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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心理专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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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倔强地站在餐厅门口,阳光不知何时转到他身侧,在落地玻璃门上映出修长挺拔的身影,如一丛青竹。
陆骏指了指对面餐椅:“吃饭,边吃边说。”
天赐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再加上刚才的一惊一乍,差点犯低血糖。他依言坐下,先喝了一口咖啡,感觉还是温热的才喝了第二口,然后拿起刀叉开始享用他最喜欢的英式早餐。
等他吃完黑布丁,陆骏才开口解释:“没想到一个自拍给你添了麻烦,你原来的房子私密性差,离剧组又远,卖掉是正确的选择。”
“所以你就买了我的房子。”并不是问句,更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陆骏也没隐瞒:“是。算将功折罪吧。”
“你买贵了!”
填饱肚子,天赐终于有力气从大型社死现场还魂,他看了陆骏一眼:“多出的一千万我收到还你。房子帮我留着,赚到钱我还要买回来。”
天赐又喝了一口咖啡,感觉冷掉皱了皱眉:“谢谢你收留方叔,他年纪大了又孤身一人,等我买了房子就把他接走。”
天赐拿起手机用微信转了一百元给陆骏,站起身:“十英镑的早餐,很美味,谢了。我该走了,再见。”
陆骏跟着站起身,因动作太猛餐椅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行李都搬来了,你可以暂时住我这里。”
“或者租住,一个月两千。”他斟酌道。
天赐抬头环视四周,苦笑:“六百平起步的独栋,房租两千,你还真是吃亏长大的。”
陆骏越过天赐挡住了餐厅的门:“影视基地那边房源紧缺,一时半会儿租不到房子。”
“没关系,喻导租了个两室一厅,我可以跟他合租。”天赐道。
陆骏沉下脸:“你可以跟他合租,为什么不能跟我合租?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好朋友也该有界限!”天赐闭了闭眼之后重新挂上假笑,“我合租不起独栋,行吗?”
知道天赐吃软不吃硬,陆骏只好压着火哄他:“昨天客串你配合的很好,等电影上线,也许能小火一把,出去租房不安全。”
“陈导那电影刚杀青,后期还有配音、特效。”天赐在心里算了算,“应该是国庆档吧。等陈大导的电影上线,喻明明那小网剧都播完了。”
“至少在五个月之内,我很安全。”
斗嘴他从来不是天赐的对手,陆骏气笑了:“你要不要这么聪明?”
天赐也笑了:“从前人傻钱多,现在钱没了,再不聪明点容易被人骗。”
“我会骗你?”陆骏见天赐揉了一下肩膀,忽然叹气,“你那么聪明应该猜出我有病了吧。”
他自嘲一笑:“陈导和喻明明,还有那个副导演应该都跟你说了。哦,不,在《青营》的酒局上你就应该知道了,听说那天周最也在。他能有命活到现在全靠当时剧组的反应够快。”
天赐一怔:“你不是好了吗?”
陆骏拉开餐桌边柜,从里面取出几盒药扔在桌上:“吃过药了能不好吗?”
天赐捞起那几个药盒抽出说明书仔细看起来,全是抗精神病的药物。取出里面的药,发现每盒都只剩下一小半了。
母亲刚病逝那会儿,父亲曾抑郁了好长一段时间,医生给开了抗抑郁抗焦虑的药,另外还有两盒抗精神病的药。医生再三叮嘱,如非病人有暴力行为不要给他吃抗精神病的药,对身体影响很大。
“已经这么严重了?你怎么不早说!”天赐再也笑不出来了,声音都有些抖,“你不是请心理医生了吗?那天在会所我都看见了,他也没有办法吗?”
