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灾末世种田》君子如澜

41、第 41 章

　　陈沅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陈湘有些胆小，见陈沅有些冷漠的态度，显得更加局促不安，带着毛线手套的手，揉捏着自己的衣角。
　　那毛线手套又旧又脏，根本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只有手腕处一卷白色的毛边，能让人认出它的庐山真面目，应该就是工人们，经常戴的那种劳保手套。
　　陈湘戴着有些宽大，并不保暖，手背的位置还破了一个大洞，从破烂的窟窿里，可以看见青紫的冻疮，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有些已经溃烂。
　　陈家的资料，江长山倒背如流，对于陈沅父亲出轨的事自然也知之甚详。
　　虽然陈开泰做的事情，和陈湘没有关系，可她毕竟是自己父亲的私生女，陈沅不可能毫无芥蒂。
　　陈沅的心情，江长山可以理解，但是见陈湘紧张万分的模样，他只能开口调解：“小妹妹，你有什么事？”
　　听见江长山的温和的声音，陈湘快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紧张的看了陈沅一眼，见她虽然神色冷淡，但并没有转身离开，这给了陈湘勇气。
　　就期期艾艾地开口说道：“我妈认识一个小混混，以前在市区的时候，那个小混混就经常去鸿禧小区威胁她要钱。昨天那个小混混又偷偷摸摸的找到了我妈，他……他和我妈串通，想要霸占你们家。”

　　陈沅不在意的冷笑：“想要霸占我们家的多了去了，不差他们两个。”
　　江长山却认真的继续追问：“那你听到他们说什么具体的实施方案了吗？”
　　陈湘懊恼地摇了摇头：“没有，他们的声音很小，我不敢靠的太近。”
　　说完，陈湘有点沮丧的看了陈沅一眼，生怕她责怪自己没用。
　　可陈沅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终于开口了：“你看到那个混混，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陈沅的声音虽然有些冷淡，但陈湘听到她开口询问自己，一双大眼睛骤然一亮，甚至露出了几分喜悦，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悄悄地跟在他后面，看见他走出村子以后，往西边去了。”
　　西边只有一个村子，那是下湾村的方向，张家兄弟就住在下湾村，他们即有可能和市区里来的混混联手，欺负劫掠周边的村民。
　　若只是姜莉和一个小混混，那不足为虑，可如果他们和张家兄弟联手，人多势众，就要多加提防了。
　　但这不能让陈湘一个小姑娘涉险，陈沅就开口让她回去：“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见陈沅要转身离开，陈湘连忙叫住了她：“你……你等等。”她说完，走回到大树后，从雪堆里扒拉出来一只兔子，递到了陈沅的面前；“这个给你，这是我在后山砍柴的时候发现的，刚冻死没多久。”
　　那兔子已经死了，冻的硬邦邦的，但因为温度低，看起来还很新鲜，灰色的兔毛还有些光泽。
　　陈沅没接：“你拿回去自己吃。”
　　陈湘神情有些黯然：“拿回去也轮不到我吃。”
　　陈开泰一家最终去了周顺家，周顺那天中了枪，后来又被飞机爆炸波及。他虽侥幸没有当场死亡，但也是苟延残喘，陈沅他们早就好了，可周顺依旧缠绵病榻。
　　陈开泰趁机住在他们家，周顺媳妇虽然有些不满，可她也没办法。
　　去找村长，孙永安一句，你们当初道德绑架淑云他们一家的时候，不是振振有词吗？
　　怎么现在轮到自己家，就推三阻四，陈开泰和周顺可是发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了，怎么能见死不救。
　　得到了村长的认可，陈开泰就更加理直气壮的赖在了周顺家，虽然分了口粮，但他们一家六口，只有陈开泰和自己父母的户口在村子里，姜莉和一双儿女没资格分粮食，就只能吃周家的，因此二家闹的不可开交。
　　而且就算平时物资充足的时候，姜莉和陈开泰也只偏心自己的儿子，对陈湘不闻不问，现在这样的极寒末世，陈湘更加被忽视。
　　见陈沅不动，江长山就走过去接住了兔子：“我替陈沅谢谢你。”
　　极寒末世，能吃饱肚子都是奢求，陈湘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吃过肉了，但是见江长山把兔子接过去，她却高兴的什么似的。
　　可脸上开心的笑容刚刚浮现，就被愧疚覆盖：“对不起，我不知道爸爸他在老家已经结婚了，真的对不起。”
