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天吃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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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嚓！轰隆！
一道闪电劈裂天空，半秒钟后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鸣而至。
在闪电劈出的强光映照下，村长的脸色白得像纸，毫无血色。
村长老婆给他递了避雨的蓑衣，他没接，冒着雨动作迅速地往树下爬，张逢喜愣了一下，赶紧随后跟上。
一行人匆匆向村子西头跑去，几个村民脸上表情惊恐里夹杂着悲痛，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顺着脸颊一道道往下流。他们在草尖尖上如履平地，粗壮的草只微微弯下了一点腰，张逢喜却完全做不到，脚丫子还是实实在在地踩在草根子的缝隙里，脚步自然赶不上他们，不大会儿，就不见了他们的人影，好在还有很多村民在往那个方向赶，听着吵闹的人声，张逢喜也可以确定方向。
越往人声吵杂的地方去，看见的人就越多，直到快要接近那个位置时，张逢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难以开口。
张逢喜虽然不算什么大明星，但从戏剧学院毕业后，也参演了十来部片子了，他在一个投资很大描写地球末日的科幻片里还演过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那也从没有见过这么震撼的场面。
那是一棵巨大繁茂的家树，树枝上吊着大大小小十几个树屋，树根盘根错节分布在地面上及土地里，树根最中心的部分已经离地有两三米高，并且还在慢慢却坚定地往上爬升，地面的土都被带得翻起来一大片，不祥的噼里啪啦的树根断裂声不绝于耳，大树的树干连着树冠都在剧烈颤抖，带起一片哗啦啦的响动，枝丫上的树屋晃得像暴风雨里海面上的小船，很多人正急切地顺着固定在家树上的梯子往下爬。
大树的底端，村长指挥着一群人牢牢抓着渔网撑着，树上的人爬到梯子末尾，就纵身一跳跃入网中，其他人连忙把人拉出来，网子再去接下一个人。有个白色身影在树干上用灵巧的身法腾挪跳跃，不时扶一把体力不支或者吓到失手的村民们，张逢喜仔细看过去，发现那是苏鸾。
张逢喜随手拉住身边的一个人，急急问道，“这是怎么了？”
被他拽住的女孩哭哭啼啼回答道，“天吃树了！”这女孩子脸上糊着乱发，张逢喜听见她的声音又看了眼她身后跟着的面色焦急的清秀男孩一眼，才确定这是之前嘲讽过他的小玲，估计她是情绪太激动，急于找人倾诉，所以连眼前是她最反感的人都没发现，她哭着继续述说道，“前阵子巫就说过这棵树快到时候了，因为村子里忙着屯粮，就想着忙完了大家再一起搬家，没想到今天突然就爆发了，小当他家住在树的最高处，他奶奶最近在大坑里摔了一跤，腿脚不好根本下不来.......。”
小玲越哭越大声，张逢喜心里又惊又担忧，想着小当奶奶不会就是村长说的在黑点挖的大坑里受伤的人吧，忙手忙脚乱地安慰地拍了拍她肩膀，心虚地喊了句，“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急匆匆赶紧挤到前面去了。
越接近家树就看得越是清楚，张逢喜仰头就看见树冠上方的天空压得非常低，云雾缭绕下来，像是一条凶猛的蟒蛇一样盘旋缠绕着覆盖在树冠上方，随着时间的推移，云雾越压越低，大树越来越往上，两边看起来差不了多少就要相连接起来了，伴着瘆人的风声雨声，那种感觉和世界末日差不了多少。
天吃树，顾名思义，是不是天上的龙卷云最终是要把整棵大树吞噬掉的？出现这种异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重力太小的原因。
张逢喜刚赶到树下，就见一根粗壮的树根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拉力，噼啪一声断裂开来，树根断裂的缺口冲着村长的方向就扫了过来，而村长的注意力还在刚刚落在网中的一个孩子身上。
