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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日爱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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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昨晚一辆出租车与迎面驶来的货车在三江桥上相撞。经调查,该货车司机疲劳驾驶而后逆行撞向正常行驶的出租车。车主与乘客已送往附近医院进行抢救,货车司机将负全部责任....”
医院病房内的电视里播放着午间新闻,却没有人在意。病床上的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紧闭着双眼,如同下凡的阿芙洛狄忒那般。而床边的人眼底下浓重的倦色,握着床上那人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睡得不深。病房内很安静,白色的安静,点滴液的声音都清晰可听见。
寂静的画面突然被打破,那只被握着的手颤颤地动了些许,紧接着是睫毛。待床上那人将要醒转时,床边的那人先醒了,手抖得厉害,直愣愣地盯着床上那人。
“你是谁?”陈放刚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浑身都疼,床边有一个熟悉但叫不出来名字的人。
莫念即使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眼泪还是忍不住决堤,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医生的话和昨天车祸的场景。“陈先生的情况并不常见,暂时不好判断是短期还是长期的,如果这两天没有好转的话,我们也无能为力。病人之前的事情他自己都不记得,就算您今天都告诉了他,到明天他也会忘记。这种情况下,病人的心态很重要,家属在这个时候也要多关心一点.......”
“你为什么哭?”陈放不解地看着莫念,那只未输液的手轻轻搭上对方的头发,“不要哭。看你哭,我也难受。”陈放看着他,自己心里也泛起一阵酸。
刚醒来说了几句说,嗓子就很紧,哑的厉害。陈放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被莫念看到,也伸手去拿。两个人的手碰到一处,陈放不着痕迹地缩了缩手。
“我自己来吧。”陈放想从莫念手中拿回水杯。莫念看到他眼中的执意,只好递给他。
躺着不好喝水,陈放自己慢慢挪动着身体,偶尔牵到伤口,隐隐作痛。莫念看他这样,帮陈放调大了床靠的角度。陈放喝了几口水后,感觉好了点,对莫念说“谢谢”。随后看起了电视,然而眼神却是空洞的。
莫念看着陈放。他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现实。七年,七年的感情真的说忘就忘吗?两个人的事情,却有一方忘记了,这不公平!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莫念开口。
陈放包裹在白衬衫下的瘦削的身体抖了一下,犹如风中的枯木。“我是谁?”
“你知道你为什么在医院吗?”莫念的声音提高了些许,语气也有些急。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累了,你快走吧。”陈放径自探出身体把床摇了下去。莫念伸手拉住陈放的胳膊,“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听我说!陈放!”
床上的人安静了下来。
“你听我讲好嘛。你,叫陈放,我叫莫念。昨天,是我们俩结婚七周年纪念日,我出差赶回来,你在来接我的路上出了车祸。”说着从旁边拿出一个手机,解锁后递过去,“你看,你手机的备忘录里还记着你昨天打算给我的惊喜。”陈放将信将疑地把手机拿过来,“我们?..结婚?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你。”陈放盯着莫念的脸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莫念早就干了的泪水,彷佛要再次涌出,他的声音是哽咽的,“医生说,你只是暂时把这些都忘记了,总有一天,,,会好的,,,”
这时,护士敲门,走进病房,“家属探访的时间到了,病人需要休息。”
莫念握了一下陈放的手,“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病房门被轻轻地关上了。护士看药输的差不多了,把针拔了下来并嘱咐陈放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几个检查要做。在护士快要离开时,陈放犹豫了一下,开了口:“那个,护士...你知道刚刚来看我的那个人是谁吗?”护士折返了回来,有点不解,“他是您爱人啊,昨天一直都是他陪着您的。”
陈放听了回答,对护士说了谢谢,便自己一个人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陈放想起莫念走时留在床边的手机,拿了过来。手指刚放上去就解锁了。陈放打开了相册,最近的照片就是前天的———一桌子菜,但卖相都不是很好,看得出来他们出自一个不经常做菜的人的手。再往前看,陈放看到了今天那个陌生的男人和自己靠在一起的照片。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虽然他都忘记了,但他不笨,那个男人说的应该都是真的,可自己现在的情况......即使对方愿意,陈放自己也过意不去。他又拿起手机翻看其他应用。莫念的存在几乎随处都有。
“自己...应该很爱他的吧。”陈放喃喃自语。
第二天,莫念买了点清淡的早饭给陈放带过去。到病房时,陈放还在睡觉。莫念就静静地看着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甚至不愿意面对醒来后的陈放,怕他说那些生分的话。那些话,太伤人。
但这,终究是要面对的。
陈放醒来后,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你是?”他开口。
就像是重播或是倒带,这一切让一个人记忆犹新,而另一个却陌生无助。窗外的树枝在风中抖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雨丝开始击落在叶面上......下雨了啊。
每一天,每一天,莫念都不厌其烦地对陈放复述着相同的解释。还买了一个笔记本,把陈放身边重要的人的照片,信息和关系都记在上面,还嘱咐陈放有空就记一点当天发生的事在上面。这本本子被放在了枕头旁边。莫念每天过来的时候都会携带着一句“我爱你”。
可是,每天醒来,脑中就一片空白,什么...什么都不记得啊!
失去记忆的感觉就像,就像拿刀硬生生地挖去一块根深蒂固的筋骨,强硬的,血淋淋的。
陈放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他甚至试过不睡觉,这样就不会忘了。
可哪能,哪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像藕丝那样的关系,还留有这最后那一段联系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最近的天气仿佛转好了,开始放晴。阳光洒进病房内,暖融融的。
陈放在睡午觉,莫念坐在一边给他削苹果
,想着等陈放醒了就可以吃。
原先定好的闹钟,准时响起。
“铃————”
陈放揉着眼睛坐起身,莫念把切好的苹果递了过去。陈放没有接,只是愣愣地看了莫念两秒,“你走吧。你不需要背负着不该背负的一切。即使你爱我。”
“我爱你。”末年把果盘放到了桌上,站了起来。
陈放对他笑,明媚的好像外面的阳光,“走吧。祝你幸福,我爱你。”
这是替以前的陈放说的。
莫念深深地看了陈放好久,像是要把以后的份都看了。然后轻轻地带上了门。
陈放在今天的日记里写,“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