　　陈湘说完，对着陈沅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就走了。没走几步又回头，看着陈沅壮起胆子大声叫道：“那天，你开枪的样子，特别帅气，特别厉害。”
　　陈湘没有口罩，就用一件玫红色的秋衣包住头脸，两条手臂在脖子的位置绑了一圈，只露出上半张脸。
　　但也可以看见她满脸的兴奋和崇拜之情，大眼睛亮晶晶的，一副迷妹看到偶像的模样。
　　陈湘的眼睛明亮澄澈，好似清澈见底的溪流，没有陈开泰的市侩，也没有姜莉那种精明算计。
　　看着相似的一双眼睛，陈沅忍不住心头一软，打开电热手套的魔术贴，脱下来夹在腋下。
　　把里面的羊毛手套脱下来，扔给了陈湘，羊毛手套很厚，而且足有二十公分长，可以护住手腕。
　　陈湘连忙伸手接住，毛茸茸的羊毛手套柔软暖和，还带着陈沅身上温暖的体温，陈湘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橘子味护手霜的味道。

　　陈湘舍不得带，她怕手上溃烂的冻疮，把手□□脏了，就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的怀里，宝贝的好似得到了偶像签名照的粉丝。
　　陈沅一边把电热手套带回去，一边目送小姑娘高高兴兴的离开。
　　只不过取个手套，不足一分钟的功夫，但陈沅的手就被冻的乏红，好似有小刀在切割她的皮肤一样，也不知道陈湘带着那样破破烂烂的手套，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前一段时间，陈沅和江长山都受了伤，韩庆生他们三人轮流扫雪，照顾他们两个病号。
　　现在两人好了，扫雪和巡逻的活，两人就轮流来做，等他们把院子里的雪清理干净，回到房间。
　　陈沅把兔子交给姥姥和母亲她们处理，然后把姥爷和江长山叫到了一边，把陈湘说的事，还有自己猜测告诉了他们，重点说了张家两兄弟和自家发生过矛盾的事。
　　江长山也赞成陈沅的猜测，现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陈沅手里有木仓，还有江长山这个会开飞机的军人在，等闲的人根本不敢来招惹。
　　单凭姜莉和一个小混混，他们没这个胆子，所以即有可能是一个团伙。
　　市区来的□□混混，和下湾村的村霸联手，想要拿下陈沅他们。只要拿下了陈沅家，圣井村就不足为虑了，可以手到擒来。
　　但他们不知道对方要如何行动，只能小心谨慎时刻提防着，每天上午出门扫雪的时候，都警惕的先查看一下四周。
　　可是天气太冷，即便陈沅他们每天都及时的清理积雪，但因为地表温度太低，地面上总有一层积雪冻结实了，无法铲除。
　　日积月累，那层冻结室的积雪也有一米多高了，掩盖住了地基，还有好几层台阶，每次清理积雪都需要很长时间。
　　第三天上午，陈沅和江长山一起清理完积雪，就在院子里练习搏击。
　　经过几天高强度一对一对指导，陈沅搏斗技巧明显增高，即使被江长山打到在地，还能趁机反击，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
　　江长山卒不及防，被陈沅的登山靴踢中，小腿传来一阵剧痛，他身形不稳向前摔倒。
　　本来偷袭得手的陈沅，正在洋洋得意，根本没注意到江长山身子前倾，等她发现的时候，江长山已经失去平衡，重重地砸了下来。
　　幸好两人穿的厚实，但陈沅也被砸的只咳嗽，江长山失笑：“你是不是和自己有仇，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二。”
　　他一边说着，一边爬起来去扶陈沅，可是还没把陈沅扶起来，外面就传来了一声怒喝：“你干什么？”
　　陈沅仰躺在地面上，可以清楚的看见，陈开泰拄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当拐杖，焦急地向他们家走来。
　　还没走到近前就看见，江长山不仅把陈沅打倒在地，还重重地砸在她身上。
　　陈开泰顿时怒了，可是积雪太厚，他根本走不快，他一着急摔倒在地，就向陈沅他们家的院子滚了下来。
　　陈开泰见状也不起身，顺势滚进院子，顾不得粘了满身的雪，就爬起来举起手中的木棍，向江长山打了过去，一边怒不可遏的喝骂：“兔崽子，你竟然敢打我闺女，看我不打死你。”
　　陈沅在江长山面前，还能勉强走两招，陈开泰根本不够看，但江长山也没还手，只是抓住木棍把陈开泰甩到了一边。
　　见陈开泰还要上前，陈沅只能快速地爬起来拦住了他：“他没打我，我们只是在练习格斗。”
　　陈开泰半信半疑的看了两人一眼，才慢慢收回来拐杖，嘴上还是忍不住追问：“真的，他真的没欺负你。”
　　陈沅懒得解释，就截口问道：“你来干什么？”
　　陈开泰这才想起正事，焦急的伸手拉住陈沅道：“沅沅，赶紧去叫你妈去周顺家，你奶奶病的快不行了，你们赶紧去看看。”
　　陈沅挣开他的手，皱眉道：“我又不是医生，她病了我有什么办法。”