电石火花之间，张逢喜一个箭步，把村长从原位推离开来，树根从他两眼前堪堪扫过，再晚一步后果都不堪设想。
这个时候没时间纠结这些，村长拍了张逢喜肩膀一下以示谢意，用已经喊道哑的嗓子叫道，“再来几个人，家树撑不住了！快！”
很快，又有村民们冲了上来，张逢喜也跟着一起用力撑开另一张渔网，没有渔网的干脆就几个人用手连成网硬接，树上的人加快速度往下爬，网子往下坠的力量勒得抓着渔网边缘的手指剧烈疼痛，张逢喜咬牙坚持着不放手。
突然，一声凄厉的哭声划破人们所处位置的上空，张逢喜顺着声音的方向往上看，就见家树最高那个位置上小当正被一只枯老的手往梯子的方向推，小当的哭声撕心裂肺，在大雨声中仍听得分明，“奶奶不要，我不要一个人走！”
张逢喜正想着村民们为什么不用那些特殊的能力控制住这棵大树，就见村长仰起头，雨水透过哗啦啦乱晃的树叶砸在他遍布皱纹的脸上，他伸手指向那根承载着两条生命的树枝，树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抖动了一下，缓缓伸展延长下落，村长的脸上刚刚有了些松快的表情，那根树枝就腾地一下回弹，瞬间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吊在其上的树屋跟着危险地剧烈弹跳了几下，惊得屋子里的老人和孩子都发出惊叫和哭泣，小当还差点从屋门口的平台上掉落下来，幸亏被老人抓紧了胳膊。
村长脸色阴沉，眉头紧皱，“树根快离土了，它自顾不暇，不会再响应我了。”他转头冲着身后喊道，“年升，你腿脚最快，爬上去背小当奶奶下来！”
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从人群里钻出来，嘴里应了一声，正是常默默跟在小玲身后的那个清秀男孩。
他动作灵活地轻轻一跃，就已经趴在了大树的中下部，然后手脚并用迅速向树冠上爬去，小玲仰着头在树下流泪看着，喊了一嗓子，“年升你快点！”
年升动作顿时又快了几分，眼看着就到了树冠继而向最上头的吊着树屋的枝丫上爬去。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身影在葱葱树叶中一闪而过，年升突然惨叫一声，一只手从枝丫上抽回，身体顺着树干快速跌落，在半途险险停住，他仰头看去时，就见苏鸾居高临下地站在他刚才抓过的枝丫上，低头冲他淡淡一笑道，“抱歉，不小心踩到你了。”
年升脸色一变，话到嘴边，却到底没吭声，甩了甩手正要继续往上爬，小玲已经向站立在树枝上的白色人影喊道，“苏鸾，你有办法接她们下来吗？”
雨水顺着苏鸾头上的草帽和身上的蓑衣往下流，这种时候也全不见他有任何的狼狈，只觉得有种江湖侠客的潇洒和自由，矜持地若有似无点点头。
小玲高兴起来，冲着顶端喊道，“小当，奶奶，你们有救了！”
小当远远看到此景，顿时不哭了，忙用全身力气拽着奶奶来到树屋门口的平台上。
苏鸾顺着树干几个纵越跳到平台上，动作轻盈潇洒，他刚要伸手抓住老人的手，就见奶奶伸手抹了把小当哭得满脸是眼泪和鼻涕的脸，苏鸾眉头微皱，表情显出些嫌弃的意思来，脚尖往回一跃停留在树屋旁边的一个枝丫上，就这么一个迟疑的工夫，家树突然猛烈摇晃起来，他一个没站稳，从平台上跌落，村民们的叫声连成一片，苏鸾反应很快，脚尖在中途一根树枝上借力，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家树的树根几乎全断了，村长反应过来嘶哑着喉咙喊道，“快抓住树根！”
大伙连忙冲上去，像在与老天爷拔河一样，纷纷抓住断裂的树根，就连刚刚下树神情黯然的年升也顾不得自己那点悲情，赶紧一起抓住树根。。
哗哗的大雨声中，村民们牢牢抓住树根，短的根须上缀着一两个人，长的甚至有十来个人。个个用力抓着，额头上都青筋暴露。
与巨大的家树相比，他们就像一只只蝼蚁，人虽多，但力量非常的脆弱，刚开始，他们还能暂缓家树快速上升的趋势，树干上最后几个正在往下攀爬的人从家树上跳了下来掉入网中，很快，当树冠上方的龙卷云盘旋着与之相接时，一切的努力都开始变得徒劳了，家树连带着数不清的长须状的树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那一刻，仿佛回光返照，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村长凄厉的吼声响彻上空，“家树完了，快松手！”
