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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卖香粉的 ...

  •   天气越来越燠热,观音不舒服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怀孕了,虽然没有瞧过大夫,但是她心里却是有谱的,她例假本就来得比寻常女孩儿密,二十来天一次,来了林府快要三个月了,上一次没来,这一次,到日子还是没来。她躺在床上时会莫名心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身上某处好像还有一个心脏在跳。但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情,还需要大夫来验证一下。
      但是她不敢把这事儿说出来,她知道自己身份尴尬,毕竟那位心湲郡主还没过门,自己也没有名分。虽然自己心里有数,但是依然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安,因为这事儿她谁都不敢说。
      孩子是林月夏的,林月夏也没有别的孩子,但是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她在戏班子里长大,见过那种被别人包了的女孩子因为怀孕而喜滋滋,觉得自己从此要过上好日子了,却被男方派人强行喂了堕胎药,导致再也生不出来的例子。因为他们身份太低,他们的孩子不值价。观音看着自己眼前的洒金宣纸,手上握的寿山羊毫笔,心想着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决不能让自己落到那个境地。
      小胡子进了房门:“姑娘还不安置吗?天色这么晚了,三爷是不会来了。”
      观音看了她一眼:“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大略知道林月夏最近忙碌得很,来这里很少,她猜测他是新鲜劲过去了,但是因着身子的事情,觉得也没有特别不好。男人的喜欢是一时的,若是在这府中有个孩子,孩子还能顺利有个身份,她一生才真正有靠了。
      “刚刚官差过来找他,他急匆匆地便去了。”
      “官差?”观音咬了咬下唇,“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小胡子道:“听端午说,是京兆尹燕歆洲亲自来请,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些异能者的事情有关。”
      最近民间盛传,朝廷正在暗访异能者,得而歼之,以防祸乱朝纲,一时人心惶惶,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说这件事。
      京城里天桥下头变戏法的人家都跑路了。以至于偷跑出去看杂耍的小皇帝都不开心了。林月夏一边出言责难他不应该偷跑出去,这样实在危险,一边心中也疑惑不已。
      他从不会疾言厉色,然而这次说了重话,却是因为担心小皇帝的安全,林月夏这个人温柔安静,以至于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就显得特别有感染力,那小皇帝听说他担心自己安危,心念一动,看他眼神似有些不一样了。似有几分感动在里面,然而那感动一闪而逝,小皇帝又是那懵懂孩子气的样子。
      说起来,暗访异能者这件事情和朝廷没什么关系,和余葆关系比较大。余葆这半个月整日不在朝中现身,了听也几乎从金尘山搬到了丞相府,然而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到处寻找异能人士。
      但凡有点眉目的,都叫到丞相府去,让施展出来看看,许多民间骗子一下子现了原形,更有甚者,因为先前吹得太邪乎,以至于真身上阵,技法太拙劣,惹怒了余葆,身首异处。到后期找人甚至是根据族谱八字来,以至于连林梦秋也有幸去了一趟。
      朝中有人说余葆是老糊涂了,毕竟年纪不小了,也有人说都是因为了听这妖道从旁迷惑,眼看着这事情就要变成丞相府的常态了,有人同林月夏说,让他去劝劝余葆,他却不为所动。

      燕四郎燕歆洲大概二十四五岁年纪,却长得格外老成,看上去比他大哥燕霖洲还要大上几岁,他办事规规矩矩,熟背各类章程法则,从不出错,却也不出彩,以至于一直在一众燕家儿子里活得悄无声息。好不容易长大了,考科举,走仕途,每一步路都走得十分稳妥,终于在二十三岁那年出任京兆尹,成为了燕家里除了燕霖洲之外官阶最高的儿子,虽然燕家名声不好,但是他却因为行事较为稳妥公平倒也算得上受人尊重。
      大晚上燕四郎还穿着官服,脸上挂着他惯常的那种四平八稳看不出波澜的表情。
      “四郎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燕歆洲对着林月夏鞠躬:“今次是不得不劳烦林大人亲自出马了,下官真的没办法了。”
      原来他入夜前来,不为其他,是因为今日一名男子大闹了鹤舞坊,打伤了许多人,官差前去处理却发现此人身份特殊,连忙回来报他,京兆尹不敢惊动余葆,只好亲自到林月夏这里来。
      林月夏问道:“”这种事为何要四郎亲自前来?此人到底是何人?”