　　陈开泰用木棍指着江长山道：“他被飞机残片削中脑袋，你都能把他救回来，怎么轮到你奶奶就不行了。”
　　“他带着头盔，没有伤到脑袋，只是有些脑震荡。我奶奶每年都去医院治病，人家正规的医生都治不好她，我有什么办法。”
　　“就算治不好，但你们娘两也应该过去，送你奶奶一程，她很想你们，天天念叨你们。”
　　奶奶整天念叨她们娘两，恐怕要等太阳从西边出来，陈沅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是不是姜莉不想伺候我奶奶，所以撺掇你过来找我妈。”
　　“关她什么事。”陈开泰的语气充满了嫌弃，而且脸上焦急的神色也不似作伪，看来姜莉和别人联手，想对他们家不利的事，多半瞒着陈开泰。
　　但陈开泰过来喊陈沅她们母女，其中肯定有姜莉暗中推波助澜的功劳。
　　陈沅和江长山对视一眼，没有说话，陈开泰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反对，就跑过去拍打正屋的房门：“淑云，淑云，你赶紧出来，咱妈快不行了。”
　　陈沅看着他的背影，皱紧了眉头：“他们会不会想调虎离山，然后双管齐下，一边把我骗出去，一边派人来抢占我们家。”
　　江长山摇了摇头：“不会，他们明知你有木仓，不敢这么托大。”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主动出击，还是守株待兔。要不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周顺家，你在家里守着。”
　　江长山来到陈家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对于陈沅一向是言听计从，她指东他绝不往西。
　　可此时却毫不犹豫的反驳：“不行，我的任务是保证你的安全，不管你去哪里，我一定要跟着。”

　　陈沅只能妥协：“那行，我们一起去周顺家，如果他们出手，也好在周家就解决，免得战火波及到我家。”
　　“好。”江长山点头答应，一边朝陈沅伸出了手。
　　陈沅犹豫了一下，右手伸进军大衣，从保暖服，实际上从空间里掏出了一把木仓，递到了江长山的手中。
　　黑色银柄的手枪，还带着消音器，赫然就是江长山被没收的配木仓。
　　冷冽的金属质感，即便江长山带着毛线手套，也能感受到枪托冷冰冰的手感。
　　陈沅穿的很厚实，军大衣里面还穿着保暖内衣和保暖服，可江长山刚刚砸到陈沅身上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硬邦邦的木仓支，反而是一片柔软。
　　而且陈沅是从衣服里面的内兜里掏出来的，被藏在怀里这么久，即便是金属，应该也会带着一定的体温，不会这么冰凉。
　　所以江长山敢断定，这把枪绝对不是从陈沅身上拿出来的，可刚才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陈沅的动作，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江长山垂下眼睑，遮挡住眼中的疑惑，顺手把手木仓塞进了军大衣的口袋里。
　　他们这边交谈的时候，韩淑云已经打开了房门，看见陈开泰，满脸的不耐烦：“你又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了，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没有一点关系。”
　　陈开泰以前在韩淑云面前趾高气扬的，现在却是一份卑躬屈膝的模样，一脸谄媚：“淑云，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错，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是我妈可整天念叨着你，她现在快不行了，就想临终前见你一面。”
　　“她现在的儿媳妇是姜莉，见我做什么？”
　　“别提那个贱人了。”
　　见提起姜莉，陈开泰满脸愤慨的模样，韩淑云不由有些纳闷：“那不是你的心肝宝贝，偷偷藏了十几年，怎么现在成了贱人了。”
　　姜莉好吃懒做，整天不是出入美容院，就是去打麻将，但以前，陈开泰有钱可以请保姆。
　　可极寒末世以来，保姆都走了，家里的活落到姜莉身上，可她却什么都不会，做饭都半生不熟的，更别说照顾老人孩子了。
　　陈老太在地震的时候，伤到了腿骨，没了韩淑云细心的照顾，再加上年纪大了，就落下了后遗症，又遭遇了极寒末世，身体每况愈下。
　　陈开泰不仅要照顾自己的父母和两个孩子，还要照顾一家的吃喝拉撒，苦不堪言，不过倒是给他减肥了，几个月的时间，他满身的肥膘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开泰一肚子的火，但韩淑云却很高兴：“活该，那是你自己的选择，跟我没关系，你们过成什么样，都别来烦我。”说完就要关门。
