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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   游不枉回客栈的时候,远远望见盛峥那间房居然是亮着的。
      他心绪还没定下来,悄无声息地进了自己在隔壁的房间,刚打开门,却听身后传来不悦的声音:“你干什么去了。”
      大约是常用熏香的缘故,盛峥对香气格外敏感,游不枉刚走过来他就闻见那股劣质脂粉香气了,正常情况肯定是熏得他脑袋疼,可眼下却好似被另一股情绪盖住了八九分。
      盛峥这人一般外露的情绪都是夸大,真有什么往他心里扎根刺的事儿教他不快了,反而不声张,他戏谑的眼神在游不枉身上一扫:“师弟下了山,莫不是贪恋十丈软红尘里的温柔乡了?”

      游不枉:“......”
      是他疏忽了,卸了易容却忘了该去香味,大师兄不愧是不做人,这鼻子比狗还灵。

      盛峥见师弟一直沉默,没忍住皱了下眉头——他知道游不枉的性子,自然不会真是去行那些不入流的风月之事,可既然是有事,为何又不告诉自己这个大师兄?
      这可让盛大师兄顿时有了危机感,不由得细想:可别是被什么人带坏了吧。

      游不枉抬起头,直视盛峥道:“师兄放心,我心里有数。”

      盛峥气急反笑,看也不看游不枉一眼,衣袖一挥,大步流星走回房,不知什么金贵木头做的屋门都被他震得抖了下,“砰”的一声。
      游不枉似乎听见另一头方漆被吵醒骂骂咧咧的声音了。

      此处上房就两间,盛峥一个人一间,他们另外三个住一间,本来游不枉还想着轻手轻脚回屋,这下可好,一进门,两双骨碌碌的眼睛直直望着他,方漆杀生都坐了起来,目光里都是“终于你也惹了一回祸了”。
      游不枉:“......”

      第二日一清早,窗外依稀堪堪透过一抹亮色的时候,客栈之外的大街小巷就已经炸开了花,闹得人别说睡觉了,得塞上团棉花才能不耳疼。

      方漆最早起来出去看的,迷糊混沌着出门,慌里慌张的回来。
      “满大街遍地都是字条,上头写着‘江湖落败旧主死,且看谁人当新王’,二师兄,这......刘老盟主去世的消息被传了出去,那金山派的人不会又找我们麻烦吧!”

      游不枉缓了缓,道:“这句话更像个预言,外边的人暂时还不会认为刘老盟主已死。”
      方漆捉到他话里有话:“‘暂时’是什么意思。”

      游不枉正要开口,这时,一道倦懒声音忽然传来。
      盛峥还不忘先数落一句:“这句诗水平实在寒碜,但确实激起了百姓怀疑,既有了怀疑,自然要眼见为实的确认一番才能打消,但你看,金山派那情况,禁得住这敲打么?”

      游不枉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没头没尾的道:“金山派那个姓漆的小师弟!”

      方漆一脸莫名其妙:“那家伙不是被关在牢里么?”
      杀生诺诺道:“除了我们四个和刘公子,应当只有他知道,会不会是......”

      游不枉神色严肃,摇头道:“不是。”
      “传出消息的,恐怕另有其人,刘公子抓错人了。”

      盛峥提了下嘴角,却并无笑意:“程天桓。”
      游不枉紧抿唇角看了自家大师兄一眼,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程天桓倒也说不上什么古怪,更没有确凿证据能锤死他背叛金山派,就游不枉自己来说,下这个判断更多的只是直觉。

      盛峥一挥手,嗤笑一声:“是他们自己蠢,那姓程的卡着时间回来,又积极得过分帮忙找证据,同那些师弟一副装出来的兄友弟恭,也就那些人单纯好骗,傻乎乎地上了钩,哦,还有个当替罪羊的。”

      “江湖相遇,不过杯水的情分,谁也不欠着谁,有什么可挂怀的?”
      这话像是对游不枉说的。

      随着谣言四起,金山派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逍遥派流云堡两家青年传人半道折返,已然嚣张的入住了金山派,只等一个交代。
      一连几日阖派上下不得安生,盟主公子刘揭书却迟迟不回应,一时间,就算是自家弟子,心里也忍不住打起了鼓。

      他们回想这一个多月,老盟主不仅没出门,就连开个窗晒太阳都不曾有,哪怕是个活人都得憋得发霉了吧,而且令人不解的一点是,就算老盟主真如传闻所说,已经没了,他们大师兄有什么必要隐而不发?左右过两月武林大会就要换新的盟主,他们金山派占了足足二十年的虚名,也不在乎这一两个月吧?
      不知是哪个嘴上没把关的家伙,猜了一句:“咱们大师兄不会是觊觎那位置,这才......”
      说完还在脖子上比了个横着的手势,自然被众人反驳了回去——只是这些人心里也未见得有底。

