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渔火》佽飞

25、第二十五章 扑朔迷离

　　谁知他们刚回钟离城，盯梢的项毅就来报告：“江淮帮正在张罗着办喜事。”
　　“喜事！？”莫回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项毅压低声音悄悄道：“江大小姐要嫁人了。”
　　“嫁给谁？”莫回风面色有些难看。
　　项毅道：“陇西三秦会的少主李欢筵。”
　　莫回风叹了口气，道：“原来是他！确是人中龙凤，吾不能及也！”
　　武达突然拍了他一巴掌，皱眉道：“你几时变成这样的软蛋了？”
　　莫回风神色黯然道：“立场不同，我们注定走不到一起......”
　　武达怒道：“放屁！喜欢就把她抢过来，管她喜不喜欢，只要你喜欢就对了！”
　　莫回风抿紧嘴，思虑了好久，突然道：“我今晚潜入江府查看一番。”

　　夜凉如水，繁星点点。
　　江静坐在一张卧床上，倚着一方矮几，单手支着下巴怔怔地出神。
　　甄儿一回来就听说大小姐要嫁人，便兴奋地忙碌起来。江静看着忙里忙外的甄儿忍不住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好像是你要嫁人？”
　　甄儿笑道：“小姐你似乎不大高兴呀？”
　　江静黯然道：“嫁那么远我能高兴得起来吗？”
　　甄儿却反问道：“那你可不可以不嫁？”
　　江静苦笑道：“这可由不得我。”
　　甄儿道：“既然没办法改变，何必愁眉苦脸的呢？倒不如敞开心扉坦然接受呢！再说这门婚事也确实不错......很多人都高攀不上呢！”
　　江静道：“可是你干嘛这么着急？五天之后才启程呢！”
　　甄儿道：“提前准备嘛！把能想到的全准备好，别到时候再落下什么东西。那么远想跑一趟可不容易呢！”
　　江静突然抓了抓头发，咬牙道：“哎呀烦死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江府的下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打扫的，布置的，采办的，都在忙着筹备江淮帮大小姐的婚礼。
　　江静拉着甄儿的手静静地穿过忙碌的人群，认真地打量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和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她一直以为这就是她的家，些东西都是属于自己的。可是五天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了，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这就是女人的宿命吧？
　　江静感叹道。可是她又毫无办法，只能默默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自己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也不知道命运会把自己推向何方，前路如何？是幸福还是不幸？是充满阳光还是充满荆棘？或者，是生还是死？
　　说不准，谁也没办法说得准。
　　夜凉如水，明月皎皎。
　　江府的后面有一座花园，有假山，有湖水，还有凉亭，周围种满了花花草草。
　　甄儿似乎也看出了江静的惆怅，安慰道：“旧的东西固然值得怀念，可是新的东西也未必就坏呢？”
　　江静道：“你呢？会怀念在来江府之前的事情吗？”
　　甄儿沉思了半晌道：“偶尔会想起以前随师父练功的日子，不好受。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着师兄师姐们去练剑，同一招每天能练几千次，就连梦里都是剑招，怎么出剑，怎么变招，几乎都已经成了本能习惯。这样的日子虽然也有快乐，可是却很枯燥。生活没有太大的波澜，每天就是练剑，干活，读书。虽然有时也会怀念，可是我并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江静眨眨眼，道：“那来江府之后呢？”
　　甄儿笑道：“换一种生活方式也挺有意思的。”
　　江静道：“现在又要换了。”
　　甄儿道：“有时候，换一种方式不见得就是坏事，以前一直坚持的方式也未必就是好的。”
　　江静望着天空的明月道：“我才出去了多久呀？回来事情就全变了，可是我若不出去，事情还是照样会发生。可见，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变它就不变的。”
　　“大小姐是看开了么？”芷兰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江静和甄儿的身后，吓得二人赶紧回头，发现来人是芷兰后，更是吃了一惊。
　　江静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芷兰接着道：“贱妾只是想和大小姐聊聊......”
　　江静道：“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芷兰道：“贱妾只是想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现在我们已经被朝廷盯上，能救我们的也只有陇西李氏了。让大小姐嫁过去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甄儿怒道：“少套近乎，谁和你是‘我们’？帮主认你，我们可不认你！”
　　江静道：“这是你的主意？”
　　芷兰苦笑道：“如果还有更好的办法，老爷也舍不得大小姐。”
　　她倒是坦然承认了这是自己的主意，江静好奇地继续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芷兰叹息道：“贱妾知道大小姐听了那莫回风的一面之词，对我有些误会。而且此番我又做了对不住大小姐的事，这误会只怕是愈来愈深了......所以我想来澄清误会......”
　　江静和甄儿不发一言地看着芷兰。
　　芷兰闪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贱妾略备了些酒水以表歉意，请大小姐务必赏光！”
　　江静和甄儿相互看了一眼，正在犹豫要不要去。
　　“这里是江府，贱妾初来乍到，就算我有天大的本事，难道还能掀起什么浪来？二位也算是闯荡过江湖的侠女了，难道在自己家里还怕我一个外来的弱女子吗？”芷兰突然带着三分戏谑笑道。
　　江静突然红着脸大声道：“我在自己家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不过是有些惊讶罢了！”

