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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置之死地而后生(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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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宴嗓音沙哑,费力的吐出两个字:“白芨!”
“什么?”因为声音太小,江舒白并没有听清傅宴的话,但是他知道傅宴说的是救治赵瑶瑶的办法。
傅宴声音干涩,听上去就像是暮年的老人,毫无精神,“仑者山……白芨的汁液,可以暂缓‘知风忘忧’的毒性。”
江舒白知道傅宴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告诉自己这些,他皱着眉头,不由质问道:“你想要什么?你要知道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性命!”
傅宴将之前反复斟酌了几遍的说辞讲了出来,“不需要,我只想要一个人的命,他死了,我就告诉你‘祝余’的下落。”
果然,江舒白就知道傅宴不会无缘无故心地这么善良,被欺骗了一次又一次,他早已经麻木,江舒白直直的问:“谁?”
“宋怀!”傅宴缓缓的吐出两个字,装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江舒白一听便了然,他的大师兄果然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临死都要带个垫背的,宋怀正是当日联合他们一起对抗傅宴殊之人,若不是他,以傅宴殊的功力绝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傅宴殊想要他的命很正常。
江舒白和宋怀不过是合作关系,他借助宋怀除去傅宴殊,宋怀因此可以坐上魔道尊主的位置,两人不过相互利用罢了。
宋怀是魔界之人,心思歹毒,算不得什么好的,所以江舒白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傅宴的请求,“好!我可以答应你。”
可傅宴要的不只是一条人命而已,他是想借此来拖着时间,多给自己创造一些机会,自然不能轻易的让江舒白来动这个手,他着重强调道:“我要亲自杀了他,之后随你处置。”
傅宴的话让江舒白眉头紧锁,他看着面前手脚筋尽断,毫无功力的傅宴殊,“可是你……”
傅宴轻笑一声,带动肺部都疼了起来,他故作轻松的说:“我只是说要亲自杀了他,却未曾说要亲手杀了他。”
“你……”江舒白有些犹豫,虽然他知道傅宴殊的确有这样的能力,但心中依旧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不能控制的事情要发生。
傅宴耐着性子,他知道这件事绝不会那么轻易就完成,“我怎样?”傅宴嘴角微弯,“难道你觉得以我现在的模样还有翻身的可能?”
说话间傅宴抬头直视江舒白的眼睛,口气轻松,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般,“别忘了这具身体已经不能再修炼了,现在连凡人都不如,即便你好心想放过我,我亦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江舒白从未见过这样的傅宴殊,他仿佛已经置生死与度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再痴念于尊主之位,虽然嘴上说的是恨宋怀,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恨意。
江舒白有些想不通,他总觉得眼前的傅宴殊有些不太对劲,索性直接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你既然知道自己活不久,为何还要折腾这些事情?你想要宋怀的命,我帮你取了就是,大可不必你亲自动手。”
刚刚数尺远的江舒白瞬间出现在了傅宴面前,他离傅宴很近,近到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傅宴浅薄的呼吸喷在他的身上。
他抬起傅宴的下巴,看见傅宴脸上碍眼的血痕,皱着眉头说:“傅宴殊,是你教我成王败寇,胜者为王,既然你输了,就要学会认命。”
听到这话之后,傅宴大概清楚了江舒白的想法,他担心傅宴殊只是拖延时间,想等着人救他,或者说他觉得傅宴殊绝不可能就这么轻言放弃。
不过,江舒白倒是真的猜对了,傅宴就是想要拖延时间以给自己争取生机,但他不可能将真实目的说出来,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
傅宴努力将自己代入傅宴殊,身临其境,咬牙切齿的说:“江舒白,你了解我,若是我只想要他一条命便不会撑到现在,他既然敢背叛我,我就要他付出代价,若是轻易杀了他,怎能解我心中之恨?”
