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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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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传来衣物摩挲的声音,紧接着是撞到什么碗筷杂乱慌忙、其中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气和谩骂声音,等到一阵声音终于平息之后,大门被啪一声推开。
“进来吧。”
两扇生锈的铁门吱呀吱呀摇晃撞着墙,偶尔灰尘飞扬起来,里面看起来乌漆嘛黑的,刚刚声音传出的地方他们可以看见一只不像人的手,手指细长而纤细,在黑暗之中格外白皙。
毫无血色,宛如吸血鬼一般。
兄弟,什么色号的防晒?
“别怕,阿铁就是性格胆小了一些,还是很好说话的。”瞎眼阿婆抱着花猫轻轻拍了拍,浑浊的双眼却锁定了苏茗他们,满是皱纹的脸看得出慈祥,她朝着单隐的位置咧嘴笑笑,“进去吧孩子。”
单隐在那婆婆的注视下后背一凉,转头看向苏茗,师兄宽慰般拍拍他,率先走在他的前面。
“等等。”单隐上前两步跟在苏茗身后。
屋子里没有燃灯,黑漆漆像是不知名野兽的洞穴,等到他们走进去之后才注意到里面并不大,不过二十几平方米的屋子一面堆着杂物锅碗瓢盆,剩下的地方都是装武器的匣子,最中央是打铁的锅炉等等工具。
“要什么?”狭小的屋子某处突然冒出一声低沉嘶哑的声音。
单隐闻声看去,在屋子的一隅站着一个四肢细长浑身肌肤毫无血色的人,他头发垂下只露出往外凸起的双眸,因为屋子屋顶不够高所以他弯曲着脊背,时不时低声喘着气,似乎是心脏不太好的样子。
要是说没有被吓到是假的,只是单隐在即将叫出来的时候下意识掐住苏茗的手腕。
“??”苏茗猝不及防被狠狠掐住手腕,克制住自己下意识想要反击的手,生生忍下来,表情此刻难以言喻的扭曲。
好一招疼痛转移。
“阿隐……”苏茗另一只手轻轻附在单隐掐住他手腕的手背上,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力道把单隐那只手紧紧攥在手里,脸上是很常见的假笑,“冷静。”
不是,现在应该冷静的是你才对吧?
小气鬼,幼稚鬼!
“客人……要……什么……武器……”吸血鬼,哦不是,被阿婆称为是阿铁的男子嘶哑的声音再一次传出来,他微微直起腰往他们那里走过来,其中一只手拿着大砍刀,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被刺激到的单隐下意识使劲,他的紧张通过两人紧握的双手传给苏茗。
苏茗的另一只手也被单隐抓住,猝不及防让他都没有下意识松开手,导致现在两个人处于苏茗在前单隐在后的前后式,苏茗的两只手往后伸着,无一不是被身后的单隐牢牢抓住,整个人都处于被迫面朝阿铁的状态。
“要是对面是敌人,你是想要表演个一石二鸟还是串串香?”苏茗差点笑出声来,他也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师弟原来在刺激状态下力量值可以翻倍。
塑料师兄弟情。
啪一声,屋子里的灯被阿铁打开了,此时三个人面面相觑——一脸懵逼的阿铁、扭曲笑容的苏茗还有躲在苏茗后面茫然的单隐。
“客人,您……”明显是个社恐人的阿铁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吓到别人,正准备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提着带着红漆的砍刀,利索地把刀丢在地上,双手不知所措。
单隐几乎是在灯打开的几秒之后,立马松开苏茗的手,咳了一声装作无事发生站到苏茗的边上。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其他人。
“给我的师弟打造一把趁手的武器。”苏茗也恢复正常,不满地撇撇嘴之后余光去看单隐,手腕转了转发出轻响。
阿铁凸起的眼睛像是牛一般,慢悠悠将目光从苏茗身上转移到单隐,从头顶往下慢慢悠悠往下一直到脚,终于在第三遍来回打量之后,转过身从一堆看起来相差无二的匣子里掏出一个。
细长的指尖划在匣子表面,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牙酸,他将匣子打开——其中一把是通体墨色的剑,剑柄处雕刻精细的类蟒形有鱼鳍、龟尾又有两角的动物纹路。
苏茗能看见打开匣子时一闪而过的黑雾,下意识戒备许多。
阿铁眨了眨眼睛,将剑递上前示意单隐拿起来试一试。
苏茗本想先试探一下,可是还没伸手就被阿铁打断,他瞪大的眼睛直视他们说道:“这是双向的选择!”
