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山鹿

3、第 3 章

　　回到家外面天还没黑，可是家里没人，也不知道都去哪里了。

　　池凉雨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家里电话刚好响了。

　　打电话的人是她妈，刚一接通就说：“我跟鹏程不回去吃了，你自己做饭。”

　　“好。”池凉雨刚应完声，电话就被挂断。

　　她放下电话，呆呆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反正家里就她一个，想做什么都行，倒是很方便。

　　她拿了一包泡面，打算弄碗米饭就着泡面吃，家里有煮泡面的小锅，煮起来方便，而且上回吃火锅剩下的火锅底料正好可以用上。

　　只是家里的电饭煲比较大，一个人吃的量不好把握，很容易就做多，她想着吃不完的米饭可以留着做蛋炒饭。

　　等饭快煮好了才动手切番茄，顶上开十字花刀，热水顺着刀口浇下去，番茄皮会变得很好剥，就是有些烫手。皮剥干净后把番茄切成丁，放进锅里煮，差不多煮化了才放火锅料，然后是面，鸡蛋。

　　她喜欢吃溏心蛋，所以鸡蛋没有煮很久，看差不多就关火了。

　　抬起头才发现天已经黑透，外面灯火通明，从厨房的窗户能看到对面楼层的客厅，隔着阳台挂的衣服，能看到一家人在吃晚饭，电视上播放着新闻联播。

　　池凉雨端着饭到客厅，也打开了电视。

　　正好电视上在播一部仙侠剧，是今年暑假爆款，她没怎么看过，刚要换台，电视画面上出现一个白衣少年，长了一双瑞凤眼，瞳孔乌黑，眼尾微微上翘，仿佛随时带着笑，很温柔的模样。

　　池凉雨一时间没按下遥控器，电视剧里的少年是闻默。

　　学校早就传遍了，这是闻默高二上学期拍的剧，就在A市这边的影视城拍的，听说导演是他叔叔，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让他客串了一下男主的弟弟，总共只出场不到五分钟，还是活在回忆里。

　　那个时候她还很好奇电视剧是怎么拍出来的，缠着闻默问了许多，闻默还说要她去影视城，可是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池凉雨回过神，家里电话又响了。

　　她以为还是沈芳梅打来的，拿起话筒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池凉雨问是谁，但还是没有得到回复，她也察觉到不对，当成骚扰电话，直接挂断了。

　　吃完饭她收拾好就回房间写作业，沈芳梅回来时她也没出去，看时间不早了就上床睡觉，但是没睡着，翻来覆去好半天，池凉雨还是坐了起来。

　　她打开床头的灯，想了想，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笔记本子，是那种带锁，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本子。

　　她从垫被下面摸出钥匙，小心打开锁，翻开本子第一页，上面只贴着一张纸条：你穿裙子很好看。

　　第二页是另一张：胡萝卜头绳，看到就觉得很适合你。

　　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池凉雨看完之后舒了口气，把本子放到枕头下面，拿过书包想把笔盒掏出来清理一下，才发现书包夹层被人放了东西，是一个发卡，三朵淡粉色毛绒小花排成一字，花蕊是淡黄色的，很漂亮。

　　池凉雨对着镜子戴上，越看越喜欢，看够了才取下来放进自己装小饰品的盒子里。

　　星期日的晚自习池凉雨特意戴上发卡去学校，才坐下，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桌洞里有没有东西，不过这回她失望了，里面什么也没有，更没有纸条。

　　她心里一阵低落，好像一个很好的朋友离自己远去了。

　　不过这个情绪没有持续多久，晚自习英语小测试，通知刚下来班里一片叫声。

　　讲台上英语课代表正在分试卷，闻默拿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考试时间，他的黑板字写得很好，一笔一划像是书法，平时开班会出板报需要写点东西，老师也都是让他负责写。

　　“别叫了。”写好考试时间，闻默出声打断众人的哀嚎，趁课代表发试卷的工夫，他在讲台上说：“又不是月考，大家当成平时做试卷就行，考完试我请大家吃糖。”

　　班里同学立刻欢呼起来，后排男生说：“班长，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下了，要是没有糖我们可不同意。”

　　“班长准备发什么糖啊？”

　　“阿尔卑斯也不错。”

　　“其实我想要班长你的签名，学霸保佑。”

　　闻默听了之后笑说：“想要签名容易，我试卷上面都是。”

　　教室里爆发出笑声，试卷已经发下来，池凉雨不想去听前面的欢笑，专心做题。

　　她同桌看她这样，撇了撇嘴，觉得装模作样。

　　考完试池凉雨去讲台交试卷，过道又有人伸脚绊她，不过没有绊到，被她看到了，正要避开，却看到女生若无其事地收回脚，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一股火气突然冒上来，池凉雨抿着嘴巴，一言不发把她揪出来，狠狠往地上一推，转身走了。

　　板凳被带倒，发出的声音很大，教室安静了一瞬，女生被同桌扶起来，气恼之下，拿起水杯丢向池凉雨。

　　水杯里只有半杯水，但是砸到身上同样很重，更何况是瞄准了后脑勺扔的。

　　池凉雨疼得闷哼了一声，捂着头转过身，讲台上闻默的脸色骤变，喊道：“快住手。”