江舒白看着眼中布满红血丝的傅宴殊,心中烦躁不已,眼前这个人骗了他一次又一次,江舒白心中根本就不敢再相信他,但他口中却说:“我答应你。”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你若是再骗我,不用等你寿尽,我会先杀了你,”他的嗓音阴冷淡漠,又着重的补充道:“让你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好!”见终于说动了人,傅宴心中长舒一口气,然后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江舒白见面前的人头忽然垂下,不由得心中一惊,他颤抖着伸出右手在他脖颈处试了试脉搏,好在虽然微弱至极,但依旧在有规律的跳动着。
江舒白心中长舒一口气,刚刚他脑子一片空白,被吓得不知所措,他无法想象现在这个时候若是傅宴殊死了,瑶瑶该怎么办。
江舒白挥动衣袖解了束缚在傅宴殊身上的锁链,没有了束缚的人瞬间就向着地面直直的摔去,江舒白及时的伸手接住了他。
看着怀中的人,江舒白总忍不住想起当年年少时那个对他格外温柔和善,轻声细语的大师兄。
可江舒白知道,那些都是这个人的伪装,他实际上阴险狡诈,极善于玩弄人心,自己不过就是他笼络人心的工具罢了。
江舒白不得不承认傅宴殊真的很厉害,哪怕现在早已经真相大白,自己的心就是忍不住偏向他,护着他,小时候那些他对自己好的记忆时不时会涌上心头。
年幼的江舒白也曾被傅宴殊这般抱过,那时他个头不过刚到傅宴殊的腰部,他被同门师兄弟欺负后,傅宴殊会轻轻蹲下将他抱在怀中,缓缓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
而江舒白将下巴靠在傅宴殊的肩膀上,默默的留着眼泪,直至泪水浸湿了傅宴殊的衣服时,他才缓过了神。
江舒白恨自己的无用和心软,明明知道那些都是傅宴殊的虚情假意,却还是忍不住被感动,那些被尘封的记忆,随着这个人的示弱而尽显了出来。
傅宴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他悄悄的松了口气。
说来惭愧,之前傅宴之所以会晕过去不是身体缘故,而是他使得苦肉计,自己把自己憋晕的,为的是向江舒白示弱,让他将自己带离山洞。
现在看来,傅宴的苦肉计还是很有用的,至少他终于不用再站着睡觉了。
傅宴试了试手脚,依旧发麻且没有一丝力气,现在依旧不能动弹,他感觉自己宛若一个植物人,只有大脑还在运转,身体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
不过庆幸的是,他可以睁开眼睛看,也能说话,呃,傅宴不由想到了之前电视上看见的半身不遂的人,觉得这个形容更为妥帖。
好在之前傅宴在山洞时,发现这具身体并没有什么上厕所的需求,不然他可能会在想到办法之前先把自己恶心死。
傅宴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房间很大,也很空,视线所及之地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房间里面也没什么过多的装饰物,看上去就像是随意闲置的房间临时收拾出来的。
他现在睡得床上挂着白色的帷帐,身上盖着宝蓝色的薄被,傅宴吃力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并没有之前那么痛,傅宴猜想着江舒白应当是给他处理了伤口。
傅宴又脑洞大开,心想好在之前绑在十字架上,即便受再重的刑罚也不会伤到后背,不然他现在恐怕连躺在这都做不到。
就在傅宴胡思乱想时,他忽然听到了推门声,来人一袭白衣,面容俊美,还是之前的江舒白,不过端着药碗的他看到睁开眼睛的傅宴似乎很惊喜,忍不住开口道:“你终于醒了!”
傅宴心情不错,“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江舒白将手中的药放在床头边的柜子上,将傅宴缓缓的扶起,对他解释说:“你竟然一睡就是两个月,看来你这具身体根本支撑不了太久了。”
话语中傅宴竟听出了些许担心,他立刻摇摇头觉得自己应该是睡糊涂了,不过最让傅宴无法接受的是他竟然睡了两个月,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就这么被自己睡过去了?
傅宴心痛不已,他心中颤巍巍,嘴上却试探的问道:“你找到‘白芨’了?”
“嗯。”江舒白点点头,取过药碗吹了吹,递到傅宴嘴边,“如你所言,‘白芨’果然能抑制‘知风忘忧’的毒性,瑶瑶现在比之前好多了。”
傅宴觉得他的心此刻正在滴血,不过是使了次苦肉计,没想到把自己坑惨了。
他本想借着江舒白取“白芨”的功夫和他一同离开这里,在路上想办法逃走,但是现在人家不但已经拿到了“白芨”,他还是依旧不能动弹。
傅宴觉得自己已经会写“绝望”二字了,他忍着鼻尖难闻的药味,一口气咽下了一碗苦的要死的药。
苦的脸都皱在一起的傅宴忽然想到小说中男主喝药总是要吃蜜饯解苦,便开口随意的问道:“没蜜饯吗?”
江舒白楞了一下,他看着傅宴,好半天才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打开后又认真的数了数,选了一颗最小的递到傅宴嘴边,“张嘴。”
现在心痛加口苦的傅宴也没功夫和他斤斤计较,只能张嘴吃了蜜饯,味道倒是不错,酸酸甜甜,并不是一味地甜腻,而是带着些梅子的酸爽,不知为何傅宴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