      燕歆洲颇为为难地道:“是余衙内,为了一个叫做金三娘的姑娘,在鹤舞坊同人争风吃醋,衙内说这金三娘原是自己花钱买的,被鹤舞坊撬了墙角,且他素来酒品不好,今日里又颇喝了一些酒,对那金三娘又抓又扯的,以至于引起了别的客人的不满,和对方发生了争执,衙内武功高,把对方打伤了。”
      林月夏道:“这朝中还有人敢和他争风吃醋?”倒是奇了。
      燕歆洲叹气:“可不是吗?主要这对方还不是朝中这些人,而是去年来我朝游学的天竺国王子金袁狄。他是天竺国国王独子,天竺国在我大昱西边,中间夹了个匈国,若非天竺和我国交好,西边边境哪里会像如今这般太平,这事儿可不好办呀。”
      和外国使节、亲贵结交的事情,本来是礼部的事情,林月夏先前升了官,做了礼部尚书,这件事情倒确实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点了点头:“走吧!”
      燕歆洲如蒙大赦,忙跟着去了。

      上了轿子,林月夏心下生疑,又是金三娘,这未免也太巧了,此次又拉上了丞相府。
      莫非,丞相府也收到了金三娘的消息?也要试探自己?
      金三娘这件事情他一直闹不清到底是哪方势力放出来的线索,若是燕家,这不是自曝其短吗?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官道上,一辆马车徐徐而行,车上对坐着一对男女,两个人隔得颇远,女子道:“你们要我做什么?”正是周舒。
      对面的金鹏忽而噗嗤一笑:“瞧你这样子,跟炸了毛的猫似的,怎么还是这么见外?你说说看,这世上除了我和三娘,你还有什么亲近的人吗?不相信我们你又能相信谁?”
      周舒不说话。
      金鹏看着她,心想这蠢丫头该不会又犯傻了吧,虽然她一直很蠢,但是泛起倔来也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可别坏了事的好。
      这么想来,他决定走温情攻势,他将酒杯放下,想要把周舒往怀里拉,周舒却十分警惕地坐到了另一边垫子上。
      金鹏失笑,想着果然和从前不一样了,还学会了以退为进:“你说你平白置什么气?还是为我和三娘吗?你也看到了,三娘如今孩子都有了,我还能想什么呢?只要你乖乖按我们说的办,以后说不定我会娶你,咱们赚够钱,一起把我爹从金家镇接来京城享福,怎么样?”
      周舒:……
      “你现在怎么对我这么冷漠?你不会真的对那个林月夏动心了吧,告诉你,别想了,人家快要成亲了。再说了,他那种人,是好看啊,长得娘们儿似的,怎么能和我比呢?告诉你,跟着我,才能让你舒服……”
      周舒心中对金六娘生出好奇来,她不相信真的会有女孩会喜欢金鹏这种货色,她不想再继续进行这可笑又无解的纠缠,轻声问:“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牛吹到一半的金鹏一愣:“哦,我带你去见点世面,然后咱们再续一下前缘,你看怎么样?”说着,就开始伸手抚摸周舒的手臂,又捏又抓,“说起来,你现在这样子,倒是算得上有点合我胃口了。”金鹏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往周舒衣襟口摸去,周舒却只是不动,金鹏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那里。
      这是什么?
      “给你的礼物。想看看吗?”周舒冷静道。
      金鹏呵呵一笑:“又是你折的纸鹤啊给我凿的木头像什么的吗?说起来,从前对这些挺嫌弃的,今天倒是突然有点想念呢。”
      周舒坐直了身子,躲开了金鹏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屏住呼吸啪地打开,冲着金鹏一抖,一颗黑色的药丸发出恶臭的气味,落到了金鹏的怀里,他当即口吐白沫,眼睛上翻。
      “什么气味?”车夫也觉得不对,停了车,抽了腰上的剑撩开帘子,还不待叫出声来,也晕了过去。
      周舒憋着气,在金鹏身上摸了几把,却摸到了一个令牌,和她自己身上那个有几分相似,牌面上一个大大的“燕”字。
      她跳下车,将车帘掩得结结实实,绕到车夫的位置上,却见那人不是寻常车夫,虽是穿着普通布衣,但是身形一看就是练家子,还有那把剑。周舒抽出他手中的剑,只见剑柄上有一个篆体的“刑”字。再看他的手,果然握兵器的地方,全是老茧。
      她在车夫身上摸了一番,也发现了一个燕字牌,背面写着“刑部尚书”旁边有一两个小小的字,写着专乘二字。
      刑部尚书?
      周舒记得上次在金尘观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官职,是的,当时列席的燕亭洲便是官居刑部尚书。周舒拿着金鹏的令牌,看着上面的燕字,再看看车夫身上的这个令牌,心想着金鹏一个混混,乘的马车怎么又会是刑部尚书的专车。
      而这个车夫分明也是个公门中人。
      周舒联想到金三娘,住在郊区的好房子里,那价值连城的百子屏风,还有那些隐藏不见的仆人,王家?如果她的夫婿真的姓王,那么须得和燕亭洲关系好到什么地步,才能让自己家的混混乘坐刑部尚书的专车,拿着燕家的令牌?