　　陈开泰用脚抵住房门，苦苦哀求：“淑云，我知道我不是个东西，可你和我妈做了二十多年的婆媳，不看僧面看佛面，在她临终前，你好歹去看她老人家一眼，送她最后一程。”
　　虽然陈老太尖酸刻薄，但毕竟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眼看她快要死了，韩淑云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见母亲表情有些松动，陈沅连忙走了过去，挡在了她和陈开泰中间：“我妈身体不好，外面这么冷，她就不用去了，我先去看看。”
　　陈开泰不满的蹬了她一眼：“你，好好的你都能把你奶奶气死。”他冷哼一声接道：“你妈性格温柔贤惠，怎么生了你这个刺头。”
　　“呵呵，我要是跟我妈一样心软，还不知道被你们一家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什么你们我们的，我们是……”
　　不等他说完，陈沅接截口道：“打住，要不我去看看，要不谁都不去看，你自己选。”
　　“可是你奶奶想见的是你妈。”
　　“如果奶奶的情况真的不好，再让我妈去也不迟。”
　　陈开泰知道自己拗不过陈沅，只能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
　　见他答应，陈沅立马把他推开：“你去院子里等着，我进去拿些药。”
　　陈开泰本来还想进屋去瞧瞧，他们都说家里存了很多物资，可是陈沅这个死丫头却一眼都不让他看。
　　而且客厅的窗帘也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他伸长了脖子也什么都看不见。
　　江长山见他东张西望的样子，在他身后幽幽道：“你想看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告诉你。”
　　陈开泰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回头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自己这个闺女真是胳膊肘往外拐，自己亲爹不管，却把外人留在家里，这叫什么事。
　　陈开泰怒容满面，江长山却依旧微微含笑，两人一起站在院子里，分外尴尬。
　　好在陈沅很快就出来了，她重新带了一副手套，拿了一些药材，还有几把刀装进背包里，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母亲：“不管是谁敲门都不要开。”
　　韩淑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看完你奶奶，就快点回来。外面冷，别冻坏了，要是脸和手生了冻疮，那以后年年……”
　　陈沅伸手抱住韩淑云，成功阻止了韩淑云继续唠叨，站在院子里的陈开泰，见她们母女抱在一起亲亲热热的样子，心里甚是酸楚，第一次生出了后悔的情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陈开泰不想再看她们母女腻腻歪歪的模样，调头就先走出来院子，嘴里还嫌弃的叫道：“你们快点，外面冻死人了。”
　　江长山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接过陈沅手中的包，背在自己背上。
　　周顺家距离陈沅家不远，若在平时几分钟就到了，可现在短短一断路，他们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
　　周顺家是二层小楼，可是一层已经被风雪掩埋，院子里的雪和外面平地上的雪一般高。
　　陈沅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院子，就看见陈湘站在屋檐下，消瘦的身子缩成一团，即便躲在背风处，她也冻的浑身发抖，显然是被赶出来了。
　　陈开泰却没看她一眼，好似司空见惯，但是见陈沅盯着她看，就难得细心的介绍：“这是你妹妹陈湘，她……”
　　不等他说完，陈沅冷冰冰的打断了他的话：“我妈只生了我一个，哪里来的妹妹。”
　　陈开泰碰了一鼻子灰，只能闭上了嘴，陈沅却不依不饶：“没眼色的东西，你没看见我的脚陷进雪里了，还不赶紧过来扶我一把。”
　　见陈沅冷冰冰的，还满脸嫌弃，陈湘心里有点难过。可是听见陈沅叫她，她又毫不犹豫地跑了过来，蹲下身子抱住陈沅的腿往外拔。
　　陈沅趁机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去村长家里传个话，就说下湾村的人，偷偷溜进来想要霸占咱们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