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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深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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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在皮肤上,温暖的触感令人喟叹,身下并不柔软,但沈莺莺闻到了一股子属于草木的气息,那味道也让人心绪中的繁杂一扫而空。风轻柔的拂过了她的面颊,同时也将一股烧柴火的味道吹进了沈莺莺的鼻腔里。她很熟悉这种味道,甚至习以为常。灶台间忙碌时空气里尽是这样的气味,被燃烧的柴火噼里啪啦的作响,白色的烟雾与灰色的烟雾交织在一起。
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已经该做好了所有的家务……
她今天——原本是想要投江的,然后……她见到了水鬼。沈莺莺陡然睁开双眼,眼见的是一望无际的天空。淡色的云装点着苍穹,红日高高的挂在穹顶。
“醒了?”
沈莺莺坐起身看向开口说话的人,发现对方是那水鬼。“你……”她一开口,只觉得嗓子中火辣辣的疼。
陆迟递过去了一段竹筒做杯子,杯子里盛着烧过又放的温凉的清水。
沈莺莺伸手想接,手在即将碰到杯子之前犹豫了一下,但最终抵不过嗓子中火辣辣的疼痛,接过了竹筒一口气将水都喝了下去。喝完后,她感觉嗓子缓解了不少,这才看向陆迟,轻声的问到。“你不是水鬼吗?”
“我是鬼,你现在就是死人。”陆迟对被误认为是水鬼还有些不爽,本就不愿意和人打交道,现在更是挎着个批脸,满脸写着‘高兴’。
沈莺莺怔了怔,手指摩挲着竹筒陷入了沉默。她本来是想要投江的,可差点死了一次之后,沈莺莺对死亡产生了恐惧,对恐惧本身产生了某种无畏。这让她有了继续面对生活困局的勇气。
剑修的目光幽幽的盯着沈莺莺手里的竹筒,心里挣扎了一番,最终叹了一声。心道就算了,不讨要那竹筒回来了。她这样想着,撑着膝盖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不问我为什么投江吗?”沈莺莺见陆迟起身,完全没有继续追问她清晨时的举动,用还略带着沙哑的声音问。
陆迟短暂的停住了想要离开的打算,反问道。“你不也没问我为什么从江面下钻出来?”
目光短暂的对视,剑修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空洞洞的,沈莺莺陷入了沉默。
陆迟见人不说话,以为终于摆脱了尴尬的一问一答,准备继续离开的脚步,谁知就在迈步走出没两步,原本一望无际的淡蓝色天空忽然被一道浓郁的红色浸染,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不已。而随着红色天空的出现,空气里刮起了令人胆寒的风声。
风声中,万鬼哭嚎的声音如同倾泻的洪流一般涌来,在耳畔里留下阵阵叫喊的轨迹。陆迟本能的抽出了背在后背的铁剑,另一只手去抓沈莺莺。
沈莺莺陡然被抓住了衣领,人紧接着被抛在半空数米高。呼啸的风灌进了她单薄的衫裙里,地面的江河与平原都随着人被抛起而变得十分渺小。她想发出尖叫,张开嘴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手中紧紧握着的竹筒成了她这会的主心骨,似乎这样就能驱散这种突如其来变故带来的惊悚与慌乱。
大地剧烈的摇晃,在摇晃中,地面裂开了无数条不规则的沟壑,有黑色的雾气从地下滚滚涌出。伴随着黑雾一起的,是黑色的巨兽,它张开獠牙朝着陆迟奔袭而去。
陆迟本能的用手中的铁剑去劈砍,铁剑触碰到黑雾瞬间被腐蚀了大半,这让剑修不得不扔下手中的剑。以步法躲开黑兽的攻击,闪身躲开黑兽攻击的空档,剑修从袖中掏出符箓扔在四周。几十张黄色符箓散在四周,凝结出符阵。
当有黑兽裹挟在黑雾中靠近,触碰到黄符,黄符上的雷电之力会将黑兽灼伤,而同时黄符也会被雷电之力侵蚀化作一片焦黑的粉末。
陆迟“啧。”了一声,皱着眉头看向符阵的四周,但同时剑修的内心还有那么点跃跃欲试,以她现在‘不死’的状态,触碰到黑雾会怎样呢?
会被腐蚀吗?
