梯间的大门关着，其上的逃生标志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绿光。看起来太阴森了——米夏咬着牙跟电梯较劲儿。
　　电梯屏幕上数字在米夏期待的眼神中，突然跳动了一下，紧接着数字快速攀升，仿佛鼓动的心跳，电梯在漆黑的电梯井中急速上升，眨眼的时间跃至本层。
　　屏幕上数字固定在7，电梯门快速划开，电梯内的镜子清晰的映出米夏的身影。
　　米夏提着的心缓缓放下，刚准备走进电梯，突然站住了脚。

　　似乎，有什么，不对？

　　她脚步停滞的瞬间，电梯间中的灯忽然闪烁了两下，镜子破碎，里面米夏的脸割裂仿佛厉鬼，尖锐的崩裂声接连不断，整间电梯瞬间在米夏眼前掉了下去，隐隐有女人凄厉的嚎叫。
　　米夏手脚发抖的跌坐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哆嗦着爬离黑洞一样的电梯口。
　　辣钊在杂物间玩着手机，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整个人仿佛被地面弹起了一般，手里的手机刷的掉进充满污水的水池！
　　卧槽！！辣钊赶紧捞起手机，拉开门跑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瘫在地上的米夏。
　　辣钊谨慎的站住脚，拿起手机：“我说，米夏是你自己摔那儿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出于好心扶你起来，希望你最好别往我身上赖。视频为证。”
　　手机黑屏没反应，辣钊做足样子，过去扶起米夏，发现她浑身像没有骨头一样软瘫在他怀里，整张脸青白，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辣钊急了，轻拍她脸，不敢用力气，“米夏？米夏？你没事吧？吸口气！”
　　米夏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眼泪这才顺着脸哗哗的往下淌，哽咽着大哭起来。
　　辣钊看她哭的这么惨，半是可怜半是好笑，“我说你先别哭了，惨兮兮的，跟我三岁的侄子似的。走走走，去给你冲杯热的。”
　　“电、电梯刚、刚才在我眼前掉下去了……”米夏惊恐的看着合拢的电梯门。
　　辣钊惊骇盯着电梯门，怪不得刚才整个楼都震了，他去摁电梯开关，电梯一直显示在负二层没有动静，显然米夏所言非虚。
　　莫名的，辣钊感到一丝不安。那种诡异潜藏在每条缝隙里，他第一次发觉熟悉的办公区是如此的安静和空旷，那些灯光照射不到的角落是如此黑暗。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但他看不出丝毫的异样。辣钊心狂跳，深吸一口气对米夏说：
　　“我送你回家，我们现在就走。”
　　辣钊搀扶着米夏，米夏站都站不住，被辣钊拖着的往楼梯间走，两个人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下七层楼来到大堂。空荡荡的一楼大堂连值夜班的保安都不见踪影，气氛安静的吓人。两个人也顾不上，一口气冲出大楼。
　　站在马路边，辣钊头一次觉得，晚上冻僵人脸的西北风这么好喝。
　　他平静下来，暗笑自己胆小。顺手打完电梯维修的电话，对脸色好转的米夏说：“走吧，先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