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开旋落旋成空》且行

31、盖头

　　大多数日子里，这些琐碎的传言也只是徘徊在杏儿脑中的念头，杏儿手头最多的还是在忙碌着完成数月前就欠下的女孩们的绣花图稿，以及答应了秀雯的绣件。
　　为此，她还特地让弟弟柱儿去了趟秀雯那，讨了三尺大红绸。秀雯虽觉得从来不拿她家贵重东西的杏儿此举有些奇怪，但还是爽快的裁了给她，她甚至在猜想着，杏儿是不是因为见着了她家热闹的婚礼，也开始动起了小女儿的春心了呢？可如果让秀雯知道了杏儿此举的缘由，恐怕就不仅不会裁给杏儿红绸，更会气恼的把杏儿赶走了吧！杏儿边看着光滑闪亮的红绸，边如此想着。
　　杏儿是打算用这块红绸，给秀雯做许诺下的绣件——一方绣花红盖头！
　　婚礼的那日，除了石益外，就要数这块红盖头给杏儿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了，那块绣满了幸福与甜蜜、带着新娘些许羞涩的红盖头，让杏儿觉得如此的美好，漂亮的简直难以想象，她幻想着自己也能触摸一下那红绸的光洁与绣线的平整，因此，当她开始思索送给秀雯的绣件时，她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这块红盖头。
　　虽然，大多数新嫁娘的新装，都是自己或者家人亲手刺绣缝制的，但杏儿觉得送这个给秀雯就是图个好兆头，即使派不上用场，也可算是祝福秀雯早日觅得如意情郎。
　　杏儿越想越觉得满意，高兴的挑选起了绣花的纹饰。千挑万选后，她终于还是选定了一副以鸳鸯为主的百鸟齐鸣图。其中，鸳鸯戏水作为主要图样位居正中，周围错落有致的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喜鹊报喜、百灵歌唱、燕子衔枝等各个形态的鸟雀，生动鲜明，色彩丰富颜色亮丽，喜庆吉祥。
　　只是，虽一方盖头尺寸有限，但图样复杂了，做工就成了个大工程了，一时半会儿难以完成。杏儿不得不慢慢的做这活儿，同时考虑着如何先瞒着秀雯，找些理由拖上些时日。好在此后相当长的时间里，秀雯忙于纠缠大哥，或是憧憬听来的外界之事，暂时忘记了绣件这回事。
　　这期间，有一次，彩姑偶然见着了这方杏儿刚刚着手的大红绸与鸳鸯图样，暗暗在心里惊讶，他们的女儿杏儿，也是到了快可以婚嫁的年龄了。杏儿虽然没有看出彩姑的心思，但还是说这红绸是问秀雯借来的，东西也是做给秀雯的。只是，彩姑并没把这句往心里去，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女儿长大了，她这做家长的也该表现表现，该为着女儿准备起做嫁衣的材料了。
　　当天夜里，彩姑就和石大力说了这事，石大力也很高兴的表示，往后的日子里要更多的打一些猎物，积攒些积蓄，就去山外的镇上，给杏儿换上一匹大红绸为嫁衣做准备。爹娘欢喜的心思，一时之间竟让他们忘记了柱儿的年幼，假如要按他们的打算，让杏儿嫁给柱儿，那可得还有好些年呢！
　　杏儿当然完全没有想到，就因为对一方红盖头的向往，又因为对秀雯的承诺，而引起了爹娘的这番心思，要是她知道了这事，会不会为自己的这番行为而羞涩懊悔呢？只是，其实一直到最后，杏儿都没有知道此事，这事也就成了彩姑与石大力心中的一个过往罢了。她更不知晓，那卷大红绸其实曾与她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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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秀雯先是把描好了的绣花图样分发给女孩们，接受了女孩们的谢意和赞扬，大家又商量着一块儿去见见秀雯，这段时间以来，她们都没有聚在一起玩儿了。更说到秀雯家山外回来的大哥，一定带了很多新鲜的玩意儿，而其中几个略年长的女孩儿，还在心中暗暗钦慕着那样貌非凡的男子，渴望多见上一眼，能认识说说话儿。只是谁也没这么说出来。
