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月出东山lyc

45、第四十四章 家远路迢迢

　　“这个问题问得好。”无轻笑一声，“不过，一股风气的源头只要一个人就够了。害怕也是。”
　　是说只要少部分人害怕就能带动整个江湖吗……不。没有这么简单。岳芷兰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然后，你呢。”无的目光聚集在了岳芷兰身上，“你应该感觉到了吧？你被我盯上了。”
　　“……然后？”
　　“然后——你马上就要死了。”
　　那一瞬间岳芷兰觉得空气都凝固了。无的手正在伸向她的心脏，可她根本无法动弹。不是因为害怕，更像是一股无名的压力压住了她。
　　无的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少年头上还带着血，举着棍子高高跳起，照着无的脑袋就敲了下去。无回身挥起斗篷，只一下就扫开了少年。但这一瞬间岳芷兰也清醒了过来。被敌方boss盯上了，逃跑大概不会有预想中那么容易了，不过还是要跑的。
　　无的动作非常快，岳芷兰才迈开一步无的手就几乎到了岳芷兰头顶。
　　“低头！”
　　这次岳芷兰想都没想就低下了头。一张爆炸符纸在无手上炸开。岳芷兰看见了伸到自己面前的棍子。棍子的另一头，少年仍在半空中，还没落地。他刚刚被扫开就做出了反应。岳芷兰二话不说就抓住了棍子。
　　棍子骤然缩短，岳芷兰一下子就被拉到了半空，和少年撞了个满怀。两个人摔出了好远，少年充当了岳芷兰的肉垫。
　　不过现在无论是道歉还是道谢都没时间了。现在他们被带到了离岳川相对近的位置，只要再过一会儿……
　　但无并没有给他们等一会儿的时间。
　　“看来你更麻烦呢。”
　　少年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无的手已经向他的脸上覆盖了过去。这次他的手上覆满了墨绿色的妖气。
　　这还是第一次，她眼睁睁地看着有人正处在死亡的边缘。她不是没见过妖，可以前没有无这样的强敌，她只要躲起来就好。可现在她无处可躲，可以保护她的人现在马上就要死了。
　　……不，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去。他很强，他不畏惧无，他懂得反抗，他死在这里太可惜了，他救了她，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让他死。
　　可是岳芷兰无法施术，也无法使用符纸。那么眼下能救他的方法只有一个。
　　岳芷兰挡在了少年面前。她很害怕，她一点都不想死，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砰！”
　　无的手被弹开了。黑色半透明的屏障升了起来，护住了岳芷兰与少年。
　　这一声碰撞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周围不知谁的惊呼慢慢使大厅安静了下来。无的手被腐蚀了些许，手指变得焦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真没想到是在这种时候。”
　　岳芷兰本人还在惊讶之中。刚刚发生了什么？那个屏障确实是她放出去的吧……但是这个力量并不是她平时感受到的别人释放术时的力量，更像是弥漫在岳家空气中的力量。
　　神力吗……但是和岳川冰的神力并不一样。这是……
　　一排冰刺从地面上升起，把无逼退了一段距离。岳川挡在岳芷兰身前，紧盯着无。无耸了下肩:“姑且……算你们赢了吧。你们两个。”
　　被注视的岳芷兰拳头攥得更紧了。少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无。
　　“再多挣扎几年吧。”
　　无消失不见，所有的妖也随之不见。岳芷兰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是活下来了啊……
　　岳芷兰回身想向少年道谢，刚转过身就被揪着衣领拎了起来。少年的眼睛离她很近:“你刚刚想找死来着吧？”
　　他生气了。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声音里已经不只有懒惰了。再者，都拎别人衣领了，怎么都是生气了吧。岳芷兰尝试解释:“其实……”
　　“就是找死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弄出那个屏障的，不过你原本打算直接替我挨那一下吧。”
　　“那是因为……”
　　“不需要。”少年松开了手，“不需要你救我。”
　　少年拿出传送符纸，消失不见。岳芷兰道谢的话也就没能说出口。
　　“芷兰！没事吧！”夏云天费力地从人群里挤过来。岳芷兰愣愣地点点头。身边传来很多人的慰问关心，岳芷兰也没怎么听进去。
　　“不需要”。也太伤人心了吧。

　　岳家也就乱了那么一阵子，不过岳芷兰的小透明生活倒是彻底结束了。原本只需要窝在卧室里睡觉的她被各路学者问东问西问了个遍，每天都被要求练习使用身上的神力。这种神力倒是不难掌握，与此同时岳芷兰也渐渐可以施放术和使用符纸了。这本应是好事，但是……
　　一天之间她就突然成了江湖的希望。所有人都认为她能打败无，大量的高强度训练压到了她身上。江湖如此大环境下，岳川一人能决定的东西很少，岳芷兰只有接受这些训练。可是岳芷兰知道，她离打败无还差得很远，就算是始终持续如此强度的训练，训练到能与无对等的程度，也至少需要十年。
　　不过她还是努力地完成着这些训练，即使现阶段她瘦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过多神力的使用。
　　至少出现了“反抗”实现的希望。这个希望现在就是她，那么她就必须坚持下去。
　　可这真的是她所希望的吗。

　　“……真好啊，芷兰变强了。”夏云天愣愣地看着不断从掌心凝出黑色火焰的岳芷兰。这种火焰岳芷兰本人也不很了解，只知道是她身上神力的产物而已。
　　“你也很强啦。”这是实话，夏云天虽然性格内向，但实力绝对不差，比现在刚开始学习的岳芷兰强到不知哪里去了。
　　“话说你跑出来这么久……没关系吗？”岳芷兰暂时停止了练习。夏云天挠挠头:“我倒是无所谓……倒是芷兰你练习这么久，没关系吗？”
　　“没关系，已经习惯了。我要去外面练习了，要花很长时间。你先回去吧，你爸爸不让你呆在外面这么久吧。”
　　“晚回去一会儿也没关系的。”
　　“……是吗。”岳芷兰也没多问什么，“那你……就在这等一会儿吧。”

　　今天外面的风雪很大。所有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岳芷兰只穿了一件单衣，还光着脚。她确实是在这寒冷的地方住了十八年，但她并不是不怕冷。
　　“坚持不住了随时发信号。”岳川把符纸递给岳芷兰。岳芷兰无言地点点头。
　　“不过还是希望你能自己走回去。”另一个人开口。这个人好像是江湖派来的什么人，说是来监督岳芷兰的，实际上已经在干预岳芷兰的训练生活了。
　　“只是走回去而已，路上没有任何障碍。和无对抗可是什么都会发生的，这种程度已经是很体谅你了。”那人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等我们离开你就出发吧。”
　　岳川不放心地又看了岳芷兰一眼。岳山河小声地说了句“别听他的”，也拿出了传送符纸。
　　茫茫的雪原只剩下了岳芷兰一个人。她默默地迈开了步子。
　　家……大概是在这个方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