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之后》温柔的彗星

26、失之交臂

　　夜色静谧，已经入秋的天气，早晚总是有些冷飕飕的，庭院里摆在小木桥两旁的盆栽好像也感觉到了凉意，在风中微微地颤了颤。
　　“咚咚”两声敲门声后，一个穿着卡其色衬衫裙的女人拿着托盘走进书房。
　　“小桐他们带回来的起司蛋糕，给你尝尝。”女人笑眯着一双桃花眼，眼角若隐若现着浅浅的几条笑纹。她走到男人身旁，把蛋糕和一杯热牛奶从托盘里摆到桌上，才拢了拢身上的薄羊绒披肩。
　　坐在书桌后的男人嗯了声，视线才慢慢地从电脑屏幕上移出来，他拿起小银勺看了看妻子，问道：“他们回来了？”
　　女人笑着点了点头，虚靠着椅子扶手，手臂搭在靠背顶端，优雅中的妩媚却是掩盖不住的。
　　“小葵？”女人往电脑屏幕随意地看了眼，就看见了照片上穿着白大褂演讲的女儿。
　　“嗯，上周的医事新报上有她的一篇文章，前两天她在关西医学院做演讲。”羽生裕一郎挖了一勺蛋糕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绵密的口感很是醇厚。
　　“真的呀？”千代夫人绕过椅子，弯腰看了起来，虽然显示的演讲稿内容她不太明白，但还是很高兴。
　　男人大概给她解释了一下内容，以及目前业内的一些评价，最后也是带着满意的神色，却说到了另一个人，“跟她合作的这个斋藤政宏我还记得，那时候我还在东大附属医院做教授，那一届毕业生里的三科状元，本来我想收他做学生亲自带他的规培期，没想到他跑回德国念博士去了，害我惋惜了好久。”
　　羽生裕一郎即使坐着也能看出他高大笔挺的身形，温润清雅的眉目此时显得有些兴奋，只是声音依然平稳温和。
　　千代夫人听完后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只是对女儿最近的表现很骄傲。她低头看了眼丈夫，一个让她不太乐意的猜测闪过脑海。
　　“你该不会，原来也属意过这个斋藤吧？”想到了自然会马上说出来确认，千代夫人一直是这样的人。
　　羽生裕一郎抬起他那双温柔的杏眼，隔着镜片也能看见里面闪烁的柔光。他一开始为女儿规划的人生就是这样；从自己的学生里面选一个最优秀，最有前途的男医生，两个人有共同语言，又能一起努力事业互相扶持，这是最好的。
　　这些千代夫人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觉得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的，藤真和自己的儿子羽生桐是可以构成一个政商结合的稳定关系的，这是上流社会中最标准的配置。加上自己这个曾经的第一名媛的头衔，女儿要在藤真家这种高门第家庭里做一个撑得起门面的当家夫人就不是非常难了。
　　“可最后，小葵还是选择了健司，你要尊重她。”再完美的设定又有什么用，终究是要看缘分的。
　　羽生裕一郎摘下银色的细边眼镜，捏了捏鼻梁；是啊，终究是没有缘分啊。
　　“再说了，咱们也学了不同的专业，你不是也耐耐心心地给我解释这个那个，不是也好好地过了这么多年么是不是？”千代夫人笑着替丈夫捏肩膀，继续劝慰道。撇开物质利益，藤真的能力人品这一层是千代夫人放心把女儿托付出去的重要理由。
　　羽生裕一郎又把细边眼睛戴上，拍了拍妻子的手，站起来走向落地窗边，背着手沉默地望向窗外，温润的面庞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凝重。
　　夫妻多年，千代夫人自然明白丈夫又想到了那件事，也是叹了口气，但她还是弯起一个和煦的笑容，走到他身边，抬手轻抚上他宽阔挺直的背脊，“那是个意外，你一直耿耿于怀不肯原谅健司，又是何必呢？前段时间他来出差，还特意抽时间到家里拜访，这就说明他很重视小葵，你却还是那样冷淡的态度，这不太好啊。”
　　“唉，叫我怎么释怀呢。”羽生裕一郎也知道自己有些失了长辈的风度，但是作为医者和父亲，他实在无法装出宽宏大量的样子对过去既往不咎，虽然所有人确实都在往像是事情没发生过一样的目标努力。
　　千代夫人知道自己这个表面温和的丈夫其实很是顽固倔强，她抬手抚上了丈夫的背脊以作安抚，“夕夏今年的生日宴你又不肯去，小家伙该不高兴了，他会想，外公是不是不喜欢他。”
　　说起了外孙，羽生裕一郎绷紧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但两道眉还是微微皱着，像有一个解不开的结……

　　几场秋雨过后，太阳终于愿意露面，气温也回升了一些，让人感觉非常舒适。中央公园的小湖边，一个穿着白色帽衫蓝色牛仔背带裤的小包子两只小肉手捏着一小块面包，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湖中央趴在几根横木上伸着脖子晒太阳的乌龟出神。
　　“小乌龟，在晒太阳，小鲤鱼，在游泳。”她扶着夕夏的肩膀，以保证孩子踩在干燥安全的石头上，一字一句说得轻柔缓慢，保证孩子可以听得清楚。
　　“小乌龟……吃饭饭……”小包子奶声奶气地打招呼，急着要把手里的面包喂给那几只有点懒洋洋的乌龟，无奈手太短力气又小，丢不了那么远，倒是引来了一群橘黄色的鲤鱼争先恐后地簇拥过去。
　　“妈妈，小鱼……”小包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气馁，粉白的小脸鼓鼓的，小嘴嘟着，搓搓小手又回头看看妈妈。
　　她被这奶萌的小模样逗笑了，又哄着他玩了一会儿，才说道：“好了，小鱼吃饱了，可是爸爸还没吃呢，我们去给爸爸送早饭了好不好。”
　　她抱起小包子，一边唱着儿歌哄他一边慢慢地走下小石桥，小包子环着她的脖子，伸出小手跟这些刚认识的新朋友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