　　各怀心思的女孩们笑闹着，一窝蜂的向秀雯家涌去。早已平复了纷乱的心绪的杏儿，此时虽然还有些微微的忐忑，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随着女孩们一块儿过去了，更何况，她还得把绣花图纸的原样归还秀雯，总不可能真因石益而一直躲着不见秀雯，谁也不知道石益何时会再离开石家村回到山外的世界，要是被秀雯发现了杏儿的这个心思，不得嘲笑她一辈子嘛！
　　当见到这群前来的女孩们时，秀雯也显得很是高兴，她甚至有些略带歉意的表示，这段时间以来，她沉浸在大哥给她述说的山外之事上，而忽略了女孩们。她拿出很多婚礼时多下的糖果糕点，女孩们欢快的哄抢了起来，这些可都是村里少有的，即使在婚宴上，她们也仅仅分到了少许，还有些贴身藏到至今还舍不得吃掉呢！
　　如此嬉闹了一番，小女孩还在不停的吃着，年长些的已经开始围着秀雯说起话来，她们都含蓄的提到了秀雯的大哥，虽然她们的心中很想多问些秀雯大哥的情况，但口中只是说让秀雯也说说山外的新鲜事情让她们分享。
　　秀雯很认真的接受了这个建议，歪着头思索了片刻，但似乎不知从哪说起。
　　“大哥是和我说了很多山外的事情，不过都不是特别有趣的、可以拿来当故事讲的，我怕说出来你们觉得无趣。”秀雯有些歉意。女孩们却一点儿也不介意，叽叽喳喳的不依不饶。
　　秀雯只好又想了想，不知为何竟然先说起了时间。
　　她说，山村中，记录年月更替的是先人遗留下来的记录方式，比如，今年按着村中的老历来说，就是七零八四年，完整的叫法是夙大陆历七零八四年。其实，夙大陆存在的年月，远远不止这七千多年，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以这个年份为起点。如今，夙大陆早已不流行这样的年月记录了，而是按照每一个国家的情况来定制计年。
　　说到国家，秀雯不得不暂时放下了时间一说，开始解释。
　　秀雯说，她们所在的青山森林，很大很大，就和夙大陆的历史一样久远，一样没人说的清楚。她们的村子石家村，只是位于森林一角，而这一角以及周围的好大一片森林，属于须雎国，所以她们也算是须雎国人了。
　　女孩们纷纷惊讶着自己的“新国籍”，却又对国家没有什么概念，好奇的询问着秀雯，什么叫做国。
　　秀雯说：“国，就是把夙大陆分成很多的部分，现今有十二部分，也就是十二个国家，须雎国就是其中之一。国也有些类似于我们山里的每一个村子，只不过，国家要比村子大上好多好多，是无数个村子在一块儿的。咱青山森林里的所有村子加起来，也仅仅是须雎国内的一个很小很小的部分。”
　　女孩们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她们无法想象着这样的山外世界，究竟有多么的广大，真如秀雯所说的话，是不是永远也没有尽头了？有女孩感叹着：“那是不是外头有好多好多的人，就像山里数不尽的猎物那么多？”
　　秀雯感觉这个比喻有些怪异，不过她也不知道青山森林有多少猎物，而夙大陆又有多少居民，想了一想，既然都是多的数不清，那应该是差不多吧，于是就应了一声。
　　这就有女孩又说道：“怪不得山里的猎物总是打不完呢！”秀雯听了直皱眉，这都扯到哪儿去了，赶快把话题拉回，继续说起了十二国，更提到了石家村的来历。
　　就是因为夙大陆上的存在着这十二国，战争此起彼伏，国家与国家间没完没了的打来打去，所以，他们石家村的先人，才为了躲避战事，远远的离开外界，避入青山森林，偏安一方，虽没有外界的繁荣，但过着安稳的自给自足小日子。
　　其实，秀雯挺不能理解这点的，她虽然从兄长口中听说过何为战争，战争又是何等的残酷，但是，对于外界花花世界的向往，让她无法真切体会到先辈们的良苦用心，她甚至和大哥抱怨道：“要是没有先辈们的多事，我就不会是个山里姑娘了，也不用这样成天想着出去看看了。”
　　石益并没有接话，只是叹息了一声，当年的他何尝不是像妹妹这般想的呢，只是，这些年下来，他才觉得，能在深山中偏安一方，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身入乱世的他，可以少一分为家中平安的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