　　小巧秀气的阁楼，一张精美的方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素菜，还有一壶产自西域的葡萄酒。
　　芷兰用纤纤素手端起酒壶给江静和甄儿斟满酒，又为自己斟了一杯，才端起酒杯道：“先谢过二位在涂山时对贱妾的救命之恩。”
　　芷兰当先一饮而尽，证明酒没有一点儿问题。然后又为自己斟了一杯，敬道：“第二杯，我要感谢江府的收留之恩，让我有个安身之所，不再颠沛流离。”
　　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芷兰又斟满第三杯酒，道：“第三杯，让江淮帮与陇西李氏联姻，这件事确实是我提议的，我自知对不住大小姐，可这确实是能保江淮帮的唯一办法......我不敢奢望大小姐的原谅，但我希望大小姐明白，贱妾绝对没有丝毫针对大小姐的的意思。”
　　芷兰连饮两杯，脸已经有些微微发红，但仍是一脸诚恳。江静和甄儿这会儿也开始不好意思了，端起酒杯与共饮尽这第三杯。
　　江静这才道：“我先搞清楚一件事，王兆生到底是谁杀的？”
　　芷兰定了定神，才缓缓地道：“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蒙面人。”
　　甄儿失声道：“难道是......”
　　芷兰点点头道：“就是那个莫回风。”
　　江静皱眉道：“他有什么理由要杀掉王兆生？”
　　芷兰道：“他当然是为了逼江淮帮露出破绽。”
　　江静疑问道：“破绽？”
　　芷兰道：“财宝藏在涂山，涂山一旦不太平了，财宝自然也就危险了，帮主一定会转移财宝。只要财宝一动，他们就会发现破绽，好从中下手。”
　　甄儿咬牙道：“难道那天晚上小刀知道我们会去王家，所以提前杀掉王兆生，好嫁祸给我们挑起王家河江淮帮的斗争让涂山不太平？”
　　芷兰道：“他先暗中嫁祸给你们，事后再出面救你，这样不但达到了目的，还得到了你们的信任。”
　　甄儿变色道：“这个小刀居然这么歹毒！心机居然如此之深！”
　　江静不露声色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当晚你在哪里？”
　　芷兰回忆道：“当晚王公子就和我睡在一起，半夜王公子口渴，壶里的水又已经凉了，所以我去换一壶热水，可是当我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王公子的屋子那边溜过来。我当时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想出声呼救，却又怕被他发现，只好躲在角落里连气都不敢出......”
　　江静道：“那你看清他的样子了吗？”
　　芷兰道：“王家府里的屋檐下有灯笼，我侥幸看到了......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蒙面人，而且衣服似乎还是反穿着......”
　　江静和甄儿面色凝重地对视一了眼，不约而同地道：“难道真的是他？”
　　芷兰继续道：“我担心王公子，便等到他走了以后，才悄悄返回王公子的屋子查看，可是......”
　　芷兰悲痛地捂着脸哭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江静道：“可是你却刚好撞见我们，吧我们当成凶手，还唤来一群高手。”
　　芷兰才擦着眼泪继续道：“我当时心慌意乱，以为是你们下的手......后来仔细一想，二位是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士，怎么可能随便杀人？何况你们又是江淮帮的人，怎么可能杀王公子？一定是为了追捕莫回风才被他算计，让人误以为你们是凶手。对于这件事......我一直深感内疚......”

　　江静叹息道：“现在误会已清，你也不必自责。然后呢？你又是怎么被我爹带回来的？”
　　芷兰道：“王公子不幸被害，我名不正，言不顺，又怎么能在王家待得下去？天可怜见，让我遇到了江帮主。他见我可怜，便把我带了回来。只要能让我有个栖身之地，我就感激不尽，哪里还敢奢求别的？江帮主不嫌我身份低贱，肯纳我为妾，真不知道是芷兰上辈子修了什么福份！”
　　芷兰说到后面，已经是感激涕零，看得江静和甄儿也是同情不已，哪里还忍心再去责怪这个可怜的女子？
　　江静又问道：“那那批财宝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芷兰突然起身关紧门窗，才坐下压低声音认真道：“这件事情其实就是楚堂主提出来的，反正那些财宝都是那些贪官污吏搜刮的民脂民膏讨好皇帝的，我们把它弄出来也是为了赈济百姓。”
　　江静道：“你们？”
　　芷兰点头道：“不错，这件事我的确也有参与。”
　　江静故意问道：“你怎么也会卷进去？”
　　芷兰道：“我本是乐庄的一名歌妓，因为楚堂主是那里的常客，偶然之下看中了我，让我去跟他办一件事。办成之后，便答应替我赎身，还我自由。”
　　江静道：“那你怎么会又到了楼外楼呢？”
　　芷兰苦笑道：“楚堂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哪里还能记得起我？我无处可去，只能再次回到乐庄。楼外楼是乐庄的秘密分部之一，我被派到那儿继续为乐庄做事。后来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
　　江静点点头，芷兰说得和莫回风说得基本吻合，看来的确如此。她虽然被楚凌峰给利用了，可是却嫁给了江淮帮的帮主，这样算来，似乎倒也划得来。
　　江静还想继续问下去，却听到屋外传来一声贯天彻地暴喝：“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