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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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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场爱恨里,王冉不想卑怯如斯,曾经他也憧憬未来会遇上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携手一生,直到遇见她。
何家阳提议让安歌嫁给他,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来看,这样对他来说更有保障,可他要的是李安歌这个人,他想人心总是肉长的,或许未来她也会对他心生爱慕,忘记陆离。所以,他无法劝服自己,把这完全当作交易来看。
世界就是一盘游戏,法律则是游戏的规则,而钱是通用的货币,能带来至高无上的权力,他有足够的钱去玩转规则,却不想把这些阴私把戏用在她身上。
他想或许未来可期,指日可待,毕竟他那么喜欢她,余光里皆是她。
锦绣花园里,王征负手站在王冉面前,憋得满脸通红,他养的这匹狼终究是长大了,拿着剑狠狠的刺向他,刀刀致命。
“好好考虑我的提议,放了魏炜,此事揭过不提,还有,跟我母亲离婚,给她自由。”
少年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平静叙述着。
“王冉,你妄想,就算折了王强在里面蹲个几年,我也舍得。”
“我跟你母亲,不会离婚,除非我死。”
“我就是死,都不可能。”
面前丧心病狂,死不悔改的人就是他的好父亲,就算是死也会拉着他跟他母亲陪葬。
“好,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王征看着王冉决绝的面容,离去的背影,像极了年少时那女子的决然,冉晗之,你终究是恨我的吧,他轻轻闭了闭眼。
水晶灯照得整个房间富丽堂皇,此刻显得格外寂静,他挥手将桌面上的物品扫下,摔得稀碎,浑浊的眼睛沉了沉,整个人显得格外狠厉。
亲情与王征来说,过于浅薄,对于孩子们的爱,也未得几分真心,他没有从父亲那感受到爱,所以自己也不会去爱别人,早已被利益跟权柄晃花了眼睛。
王冉站在锦绣花园里,看着灯火通明的王家,心中浮起一股道不明的感受,很快,这个曾经承载他童年记忆的地方将属于他,而王征也会为他的错误买单。
接下来的几天不止对安歌来说过于惨痛,对整个汉江来说,都是一场血雨腥风,王冉一战成名,从此之后,外界皆评论他,冷漠无情,狡诈如狐。
李安歌看见报纸时,也是一惊,随即由心底浮现一丝凉意,墨香的报纸上,赫然写着,“贪官落马,昔日英雄之后作风腐败”。
有关于王征的□□铺天盖地而来,昔日的父子离心,夫妻不和,小三插足,贪污腐败,一一被人披露,细细读来胆颤心惊。
放下报纸,安歌心里一阵苦涩,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方法吗,大义灭亲,狠烈无情,心里浮起对王冉的一丝担忧,毕竟是他的父亲。
所谓大义灭亲四个字,到底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歌颂他为人民除害,还是赞扬他六亲不认。
很快,魏炜便被放了出来,她跟晚晚去接人时,雨后初晴,阳光明媚,少年站在门口,微微眯着眼,显然这刺目的阳光让他略感不适。
头发乱糟糟的,有些狼狈,魏炜快步向前紧紧搂住了她跟晚晚,久违的、安心的拥抱。
“没事了,我跟晚晚接你回家了,魏炜。”
“谢谢。”
安歌笑着看向他,不知不觉中,眼里盈满了泪,“客气。”
她不知道王冉具体做了些什么,只是浮于表象的足以让她心惊,送完魏炜,她再一次去了清水苑。
清水苑的装修很精致,北欧风格,简约而大方,沙发选用了布艺的,连窗帘也选用的是米色的,很居家,很温暖。
多次来此,都不曾注意过,如今看来,这房子的主人应是十分用心。
房子里酒气喧天,王冉瘫在沙发上,宛如死尸,不见生气。
安歌坐在旁侧的沙发,静静的不曾开口,其实她对王冉,应是无话可说,可他偏偏选择了如此惨烈的法子,让她不得不把目光移向他。
在这场交易里,她始终做不到置若罔闻,漠不关心。
“来了?”
窝在沙发里的人微睁着眼,声音低沉,“魏炜出去了没?”
“嗯。”
王冉自嘲的笑笑,“那就好,看来我跟你的交易,还是兑现了。”
对他的话语,安歌没做回应,自顾自地开口,“喝粥吗?”
“你先洗个澡,睡一觉,我去给你熬粥。”
女孩逆着光,纤细的身影落在他眸子里,他不由得想若是当初是他先遇见她会不会有一点不同,若是得遇当年。
他摇了摇头,至少现在这场战役里,还有她陪着,尽管自己手段卑怯,却也暗自欣喜。
她在厨房里忙碌着,身影融在阳光里,一举一动皆是风情,洗米、熬粥,这样的小事在她做来,也显得格外得心应手。
王冉起身向卧室走去,冰冷的水淋在脸上,思绪逐渐清晰,这几日的兵荒马乱,一一从眼前闪过,王征混迹官场多年,实非他一个毛头小子所能撼动,所以实名举报,利用网络势力,再给那些所谓“公正廉明”的人一些好处,这一切都变得轻而易举。
母亲给他打过电话,责怪他不该用如此强硬的手段,可他知道,他等得起,母亲等得起,安歌跟魏炜却是无法再等,反正这件事情迟早要做,他不介意把时间提前一些,为自己换得一丝机会,他与安歌得一丝机会。
少年出来时,粥尚余温,安歌乘了一碗放在他面前,白粥软糯,陆离胃不好,她便熬得一手好粥,变着法的做给他吃。
粥尚在,人已远。
“好吃吗?”