　　可是已经晚了，池凉雨捡起水杯朝女生身上打。

　　女生平时在班里人缘不错，周围人都赶紧拉架，帮她制住池凉雨。

　　“池凉雨，彭佳瑶，你们干什么呢？”班主任的声音突然响起。

　　教室里瞬间安静，众人看向出现在教室门口的班主任，像见了猫的老鼠，赶紧缩肩踮脚，小步急跑着回座位坐好。

　　彭佳瑶抢先和班主任说：“老师，池凉雨拿水杯砸我。”

　　“是你先砸我的。”池凉雨立刻反驳。

　　“吵什么吵？”班主任冷着脸呵斥，没人敢再说话。

　　得到了想要的效果，班主任满意地抬起下巴，没去看彭佳瑶，而是将矛头对准了池凉雨，训斥道：“写情书闹的全校皆知，我能留你在班里顶了多大的压力，你还三天两头打一回架，不想上学了趁早滚。”

　　池凉雨垂着头没说话，班主任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指着门口说：“出去站着。”

　　彭佳瑶脸上的笑几乎掩不住，得意洋洋地看着池凉雨，心情舒坦极了。

　　池凉雨攥着拳头站在原地没动，气氛有点僵硬，班主任又说了一声，她才终于迈步，走出教室前扫了眼前面的钟表，距离放学还有半个小时，她想也不是难以忍受。

　　闻默收回视线，垂眸整理着交上来的试卷。

　　班主任在班里巡视了一圈，整个教室安安静静，班里同学去讲台交试卷都不敢发出丁点声音，许是对纪律满意了，班主任叮嘱闻默看好班，就出去了。

　　她出去后班里仍旧静悄悄的，闻默从讲台下来，在彭佳瑶的课桌旁边捡起一个花朵发卡，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已经坏了。

　　“呀，谁丢的发卡呀？”彭佳瑶看到后小声问了句。

　　“应该是池凉雨的。”闻默说。

　　闻言彭佳瑶脸上立马露出几分嫌恶，但一转眼看到闻默，又讪讪收起了表情。

　　闻默压根没看她，转身出了教室。

　　外面池凉雨靠着墙百无聊赖地玩着指甲，闻默把发卡递到她面前，说：“你的东西掉了。”

　　池凉雨下意识去摸头发，才发现发卡没了，应该是刚才被人揪住头发时扯掉的，她接过来道了声谢。

　　“你戴着很好看。”闻默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池凉雨看他一眼，并不懂他说这话做什么，看她发卡坏了的补偿吗？

　　“进来吧，还有半个小时放学，老师应该不会回来了。”他说。

　　池凉雨脚下没动。

　　“怎么了？”闻默见她盯着自己。

　　“不搞威胁那一套了吗？”池凉雨扯了扯嘴角，语带嘲讽，她还记得上次自己被罚站时，闻默说过什么话。

　　闻默失笑，抬手想碰她的头发，池凉雨却不给他机会，转身避开，头也不回地进了教室。

　　坚持在门口罚站和坐在教室，她当然选择后者，反正是闻默说要她进去的，不是她自作主张。

　　可这在别的同学看来不一样，至少有一部分是这样认为的，因为本来就不喜欢池凉雨，所以她做什么都是错。

　　池凉雨讨人厌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一点是闻默。

　　他长的好看，性格温和，好像从来不会生气，和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哪怕是池凉雨这样的人也没见他表露过厌恶。

　　更重要的是，他学习还好，照片现在还在学校的荣誉墙上挂着。

　　如果一个人什么都那么好，还能得到所有老师的喜欢，在大家看来简直完美无瑕。

　　而池凉雨就是妄图污染白玉的瑕疵。

　　池凉雨是个坏学生，这点是得到老师认可的，并且不止一次在班里和全班同学说过。

　　比如这是闻默让她进来的，但是在其他人眼中，就是池凉雨仗着班长心软，趁老师不在说动了班长，大张旗鼓地违反规则。

　　坏学生引诱好学生，这是下流且可耻的，人人都有义务去阻止。

　　于是池凉雨的课桌又被人推倒了，这次连带着书本也被人撕了，已经来到教室的同学都在看她笑话。

　　池凉雨没什么反应，她扶起桌子，把书都捡起来。

　　其实还好，试卷都是老师讲过的，资料书麻烦点，因为有好多她还没写，至于课本，总共没撕几页，或许是课本厚，太难撕了。

　　她用胶带去粘，这是个琐碎的事情，还要防着班主任查班，一直到下课池凉雨才弄好。

　　或许是忙碌太久，占去了大部分心神，池凉雨并不觉得饿，她去食堂买了一个饼，边走边吃，走到学校教学楼后面的花园里。

　　似乎每个学校都要有个花亭，上面爬满了木香花的藤蔓。

　　池凉雨在亭子里坐下，周围只有她一个人，她咬了几口饼，腮帮子鼓鼓的，边哭边吃完了。

作者有话说

　　已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