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我是你师父》妖灵惑星

10、第九章 暗夜言离别

　　徐靖帆低头看着那枚在胸前晃悠的玉佩，抬眼对上钟子路的笑，随即抿直双唇，珍而重之地将玉佩塞进衣襟内，“师父赠送的东西，徒儿自然会好好保存。”

　　钟子路笑而不答，只是抬手揉乱对方的发。

　　“听你父王说，从下月起，你每日都需进宫当太子的伴读？”

　　“是，今天陛下在朝会时已颁下旨意。”

　　“虽说你与太子是为表兄弟，但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亘古不变。如今在天都你的神童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反之众人对于太子的传言止于‘恭谦、温文、有礼’。那样的形容太过宽泛，为师也无法根据寥寥数语来判断你那位太子表兄的为人及其性情。”钟子路因为他天界仙人的身份，不欲让自己过多地暴露在当今天子及拥有部分龙气的太子身上，所以虽然来到人间界六年，他却是与当今太子无缘相见。

　　“太子哥哥绝不会是师父所担心的那种人。等他登基，我相信对方一定会是流传史册的千古明君。”

　　“而你，就是辅佐他成就千秋霸业的良臣贤王？”

　　“自然！而师父您，可将是培养出贤王的一代名师。”

　　“那般虚名，我要来何用？”钟子路卷起手中的书，当成棒槌轻轻敲着徐靖帆的头，“练功去吧。过了今日，我可再不能一边盯着你习武一边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说完，他将徐靖帆轰去练功，自己继续读着手里的闲书。

　　才打了一套拳，徐靖帆却凑过来，“师父……”

　　“嗯？”

　　“无事。”

　　过了片刻，徐靖帆又喊道：“师父……”

　　“嗯？”

　　“……”徐靖帆张了张口，“无事。”

　　再过片刻，那一声迟疑万分的称呼再度响起：“师父。”

　　“小帆儿！”钟子路挫败地放下手中的书册，“你若有话就直说，若是再这般吞吞吐吐，我可要生气了。”

　　“师父，你能保证我去国子监陪太子读书时，不会包袱款款就此云游去了吧？”

　　“怎会。”钟子路笑答，但那一瞬的犹豫却不曾逃过人小鬼大的徐靖帆的眼。

　　徐靖帆低下头，“如果师父你出尔反尔，帆儿永远不会原谅您的。”

　　“傻瓜。”钟子路失笑，却是将对方的话语当成了孩童时期玩闹般的赌咒，“一生数十载，称不上漫长，却也在某种程度上十分久远。人的心，只是那么方寸之地，许多事情并不足以铭记一生。”

　　“师父，我是认真的。”

　　“小帆儿，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十分认真的。”

　　徐靖帆低下头，心底却是万分老成地轻声叹着。师父，难道在您心中，我一直都只是一个小孩子吗？可是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学的是什么，而想要的更是什么。

　　他不再与钟子路解释什么，飞身跃出，在演武场的角落里挑了一柄长枪。那枪，枪身比他的身高还长；然掌心摩挲着那光滑冰凉的枪身，长枪顶端斜指地面，凝神直视前方的徐靖帆自然而然地感受到武者独有的热血。

　　大喝一声后他一跃而起，小小的身影却矫若游龙，长枪挥洒间尽显英气。枪横扫，双臂上内力游动，徐靖帆眼帘半垂，心中思绪却是翻腾若那被长枪搅乱的空气，无形无依却不得停。

　　于风间，天地灵气随着小家伙的动作而轻轻震荡；于指间，方才苦寻不得的灵气更是活泼跳动着。

　　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天才。其实，在刚才学习的过程中，他就已将那些古古怪怪的术法学成。伪装无能，为的只是钟子路的不放心。

　　若师父觉得自己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是否会就此离去；而若让师父觉得自己仍是未能掌握足够的实力，是否会因着心底的牵挂而一直留在这王府之中？

　　传说中，修道之人都是超脱七情六欲的存在。那么自己这个小弟子，在师父心中是否也不过是个路人？他不甘心啊，他如何甘心！他更害怕，若自己真的学会了那些道法，师父会不会丢下一句“你既然学有所成，那为师去也”。

　　那样婉转而曲折的心思，那样不知从何时起就对对方分外执着的心思，那些个奇奇怪怪的念头，徐靖帆却只是安静地将它们全都藏在心中。

　　『师父，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求你不要离开我身边。而我刚才的那些话语，却全都是出自我真心的想法。若你离开，我一定一定……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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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

　　寄居在徐靖帆体内的血离果然信守最初的承诺。除了几个月华甚好的晚上顶着徐靖帆的皮囊在府内到处乱晃顺便吸收点月华之光，平日里倒是十分稳妥安静。见对方那般乖巧的样子，钟子路也曾顺手点拨对方，只是每次看着对方那种复杂的目光他心里总是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那种诡异中透着熟悉的感觉似乎总能带给钟子路某种触动。但每次只要他凝神细想却只觉得空无一物。也曾开口询问那只血魔，但换来的是对方一句轻悄的：“您错觉了吧？”那种略带调笑及嘲讽味道的话语在钟子路听了几次后，就知趣地不愿再去碰壁了。

　　而徐靖帆的成长也是十分美好，身子高挑了几分，身板结实了一点，就连那原本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蛋也多了几分俊俏，若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他对于师父的依恋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减少。

　　为此钟子路也曾头痛过，但想着反正自己不久后就要离开这个小家伙，便也不去管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多留一分便是一分。

　　八月十五。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徐靖帆自是随着父母前去宫中过节，而钟子路却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收拾着东西。负手立在自己的书桌之前，望着桌上那一幅尚未上色的图，唇边溢出一点轻叹。

　　自当时从血离口中得知定魂花与断魂殇的消息，不知不觉已是一年。这一年他仔细观察，发现徐靖帆的性子平日里是恭谦友爱，但若是情绪过分激荡，则会有几分不适宜的暴戾和愤怒流露。

　　当年小猫妖为护他而魂飞魄散，若不是他寻到了一缕残魂并请天帝以天界至宝刑天轮盘重塑小猫妖的三魂七魄，那么世间也不会有徐靖帆的出现。但刑天轮盘毕竟是杀戮的工具，其上沾染了太多的杀气，所以徐靖帆的性子虽说大部分是由后天养成，但从轮回之初就沾染的暴戾之气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抹杀的。之前小帆儿偶尔流露的暴戾就是由此而来。

　　仔细说来，这样的小毛病并不算得什么。但徐靖帆若只是普通人，平时偶然的任性并不要紧。可是他是将来朝堂上的贤王，他的身份已然决定他须慎言慎行，更不可因一时的任性妄为而惹祸上身。

　　看来，真是到了该暂别的时候了。做出如此决定，钟子路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即抬笔将那幅未完的画细细描绘。

　　是夜，钟子路收拾好徐靖帆当初为他亲手挑选的数件长衫，告别王爷王妃，只言要去深山里为徐靖帆寻几味草药，随即飘然远去。

　　第二日，徐靖帆望着钟子路临走时所绘的那幅画沉默不语，半晌后将那幅画仔细收起，自此后行事愈发稳重。

　　一直担心自家儿子会闹个不停的镇南王狠狠松了一口气，自此后也十分默契地不提起钟子路。

　　久而久之，府里新来的人却也不知府里曾有那么一位厉害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