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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初相聚 ...

  •   光入眉心之后,裴焕感受到了清里的心情。

      裴焕一直以为,烈风剑法杀伤力那么大,清里创造它的时候,心情应当是严厉的,暴虐的,肃杀的,再不济,也是怀揣着天下清明的想法,以杀止杀。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创造出烈风剑法的那一天,清里只有一种心情。

      悲悯。

      他在怜悯它们,怜悯那些神智低下的魔物,他想要给它们一个解脱。

      裴焕骤然接收到这些,这回是真的傻眼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他跑出去找,却发现清里已经离开了胧雪峰。

      有心想去找一找,但是,只要清里不想见他,他就一定找不到清里,没有办法,他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靠着这一份心情,继续领悟失败了很多次的烈风剑法。

      而清里,他此时正在槐江山的观星台上。

      清里没有演算天命的习惯,他来这,只是因为这里开阔,开阔的地方风大,被山顶的狂风吹着,他心里能好受一点。

      有些习惯,真的是根深蒂固在骨子当中,一个不留神,就要出来作祟。

      裴焕杀他的那一日,身上半点脏污没有,干净的让人觉得碍眼,他极度厌恶这样干净的裴焕,却也不喜今日这样狼狈笨拙的裴焕。

      前世的裴焕时时刻刻都被他护着,清里不记得他有过受伤的时候,因为每一次,他都替裴焕挡下来了。

      没见过裴焕受伤,自然也就没有见过他流血的样子,以至于今日不过是被划出一道小小的伤痕,就令他骤然站起,心绪不稳。

      习惯而已,清里这么告诉自己,然后,他就去裴焕的房间等人了。

      清里看着晚空厚重的云层,自嘲的笑了笑,该说他总算是长了一回记性么,这次没有一个心软,就把自己最大的秘密的交托出去,而是退而求其次,隐藏了秘密,只把自己当时的心境,告诉了裴焕。

      罡风阵阵,回过头,清里看着观星台上的星宿图,犹豫片刻,他走过去,想要坐下,也学着来演算一下将来的命数。他虽然不屑于此道,但他好歹也是霍宗主的徒弟,跟着学过一阵子的天机演变。

      然而犹豫了很久,清里还是没有坐下去,毕竟,他是不信命的。

      就是因为不信命,他才能走了这么远,才能活到今天,这是他前世今生都有的坚持,即使因为裴焕,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自己,这一点,他却永远都不会怀疑。

      转身欲要离开,风带着清里的衣襟,擦过久未有人触碰的石台,石台上残留的神魂被触动,一个浅淡的人影突然出现在石台之上。

      清里一怔,抬起的脚步又落了下去。

      他望着石台上正在推演天命的俊美修士,半晌,喃喃的叫道:“师尊……”

      人影推演的动作停了一下,明明是一道不可能再有意识的残魂,但是,他突然朝清里这边看了过来,清里微微睁大双眼,还以为他在看自己,可是,他其实是在看那一日,站在这里的人。

      “沈迟可知错了?”

      空气安静了片刻,残魂听到遥远的过去带来的回应,轻笑一声:“罢,他那个臭脾气,等他主动认错,怕是我死都不能等来。”

      挪过一颗星宿,残魂垂下手,叹一口气,他又说道:“我是治不了他了,好在,有人可以。清非,你看着罢,你这个目中无人的师弟,将来要折在他自己的徒弟身上,哈哈……”

      声音越来越缥缈,慢慢的,声音和残魂一起消失了,石台之上重归寂寞与冰冷,风声再次占领这一方寸,好像刚刚的一切,不过是清里的错觉。

      陨落的修士会在生前常用的物品、常住的地方上残留一些意识,这些意识被触动之后,会再现出修士生前的某一段经历,再现结束,意识就会跟着消散,清里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的,又一次碰了碰那满是灰尘的石台。

      *

      第二日,裴焕满血复活,活蹦乱跳的出门了。

      他原本的目标就是赢过霍萧引,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实现,对他来说,接下来的比试只要尽力就好,输了他不气馁,赢了他也不会骄傲。

      跟他比起来,其他人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凝重二字来形容。

      纵观全场,也就只有裴焕,和金至二人不紧张。

      恰好,这两个不紧张的人还对视了一眼。

      金至看着他,眉毛高高挑起,“你不担心?”

      裴焕笑笑:“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在心里补充,大不了就输嘛。

      裴焕又反问他,“你也不担心?”