“好吃。”
“厨房还有,吃完自己去盛,我先走了。”
“跟我谈谈吧。”
少年放下勺子,静静的盯着她,头发未干,打湿了衣服,她坐下,用那双无波无澜的眼平视着他。
“谈什么?”
“情。”
少女的秀眉轻轻拧着,眼神却是淡然,见她这副模样,王冉微勾唇角,难得见她如此。
“王征的事情,与你无关,不用有心理压力,除了我们之前的约定,我也不会再向你要求什么。”
“你也别可怜我,用不着。”
安歌眨眨眼,她跟王冉都知道,这场交易,对王冉来说毫无益处,他终究是有心帮她,如他所说,她有很多软肋,家人、陆离、朋友,他可以索要更多,但他没有,安歌愿意相信这个不过十八岁的男孩没有太多恶意,只是一时身陷迷雾,待天光大亮时,迷雾散尽,必定心思澄明。
“嗯,不可怜你。”
“我走了。”
爱她什么,爱她温柔浅笑,爱她细心体贴,最爱她赤子之心。
何家阳曾说,为了她何必做到这份上,女人嘛,以后还会有很多,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说,不会了,安歌只有一个,未来遇上的女子再像她却也不是她。
他低头喝了一口粥,嘴角微扬,一切在这碗粥里皆有了答案,他贪恋这余温,所以不愿放手。他微眯着眼,王征始终不肯松口,怕是不得善果。
......
王冉带着律师前去探望王征,不过短短几日,王征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看见他,满眼的恨意。王征被拘押,正在调查中,本不允探视,可给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了见他这位好父亲,他不吝这几个钱。
王征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王冉将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漫不经心道:“王强还在医院,还有你那位夫人,也在医院待产,你说你要是被判个几年,财产被没收,他们怎么活?”
面前的人目眦欲裂,朝他喊道:“王冉。”
“所以父亲,跟我母亲离婚,我帮你养儿子。”
“狼崽子,狼崽子。”嘴里不停喃喃着,双目通红,低头不停的咳嗽着,像是能把肺咳出来,眼里浮着水光。
“为什么?”
王征抬眼望向面前高大俊朗的王冉,问出了自己心中不解的疑惑,“你这样对我,你能有什么好处?你跟你母亲蛰伏了那么多年,最后却还是用了这样的法子,为什么?”
眼前浮现女孩煮粥时的背影,王冉低垂着眼眸,声音清淡,“不为什么,迟早的事。”
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王征看着桌子上放的离婚协议书,湿了眼眶,冉晗之三个字签的端庄秀丽,一笔一划都是他当年手把手教的。
小时候,晗之刚被带来王家时,很黏他,大哥过于刚强,他那时候温和得多,晗之会跟在他身后软软的喊他征哥,他喜欢极了这个妹妹,将她捧在手里。后来,父亲送他去念寄宿高中,难得回来,走之前晗之抱着他的腰哭成了泪人,眼泪落下来,他便舍不得走了,误了飞机,得了父亲好一顿骂,父亲极宠晗之,他挨骂时,晗之就站在他身后哭,哭得父亲的心都软了,就忘了骂他,其实也哭得他心疼。
他是家里的次子,自小跟母亲生活在一起,大哥被带在父亲身边,他性子软弱,大哥性子却随了父亲,他那时候跟父亲不亲近,隐隐有些怕王逢之,却在小姑娘哭花脸的那天,他暗自发誓,一定要入了父亲的眼,再也不要她为他哭得这么伤心。
军事化管理的高中,他很少回家,晗之也一天天长大,与他渐渐疏远,他不甚在意,总想着等她再长大些,就向她表明心迹,可后来的晗之越来越像父亲,要强、刚毅,就算那样他也爱她,所以使了手段,把她娶回家。
可不爱就是不爱,他捂不热她的心,即使有了王冉,晗之对他总是疏离。终于在出轨的那个女人身上看见了她以前的样子,如一朵娇花,可他爱的只有冉晗之,所以他不离婚。
离婚协议上的名字终究是刺痛了他的心,嘲笑着他的深情,小时候教她写自己名字时,他也废了不少功夫,没想到有一天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看到。
罢了,爱恨嗔痴都到此为止,他不是个好人,不是个好父亲,不是个好官,也不是个好儿子,但至少他曾经想成为一个好丈夫,只是他爱的人还没能爱上他。
龙飞凤舞的王征二字写在她名字的旁边,上次这样,还是结婚时,大红的喜帖,烫金的字体,上面的吉祥话都是他一句句拿小篆写的,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