同时，小玲的胸腔撕裂般的哭声随之而来，“小当！奶奶！”
头顶传来不停歇得哗啦啦的响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就像是有无数只昆虫一起在啃噬什么东西，很快，这个声音迅速变大，就像是暴雨冰雹砸在朽木上，再然后，人们都听到了很明显的甚至有些空灵的一声吱嘎，这个声音就像是家树最后的悲鸣，缠绵不绝，周围似乎都安静了一瞬，而后，随着家树浑身不停的颤抖，整棵树猛的快速向天上的龙卷云里冲去，树冠的尖端迅速消失。
松手慢的人被家树的根带着离开地面，鼓起勇气闭着眼睛松手跳下来，险险被渔网接住，由于高度太高，撑渔网的人有人脱手，手指上带下去一大块皮肉，鲜血淋漓，跳下来的人还是摔了一下，好在没有大事。
“不要啊！”
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喊声，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家树承载着十几个红日村家庭的全部，承载着一对可怜的祖孙，就要彻底被天吞噬了，好些人都忍不住别过头去，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这惨烈的一幕，张逢喜急得眼眶都红了，他跑到苏鸾身边，拉了拉他衣袖，“你快想想办法！”
苏鸾给了他一个白眼，“我要是有办法早就去了。”
一切似乎都在走向无可挽回。
就在这时，夹杂在家树的哀鸣声中，空气里传来轻微的噼啪声响，这声音很多人都听到了，张逢喜也不例外。
开始时，张逢喜以为是家树未断裂开的小根须，但是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对，它不是从树冠边，而是从村子更西边的方向来的。
随着这轻微的噼啪声而来的，是空气里淡淡的火星燃烧的味道，村长脸色一变，村民们也突然安静下来，忙一起抬头看西边天空，连家树的惨状都无暇顾及到了。天上乌云密布，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不是流火！”村长的声音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疲惫，尽管树上一对祖孙就要被龙卷云吞噬了。
众人刚放下心来，就听见头顶两声凄厉的惨叫，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拉手从树冠上跳了下来。与此同时，祖孙两原来所处的吊树屋咔擦咔擦被天空咬碎吞进腹中。
村长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他想命人去接，可这个高度，砸下来恐怕连接的人都会被累及，就在他犹豫的瞬间，一团剧烈燃烧的红色火球突然从西边窜了过来，在这么大的雨水浇灌下，不断发出哧啦哧啦的响声，蒸起一大片水蒸气，但却丝毫不见颓势，它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冲着半空中的两人就去了，一瞬间就把一大一小笼罩在了火球里。
见到此景，张逢喜心下一沉，发出“啊”的一声，正要迈步过去查看，就被村长伸手拦在后面。
张逢喜转头去看，就见村长神色激动，一副要哭又要笑的奇怪表情，他太过激动，以至于话都说不出来了，“是......是.......。”
火球缓缓降落，然后在落地的刹那发出更耀眼的红光，再之后突然分崩离析，在众人惊讶和赞叹的目光中飞跃到空中化成一只展翅凤凰的形状，之后渐渐化为火星散开消失。
火球褪去后，小当和奶奶稳稳妥妥的坐在地上，脸色虽然煞白，但显然并无大碍。
小玲高兴的跑过去抱住祖孙两，不停流泪。
村长的声音这时才能连贯成句子，他的语气欢呼雀跃，犹如张逢喜的世界有人中了五百万大奖，“是......是紫焰大君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天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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