没想到天赐反应这么大,陆骏赶紧把那几盒药重新收起来:“当然有别的办法,只是见效慢。”
“你太累了,先上楼洗个澡好好睡一觉。”陆骏静静观察天赐脸上的表情,小家伙眼圈都红了,“下午心理专家过来,你愿意的话,可以听听他怎么说。”
天赐用手抹了把眼睛,闷闷“嗯”了一声,跟着陆骏去了二楼客房。
可能真的太累了,天赐心力交瘁地洗过澡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下午才爬起来。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他赶紧从床上弹起来冲出门外。
“方叔,下午有客人来吗?”天赐一边急急下楼一边问方管家。
方管家朝他“嘘”了一声,伸手指了指一层大门紧闭的房间,压低声音道:“客人在书房,跟陆先生谈了一下午,茶水都不让进去换。”
方管家抬头看了一眼天赐,眉头紧蹙:“哎呦,我的小祖宗,怎么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一楼冷,赶紧回去换。”
知道心理医生还没走,天赐冲回房间把床头柜上方管家放好的干净衣服套了跑到楼下。
他在书房见到了心理专家沈池。
沈池在会所见过天赐,直到现在他才把陆先生念念不忘的天天和眼前的小帅哥联系到一起。
难怪。
难怪林天赐可以安安稳稳做七年私生饭却没收到过一份律师函。
沈池不追星,但作为心理专家,他会有意识地搜集关于病人的所有信息。
关注细节,是他年纪轻轻就成为国内顶级心理专家的法宝。
可陆骏是一个十分棘手的病人,他沉默寡言,且拒绝回忆出道之前的任何过往。
起初沈池以为他患有选择性记忆的情感障碍,可催眠之后才知道他的记忆并没有缺失,只是单纯的不愿提起。
最最棘手的是,因为陆骏本人意志坚定,催眠术对他几乎不起作用,什么也问不出来。
所以七年过去,沈池只能帮陆骏戒掉对精神类药物的依赖,至少从外表上看是个正常人,可以正常工作生活。
可今天陆骏忽然对他敞开心扉,主动讲起了大学时候的遭遇,这对治疗非常有帮助。
通过他的讲述,沈池敏锐地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陆骏大学时曾经的“好朋友”——天天。
直觉告诉他,这个天天可能是打开陆骏心门唯一的钥匙。
于是沈池多次问起天天,想尽可能多的获取有用信息,陆骏果然变得健谈起来,脸上也有了正常人该有的表情。
直到林天赐敲门走进来,陆骏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从淡漠到温和,目光始终追随着他。
沈池当时无比震惊,他没想到陆骏曾经唯一的“好朋友”和唯一的私生饭竟然是……同一个人。
陆骏简单地给他们做了介绍,沈池暂时压下心中震惊,打起十二分精神把陆骏的病情告诉了天赐。
“这个病能治好吗?”天赐紧张地望着沈池,好像在等待末日审判。
沈池看了陆骏一眼,点点头:“PTSD并非不治之症,陆先生刚刚摆脱精神类药物依赖,正处于敏感期,需要亲人陪在身边给予关怀,帮他度过这个……非常危险的阶段。”
上帝啊,请原谅这些善意的谎言吧。
“亲人?”
天赐想起那天于武的话,他说陆骏是陆家养子,小时候委曲求全所以长大了才要自食其力。
也就是说陆骏……可能是个孤儿。
想到这里,天赐恨不得穿回去打死从前的自己。
他追了陆骏七年,只知道他是陆家人,还不如于武知道的多。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演,演完烛火演飞蛾,然后用飞蛾扑火的戏码把自己感动到不行,还弄出什么情人节分手的闹剧,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寂寞。
陆骏生了这样重的病,他竟然一无所知。
深深自责过后,天赐抬起头:“我是他的朋友,好朋友,我照顾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可以跟我讲。”
沈池又看了陆骏一眼,见他点点头,昧着良心提醒:“这个阶段可长可短,也许一年,两年,也许要……很多年。”
天赐坚定抿了抿唇:“多久都可以。”
把陆骏教他的都说完了,目的也达到了,沈池开始问自己感兴趣的:“PTSD多发于重大灾难之后,包括天灾、战争、严重事故、被绑.架、被强.暴。根据陆先生自述,他从大四开始发病,我想知道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发生的事陆先生已经陈述过了,但我想站在林先生的角度再了解一下。”
“不必了。”始终保持沉默的陆骏忽然开口,“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知道的他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他也不可能知道。”
沈池习惯了陆骏的强势,每次都是他妥协,可今天不知怎地好像有了底气似的。
他坚持:“横看成岭侧成峰,换个角度很多事情都会很不一样。中医讲,心病还须心药医,想要根治PTSD必须勇于剖析自己,找出发病原因。”
陆骏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天赐却打断他:“我觉得沈医生说的很有道理。生病了就该听医生的,不是吗?”
沈池尽量忽略掉陆骏的死亡凝视,开口道:“我想了解一下,在跟陆先生成为好朋友之前,林先生是如何对陆先生实施霸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