      耳边突然浮现出一句话,“你外面养的人不是有身孕了吗?还须得我来为你们燕家生儿育女?” 这是当时宋柔在无名酒肆中对燕亭洲说的一句话。‘
      周舒还记得燕亭洲当时的反应是眼神变得飘忽,还条件反射一样地回了宋柔一句:“你竟然会知道?”
      这说明,他有一个怀着身孕的外室,一直处于金屋藏娇的状态。这远离主城,处于郊区的房子难道不是正好适合金屋藏娇吗?
      回忆时间,当时快要四月了,金三娘在那时也已经怀有身孕,时间也是和着的。
      而且燕亭洲在古代男子中,年纪确实不小,一直没有子嗣,所以,作为燕夫人的独子,燕夫人格外重视这件事,将那寓意吉祥的百子屏风赠予金三娘,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而作为外室,金三娘必然不会太过张扬,所以才谎称自己的丈夫姓王。
      这么想来,许多事情都解释得清了。自己同林月夏之间的事情,想来通过燕霖洲告知燕亭洲而被金三娘知晓。
      而燕霖洲当初不辞辛苦跑到奉阳的事情也可以解释得清了。
      金三娘作为罗仙教后人之一成了他的女人,并怀上了他的孩子,而那个什么丞相却在这时候要查罗仙后人,为了保住他自己不被牵扯进来,也为了保住对他来说颇为珍贵的孩子,所以燕亭洲昏了头,在让燕霖洲狙击自己,杀人灭口之余,还是不放心,要亲自前往督办。
      而依照燕霖洲的情况来看,他并未真正得到燕亭洲的信任,他甚至连金三娘是燕亭洲的外室这件事情都不知道。
      站在夜风里,将心里的疑惑理清楚,周舒终于感到几分舒畅。
      然而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呢?
      很明显,这次金三娘把自己招来,是冲着林月夏的。自己知道林月夏那么多秘密,想来对燕家倒是极其有用的。而金三娘作为燕亭洲的外室,以她的野心和手段,必然是想做出点什么来。
      可是还有一个人,在这其中,充当的到底是什么角色却不得不提。
      就是小青,这个假的金三娘,到底是不是和金三娘是一伙的呢?周舒想了想,觉得有些想不明白,看来今晚还是去那边花街探探虚实才是,顺便打探一下莲娘他们的下落。
      这么想来,周舒将车上两个昏迷的男人从车上卸了下来,扔到了官道边的玉米地里,赶着这舒适马车向花街方向去了。

      “香粉啊香粉,上好的香粉啊,擦了养肤!”周舒一边叫卖着自己做的香粉,一边打量着夜色中的鹤舞坊,看上去时间越晚这里生意仿佛就越好,老板娘之前白天时还时不时出来一下,这晚上始终都不见她的踪影,她努力往门口张望,想要看看鹤舞坊的老鸨玫娘何时会出现。她现在必须趁着金鹏还不能回去复命之时把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弄清楚。
      燕亭洲在京城树大根深,眼线众多,自己今夜里给了金鹏好看,日后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最主要的是,她的天书,她回家的计划,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这么想来,不免后悔,刚刚如果自己再忍忍,说不定明天就能回到那所房子,可有探到天书的所在,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但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想起金鹏和金三娘,周舒真的恶心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感觉自己和那两位多呆一刻,都想吐出来。
      周舒正一边自以为是地打探消息,一边就发现这鹤舞坊门口似乎有些奇怪,几辆马车停在了门口,那鹤舞坊的老鸨玫娘终于走了出来,脸色却有几分惊慌。
      周舒一边喊着“卖香粉啊卖香粉!”一边朝玫娘的方向走去。
      燕歆洲下了马车,忙转身转到林月夏马车门口,亲自为他开门,林月夏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坐在车里,似在听着什么。
      玫娘急匆匆地迎了过来,对着二人点头哈腰。
      林月夏对着燕歆洲道:“四郎先进去,我还有事要办,马上就来。”燕歆洲眼中疑惑一闪而过,但还是先行带着玫娘进去了。
      周舒眼睁睁看着玫娘和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又进去了,不由回身好奇地去看黑暗中的马车,马车两边站着差役,车门却开着,也不知里头坐的什么人。
      她正要转身离开,那车子里的人在这一刻却钻了出来,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痴痴的,似乎是不敢相信。
      周舒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方式见到这个人,不由得也愣了。
      两个人一时愣着,仿佛旁边的时空旁边的人都停滞了一般。
      周舒不知自己此时是该进还是该退,她觉得林月夏看着自己的眼睛里似有水光,他微微仰起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顺畅的呼吸似的。
      周舒认得这个动作,在某个时刻想起他的时候,她也会有这样的动作,但却是为了缓解那种思念和失去的心痛。
      林月夏定定看着周舒许久,温声道:“卖香粉的,过来一下。”那声音,分明在颤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卖香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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