      总之,金山派现下鱼龙混杂,弟子内部更是一团乱麻,也只有一人,还在不倦地安抚着众人。
      ——程天桓。

      “我们要相信他,这位置本就是他的,早晚而已,又有什么分别?”程天桓面色温和,又显出恰到好处的担忧,道:“小书前些日不还招待了哪个门派的师兄弟,他什么性子你们不知道?不会做出有悖人常之事。”

      其中有个弟子哼了一声:“二师兄你可别说,那不知什么山里门派出来的居然那么有钱,一捐就是以万计的银钱,可那有什么用,全都给那些流民用了!”
      又有人道:“那可不是,二师兄你看,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们大家的兵器破损了都没钱修!”
      “菜里的肉一天比一天少!”
      “练功夫破了也没新的换,弟子堂堂男子汉,竟得自己学着补衣,这像什么样!”
      “流民哪儿用得了那么多,哪怕留点给门派里也不至于让大家如此捉襟见肘。”

      不管这些弟子们如何是浅淡的不满,或是沉重的怨怼,程天桓都一如往日温和,认真倾听着,好似全天下都没有比他更在乎师兄弟的人了。
      他只是笑笑,一如既往的像兄长般维护着自家弟弟,道:“小书只是好心。”

      这天,游不枉见到刘揭书时,差点以为面前这和原先的不是一个人。
      刘揭书一身疲态,眼下青黑一片,面色干枯头发散乱,像是一夜之间被千年老妖怪给吸了精血。

      “游小兄弟,能否再帮我一个忙。”

      盛峥走过来,适时地挡住了刘小盟主不合时宜的叨扰:“我师弟不过十六,谈何帮得上你们金山派忙,这点自知之明你还是有的,对吧小枉。”
      游不枉无声默认了。

      他虽明白盛峥为何阻拦,却不知道他这股情绪的缘由——盛峥喊他们几个师弟向来没个正经称呼,“放弃”、“胆小鬼”、“姓游的”等简直司空见惯,这会儿他却正儿八经喊了一声“小枉”,自然不是突然开窍似的关爱师弟,而是实打实的生气。

      盛峥说完那话,看也没看游不枉一眼,径直走了。

      这会儿游不枉几乎是有些茫然的,他捉摸不透盛峥的想法,只得草草打发了求救的刘揭书,跟进了盛峥的屋子。

      盛峥也不看他,自顾自仰在榻上闭目小憩——尽管这绝非他平日歇息的时辰,刚开始,他还能听见自家师弟在屋里拾掇的细碎声响,还冷哼了一声,心说装乖卖巧也没用,他堂堂穿云观大弟子可不吃这套,后来脚步声远了,门砰的一声肯定是被关上了,再然后什么声音都不剩,他心里有点失落的想:“走了。”
      而后又恨铁不成钢:“这小兔崽子忒没良心,我这是拉他出虎口!”
      没一会儿,他又从心口拾掇出了指甲盖大小的好脾气,想:“也罢,身为师兄,本不该与小兔崽子计较。”

      但他左想右想,仍觉胸内气闷,倏地从榻上坐起身,猛一睁眼。
      ——就看见游不枉盘腿坐在门边,闭目修着心法。

      那股不上不下的气倏地散了。

      游不枉听见动静,睁开眼:“师兄还生气么?”
      盛峥:“......”
      他可算是明白了,这小子专生来克他。

      “你若是还要去帮他,便不要说了。”
      盛峥板着脸,视线刻意地扭过去。

      却见游不枉忽然抬头朝他笑了一下:“嗯,不去。”

      盛峥瞳孔骤缩,嘴角一抿——就算是被京城花魁抛了个媚眼都露不出这样的神色。
      怪了怪了,师弟今日被鬼上身了?
      怎么如此......懂事乖巧又笑得开怀,可别是有什么阴谋!

      而在游不枉眼中,自己只是稍微展示友好,给好心却嘴倔的师兄一个台阶下。

      游不枉掂量着盛峥神色,见他心情尚可,便提起了另一桩事,他坦诚道:“若是金山派过不去这一关,会怎样?”

      盛峥神色一顿,又熟练地切换至游刃有余的状态:“也不会怎样,无非就是早两个月被逼退位让贤,顺道将那武林大会提前个把月召开罢了。”
      白占了二十多年的位置,早晚都得还的。

      游不枉却看出了他一瞬间的不自然,追问漏洞道:“那金棠城安置下来的流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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