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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炉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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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花不待叶,密缀欲无条。
在这样的季节里,桃花一树一树地盛开,实在怪异。万物凋零,唯独桃林缤纷,孟沉站在树下,身姿挺括修长,一袭白衣衬得他温润得像一副画。
因着炎泉生热的缘故,整个桃林都暖如春季,白薇却不自觉地心里发着寒。她看着孟沉慢慢向她走过来,浑身汗毛直立,想要逃离,但双脚就像是被钉在地面上似的,就连半步都移动不得。
白薇心下懊悔,从前的她怎么会蠢到以为孟沉是好接近的人,他分明这般危险。那个人是不是在诓她啊?孟沉是她的命定之人?看起来倒是像想要她命的人。
“白姑娘为何看起来如此惧怕在下?是在下做了什么逾越之事吗?”
孟沉依旧在笑着,如沐春风,从他那张纯良无害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恶意,但白薇自小饱受欺凌,她看过太多各种各样的人了,所以白薇很清楚,这不过是孟沉的假象。
只不过孟沉伪装得太好了,不仅瞒住了他那些师兄弟们,瞒住了惊蛰,就连她一开始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之处,只觉得这弦余门二弟子孟沉比江景夜还稳重得像是一个大师兄。
白薇视线朝下,忽然落在孟沉的手上,他指间绕着一根红绳,那根红绳看起来眼熟,白薇细细一回想,才想起来惊蛰就时常会拿这样的红绳束发。这就是他方才从炎泉捡起来的东西吧?
“你往炎泉里倒入了什么?”
这句话一问出口,白薇恨恨地一咬牙,是她鲁莽了,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但她突然懒得去伪装了,论伪装,眼前的这个人才是高手,她又何必在他面前去演那些蹩脚的戏码?
“是药,防止妖化的药。”
孟沉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说道。白薇却不信他,“不可能,如果是那种药,你大可直接给予惊蛰姑娘便是,又何必这般偷偷摸摸?你是想要害她!”
像是听见极大的笑话,孟沉难得的笑出了声,笑完之后,一张脸沉寂下来,眸中泛着冷光,“看来白姑娘对在下有所误会,在下绝无想要伤害师妹的可能。倒不如说,在下哪怕是付出生命,也要守护师妹的安全呢。”
白薇一时无言,难道说真的是她误会了?确实,孟沉没做出过任何出格之事,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而已,但白薇不愿意相信她这次会看错了人,当她看见孟沉时,那种从骨子里冒出来的胆颤不会是假的。
“白姑娘,听说过……炉鼎吗?”
孟沉忽然问道,白薇一愣,抬眸紧紧盯着孟沉,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后,才答道:“以身为炉鼎,无处不丹田,炉鼎指得是修士之躯。若与其他修士阴阳结合,便能助其修为大涨,但自身命不久矣。”
白薇不知道孟沉询问她炉鼎是什么意思,她并非修士,再怎么样,炉鼎也应和她毫无关系才是。孟沉,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白姑娘说得不完全,并非所有修士之躯都能成为炉鼎,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天资如此,他们通常会比一般人更容易修炼结丹一些,但最终不过是为旁人做了嫁衣。不仅是双修之士,就连妖物吞噬之后,也会如虎添翼,不惧神佛。”
“为什么和小女子说这些?”
白薇问出了她心底的顾虑。孟沉看着她的眼神实在是像看一个猎物,一个物件,她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罢了,炉鼎和她有什么关系?
“在下的师妹,惊蛰,就是炉鼎之躯。”孟沉缓了一缓,直直地看向白薇,唇角微微上扬,“白姑娘并非修士,但白姑娘可知你……”
还不等孟沉后面的话说出来,就传来一声亲昵的呼唤,“师兄!孟沉师兄!”
两人齐齐地回头,惊蛰正挥舞着手臂朝他们这边走来,身边还跟着不情不愿的江景夜,江景夜嘴里叼了根草,一脸不羁的模样。在看见孟沉时,脸上才多了些喜色,快速地大步向前,“阿沉,你快管管蛰儿,老大的姑娘了,总不知羞。”
孟沉轻呵一声,不去理睬江景夜,反朝着惊蛰问去,“师妹,怎么回事?”
“大师兄这不是受伤了嘛,泡泡泉水好得快些,我就押着他过来了。”
惊蛰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就在她说话的空档,江景夜蜷缩到众人的身后,试图偷偷溜走,被惊蛰折花一下打在他的膝盖上,江景夜险些向前摔了个大马趴,好在他身姿矫健,一个转身,就站定了脚步。
“师妹~”
他软下声音求饶着,要是师父发现他跑去炎泉沐浴去了,岂不是会剥了他一层皮?虽说炎泉并不是师妹一人独自享有的,但思及师妹喜欢,平日里只有她和年纪较小的星合会去,其他人都是尽量避免的。
“你看我这伤口也沾不得水啊!”
江景夜又想出来一个借口,被惊蛰不客气地挡了过去。“你伤在肩上,没那么容易沾水的。况且大师兄你在山下这段时日是不是都没有好好洗澡?一股臭味,太脏了,快去洗洗吧!”
被惊蛰这么一说,江景夜忙朝自己身上嗅了嗅,师妹咋嫌他脏了?他身上好像也闻不出味道啊?凑到孟沉身边,江景夜特意将衣襟拉开一些,“师弟,你闻闻,我身上有奇怪的味道吗?难闻吗?”
孟沉还当真听话地去细嗅了一下,一股浓烈的酒香味扑鼻而来,其后便是淡淡的血腥味和清新的草药味道,倒是不难闻,他故意退开几步,离远了些,即便没有言语,江景夜也能感受到自家师弟的嫌弃之情了。
好吧,那就承了师妹之情,去好好沐浴一番吧。
“这才乖嘛大师兄,需不需要我去给你搓背?”
“不需要!”
在江景夜和惊蛰嬉笑着打闹的时候,孟沉一直站在他们身侧,笑意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看着这样一幕,白薇才迟钝地发现,并不是惊蛰和江景夜蠢,没有发现孟沉的伪装,而是孟沉在他们面前,根本就没有作伪装,他的笑是真心的,温柔也是真心的。
白薇想,她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