      金至微微一笑:“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然后,他又用正常音量补充了一句:“大不了全都宰了。”

      裴焕:“……”

      因为他这一句,裴焕总算是升起了一点紧张情绪,他怕下一场抽签抽到金至。

      幸好,裴焕没有那么倒霉,下一场他抽中的是陆悬月。

      陆悬月是七宗里都有名的大美人,如果修真界也有女神排行,陆悬月很可能就是第一。再加上灵衡宗联姻大户的名声,陆悬月这一次大比,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她看,寻思着要把她安排给家里的小辈,小辈要是不行,那他们自己上,也可以啊。

      反正云家那个娶了几百姬妾的废物家主都能和琅华宗主结为道侣,那他们这些更为洁身自好的,娶一个陆悬月,也没什么不可之处吧。

      毕竟不管怎么说,陆悬月都是孤女,她没有师尊,没有可以为她主事的人,她肯定也想给自己找个靠山的。

      这些日子,陆悬月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到了和裴焕比试的时候,她的脸阴沉的快要能滴出水来。

      裴焕看的心惊肉跳,总感觉这位女修非常不喜欢自己。

      比试一开始,陆悬月就朝着裴焕冲过去,裴焕再次确定,这位女修是真的不喜欢自己,然后才开始防御。

      陆悬月憋着一股气,从大比开始的第一天,她碰上的对手就有意无意的给她放水,一看就是被家里、或者师门当中提醒过,以前她还能忍,可是昨天,她第一场抽签抽到的是万遣行,万遣行居然也给她放水,这她就忍不了了!

      都是前十,她不比任何人差,她明明也有强劲的实力,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需要被让,需要被照顾自尊心?

      裴焕是前十当中境界最低的,可是昨晚上她听到别人讨论,提到杜惜雀、司空祈桑等人,他们觉得陆悬月不一定能赢,但提到了裴焕,他们的声音就变得雀跃起来。

      “要是裴焕,陆师姐一定没问题的!”

      陆悬月攥着拳头。

      那么多年了,她每天刻苦的修炼,就是为了让大家看到她的实力,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她一点都不可怜!可是,他们即使认可了她,也是有限的认可。

      ——在灵衡宗,真是很不容易了啊。

      ——作为一个女修,能达到如今的境界,陆悬月实力有目共睹。

      ——可惜了,拜在一个邪修门下,可惜啊。

      砰的一下,裴焕被陆悬月击飞出去,差一点掉在演武台外围,他闷咳一声,赶紧爬起来。

      陆悬月那张高冷的脸,隐隐有要裂开的痕迹,“这就是你的水平?你就是用这种水平,赢了霍萧引?!”

      裴焕心里也烦。

      怎么每个人看见他,都要提一句霍萧引,他不是都已经赢过他了吗,怎么还提。

      白日影又开始紧张的掐云飞玉:“完了完了,陆悬月真的太强了,阿焕根本打不过她。”

      云飞玉拍开她的手,“能比到现在已经是意料之外了,就算止步于此,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大不了下次再来。”

      白日影叹气:“说得也——”

      是这个字还没发出声,裴焕突然在演武台上绕着圈飞,他飞一轮,周围火属性的灵力就多一层。

      飞的时候他还要躲开陆悬月的攻击,看着很是吃力,好在他的灵根帮了大忙,聚集灵力的速度非常快,没有让他花费太长的时间。

      等他落下来的时候,陆悬月看着周围暴涨的火属性灵力,已经意识到不对。

      “砰砰砰砰——”

      剑气在陆悬月身边炸裂开来,清里的一剑能把山头削掉,而裴焕的一剑,就只能让陆悬月翻个跟头,好在他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跟头。

      火属性带起来的风伴随在他左右,一点没有伤到裴焕,还加快了他的速度,带着他迅速的冲到陆悬月身边,等陆悬月反应过来自己被近身的时候,已经晚了。

      须臾之后,裴焕倚着上善,呼哧呼哧喘气。

      白日影真没骗她,陆悬月道体锤炼的太好了!跟自带法宝一样,裴焕一剑戳过去,别人能出个血窟窿,而陆悬月一点反应都没有,害得他不得不用出跟司空祈桑一起练的连招,他这个连招只能用一回,因为太费力气,昨天和霍萧引他都没有用,就是怕用完没力气了。

      今天也是没有办法,陆悬月就像当初的云吹宣一样,都是必须速战速决的,他可没有那么浑厚的修为去跟陆悬月拼时间。

      把陆悬月逼到死角,剑尖指着她的咽喉,陆悬月再也不能动弹的时候,她就已经输了,裴焕站着给自己缓口气,而另一边,陆悬月走了过来。

      裴焕下意识的抱起上善,后退一步。

      陆悬月看他这个警惕的模样,脚步一顿,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十年后,我会打败你的。”

      一向高冷的陆悬月居然跟对手搭话了,不少人都瞪着眼睛看,想知道裴焕会怎么回应,多少神仙道侣就是从一场比试中滋生出情愫,他们该不会又见证了一对的开始吧?

      裴焕望着陆悬月,缓慢眨眼:“不太可能,十年后我会更强,你更打不过我了。”

      陆悬月:“……”

      观众席:“……”

      是他们想太多。

      裴焕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没有想那么多,陆悬月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高冷形象彻底裂开,她转身下了演武台,只是跟之前上来的时候比,显然还是现在她的心情更好一点。

      她走以后,裴焕也下来了,还没回到座位上,司空祈桑先激动的跑过来:“烈风剑法!那个是烈风剑法吧,你居然学会了!”

      裴焕摸摸头,笑的不好意思:“昨天刚学会的,而且,只是学了一点皮毛。”

      司空祈桑依旧很激动:“皮毛也很厉害啊!看来你是领悟成功了,阿焕,说说,你究竟领悟出什么来了?”

      裴焕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我领悟出,我师尊,是这个修真界里最好最好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初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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