这个假设还没被实现之前,地面又发生了变故,无数生长着倒刺的藤蔓钻地而出,疯魔乱舞的朝着黑雾中藏着的黑兽攻击。
藤蔓,木属性。
“陆迟,你没事吧?”一身白衣的穆春出现在陆迟身旁。
陆迟察觉到穆春出现的不寻常,但她这会也没时间去追问。被她抛掷上天的沈莺莺已经开始下坠,陆迟要先去把人接一下。要不这人啪叽一下摔地上,她就白扔上天了。
沈莺莺的脚重新踩在了大地上,她的脑子已经跟不上事情发生的速度。如果可以她很想再一次晕过去,但刚刚经历过撞鬼之后,这会人脑中那根恐惧的线被拉的很高,始终将她的人拽在昏厥之前。
大地被彻底的蒙上了深红色的滤镜,眼中所见一切,皆是各不相同的黑红。
“这是归墟的黑雾,黑雾里藏着从归墟而来的黑兽,小心不要被它们碰到,它们会腐蚀一切。”穆春的目光在连片翻涌的黑雾上凝视,在他重生之前的世界里,这个时间段里并没有这件事的发生,是因为什么导致归墟的黑雾如此大规模的出现。
“归墟。”陆迟在打量那些翻涌着的黑雾与黑兽。
翻涌着的黑雾中,通体漆黑的兽类张牙舞爪的沿着地裂的缝隙爬出。他们的嘶吼声与万鬼哭嚎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它们爬出了裂开的大地,对人类虎视眈眈。
‘嗷呜——’
黑兽的身体陡然被生长倒刺的藤蔓刺穿。一根又一根的藤蔓从地面生长出来,精准的锁定那些黑色的野兽。
眼见着黑雾愈演愈烈,剑修手中的铁剑上雷光与火焰腾升,一道道剑芒穿过飞舞的藤蔓,将那些黑兽钉在地上。
“穆春,你为什么来?”陆迟有些后知后觉的问。
穆春的平缓个心跳顿了一下,经脉中流转的血液与灵力产生了片刻的堵塞,这让他有种微妙的眩晕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现在还背对着剑修,陆迟看不见他的表情。
陆迟想问穆春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的这么及时,就感觉像是一直都在。
穆春确实一直都在,从陆迟自青山下来将那包糖囫囵的塞给他的时候起,只是曾经做过暗杀者的穆春非常擅长隐匿,状态并不算好的陆迟一直没有发现。
“我……”穆春还在想找一个什么样的说辞。
“你该不会……在记仇,因为我之前没能在论道大会上如约完成委托……”陆迟已经在内心暗暗的震惊了,不会吧,不会吧,人至少,不应当啊……这么小心眼又记仇……
“没有记仇。”穆春心头那一瞬间的挣扎与纠结消失殆尽,被一种浓浓的心累感取代,干脆利落的否认了剑修的猜想。
剑修的思绪稍稍有了些飘忽。她还想问对方一个她自己都觉得离谱的问题,就是话说出口前,想想可能有点冒犯,或者自恋?陆剑修有那么点猜测,她觉得姓穆的似乎,可能,有那么点……喜欢她?
这可能吗?
过于离谱了。陆迟想。
可是出现的太凑巧了,难道真就是偶然撞见吗?
姓穆的修士长得很符合世俗和大众意义上的审美,是个相当俊俏的男人,他也从来都不缺少被女修喜欢,这样一个人犯得着对一个长相平平性格古怪的人产生好感吗?可就是有那么点违和感。
想想以后还是离姓穆的远点,管他怎么打算的,不见面总归就没有什么牵扯了。
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震动开始变小,地面上一些小裂缝重新合拢,将正在爬出的黑兽夹在裂缝里。天穹上的深红也在一点点的消退,随着深红的褪去,淡蓝色的天空逐渐露出了行迹。
随着深红的消失,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将光重新照在地面上,黑兽的身体在触及阳光时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就如同黑雾能腐蚀生灵一般,黑雾与黑兽在触碰到阳光时,也如同被腐蚀了一般。
等天穹上的深红彻底消散殆尽,大地上的裂隙重新合拢,只残留在巨大震动下损毁破坏的地貌证明了,就在刚刚发生过一场灾难。
陆迟甩了甩手中的长剑,长剑被插在后背背着的剑鞘里。她先是伸手去戳了戳沈莺莺的脸。陷入巨变中的女子此刻还没缓过神来。
只会破坏的剑修将目光看向了木属性的穆春。“你来?”
穆春抬手,指尖泛起一道温柔的莹绿色光芒。光点没入沈莺莺的眉心,原本陷入巨变中呆愣的沈莺莺,眼中渐渐开始凝聚起微光。再有最多一刻钟,她就会彻底的清醒过来。
在又是一阵清风吹过后。
“啊——”沈莺莺后知后觉的发出了一声叫喊,人从迟钝中清醒过来。她短促的呼吸了数次,手一直紧紧的攥着那根竹筒做的杯子。缓和了许久之后,沈莺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不禁喃喃的开口。“神仙。”
而被沈莺莺称作神仙的两个修行者这会已经走出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