很好,真的很有某种英伦魔法师剧的感觉。
单隐平静地看向阿铁那一张与并不平常的脸,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马凡综合征”,一种常染色体显性遗传性结缔组织疾病,也就是肢体细长症。
剑柄的冰凉让他回过神,比想象中稍微轻一些,他下意识随手挥了挥,和他的臂长更加相符的长度使他使用更加称心如意,他甚至可以在狭小的屋子里来一段剑花。
“感觉怎么样?”苏茗见他神色正常,开口询问道。
单隐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手上的剑比宗派练武场的木剑好用许多,明明是第一次拿到却相当有默契一般,虽然没有出现那种挥剑出现火花或者打雷之类的,但单凭这把剑与他的契合性就已经足以证明了。
“这把剑留在这里很久了,因为它不够好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功效。”阿铁落在剑的眼神就像是看见老朋友终于找到好归宿一般,他抬眸拜托道,“你可要好好用它。”
这把剑之所以没有被卖出去,并不是不够好看或者没有功效这种普通的理由,只是因为阿铁这个固执的人觉得剑只有和相配的人在一起才可以发挥最大的功效,这一把剑很古怪,记忆里是上一代锻刀师留下的,很久很久之前一个老头把剑买走又不知什么时候剑又掉在他的门口了。
之后换过几个主人,没多久剑又回来了。他一打听,才知道那些主人似乎都战死了。
说着也奇怪,一般都是人把剑弄坏了,这把剑倒是邪乎,总是把主人熬死之后回来。
“不用付钱了,送你了。”阿铁高大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声音里带着些许藏不住的雀跃,“反正还是会回来的。”
不知道是对着剑说还是剑的主人。
单隐奇怪地看了一眼剑,总感觉阿铁说的话哪里不太对劲。
“说起来,的确需要你们帮忙的事情。”阿铁拿起一块抹布擦拭边上的砍刀,嘴里慢悠悠说道,“我缺德的爹给我苦命的娘留了个别的女人肚子的丫头,就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反正那管不好下半身的家伙也没说清楚那丫头在哪里,就说着让我娘照顾……”
阿铁眉毛愤愤皱起来,朝地上吐了口水,嘴里骂骂咧咧着:“反正我娘死之前都没见到那丫头,你们要是找到就带回来,我好歹能给口饭吃,省得我娘在地下了心里还不舒坦。当然了,要是那丫头过得好日子就别管了。”
“没有名字或者长相特点吗?”苏茗问道,脸上倒没什么对这件事产生的不理解。
阿铁的娘真是可怜,丈夫火车偏离轨道还有善心让阿铁去找小三生的孩子。
“啧,我娘可不是什么冤大头。”阿铁大概是看出单隐的想法,把手里的抹布一丢,从边上箱子里翻翻找找,“只是她担心我爹那个玩意祸害人家,人家好好一姑娘有脑子肯定看不上我爹那个牛头猪面。我爹有病,那小丫头说不定也遗传上了,如果那样过得估计不好……”
单隐闻言,看向阿铁漆白的肤色和异于常人的四肢了然点点头。
马凡综合征的确具有遗传性。
说不定会被当成妖怪遭到不公平的待遇。
“找到了。”阿铁翻出来一块发旧的布,丢给苏茗,“那是我爹糟蹋的姑娘的画像,看起来就是大户人家的好姑娘,怎么可能故意当个外室。”
单隐凑近苏茗,看着展开的画像——虽然画布有些发黄,但依旧可以看出那姑娘姣好的面容,眉心一颗菩萨痣,一双眸子明亮而墨色长发用五彩翡翠簪挽起,看起来温婉江南美人的感觉。
看上去像是古代言情小说里面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女二。
“你爹他……”单隐好奇。
“下三滥的男人活该肾虚亏空被仇家报复,上茅房的时候被戳中屁股溺死在粪池了。”
两句话概况渣男下场。
这死法很炸裂,建议全球推广。
“那丫头多半长这样子,现在……大概……和你们差不多大,那个画像你们要拿走就拿走吧,那么多年了,反正是找不到了。”阿铁从另一个匣子里掏出古董一般的烟斗,狠狠吸了一口,呛得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嗽出来,手伸出来挥了挥,“走吧走吧,欢迎下次再来。”
顿时屋里烟雾缭绕,弥漫着烟斗里难闻的烟草味。
“为了身体着想,你还是少抽点烟。”单隐友情提示道。
马凡综合征的患者心血管系统受损,大多患者死于中青年,死于心血管并发症。
“用不着你管,小鬼。”阿铁对他的劝告不以为然,咧嘴笑着,“我还可以活很久呢,你可小心别死在我之前了。”
对方凸起的眼睛凝视着单隐,让他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莫名有一种被洞悉的错觉。
苏茗对这种恶意的话适应良好,显然不是第一次听了,面不改色地将画像叠好放入衣袖里。
“走吧。”苏茗拍拍单隐的肩头,两人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啪的一声,他们身后的大门关上,里面再一次传出乒乒乓乓打铁的声音以及某人像是野兽低沉的喘息声,仿佛那漆黑的屋子里藏着一辆即将报废的旧发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