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愿》林荫一片片

6、第六章 远行（一）

　　“若是陛下信你，定然是不会这么做的。”刘雨农无奈道。
　　“何止是陛下不信我，他是怕没有我这个儿子才好”，戚谢道：“喝酒”。
　　刘雨农摇摇头，举杯道：“还是早日将那陆温还给太子吧，今日你府里这些人，看起来颇是碍眼。”
　　“碍眼？这些人陛下可说是‘各府中之精锐’是此次战事之奖赏，哪里碍眼？我看着就挺好。”
　　“是挺好”，刘雨农道：“若是能不在墙根下听便是更好了。”
　　戚谢已经喝了许多，听他这话哈哈一笑，仰头，酒壶又空，“上酒！”戚谢喊道。
　　门外一时无人应和，刘雨农夺了他的酒壶推门而出，自是气不打一处来，揪了窗下那男子的领子便将他摔倒在地。
　　刘雨农几下挥拳，那男子脸色憋得通红，嘴角有血渗出，戚谢见刘雨农还要将这人骑在身下，便拦了他的胳膊，道：“行了行了，消消气。”
　　刘雨农一掌拍在那男子的胸前，大声说道：“几日了几日了？你们竟要日日监视他不成？你这太子的狗腿子！”
　　戚谢拽他起来，说道：“你胡乱的生什么气，一壶酒罢了，大不了明日再喝”，又拍了拍他的后背，刘雨农的神色方才清醒了些许，戚谢也是酒过三巡，脸上红色未退，叹了口气，又拉地上的男子起来。
　　那男子这几拳挨得虽是莫名，如今便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十一皇子奴才错了，十一皇子奴才该死”，说罢还自己举了巴掌。
　　戚谢的叹息更是明显了，便伸手去扶，那人竟是低头不敢看他，手上动作狠厉，一秒未停，戚谢冷了脸，冷声说道：“起来。”
　　那人方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戚谢习武，自是知道刘雨农方才几下不轻，加之那人自己的几下子，戚谢问道：“你哪个府的？”
　　那人微微撇了刘雨农一眼，说道：“奴才，奴才是十一皇子府中的。”
　　“在这之前呢？”戚谢又问。
　　那人声音低了道：“七皇子府上的。”
　　“太子一派”，刘雨农道。
　　戚谢从袖子中取出了钱袋，递给那人，又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道：“可有家室？”
　　“有...一儿一女。”那男子脸色畏惧，却只能如实答道。
　　戚谢点点头，又回身说道：“钱袋”。
　　刘雨农从怀中取了钱袋递给他，戚谢直接递给面前那男子，说道：“养儿女定是需要不少钱的，今夜你便托人把钱送回家吧”。
　　“殿下这是何意？”那人又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戚谢也想到这人怕是以为给了他钱要让他回家了，便说道：“就当我人心善，兼济天下，行吗？”
　　那男人一时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回答。
　　刘雨农也道：“你这是作何？那人分明是来监视你的，你不让我打他也就算了，还给他钱，这是什么道理？。”
　　戚谢扶了他肩膀，两人转身进了房间，道：“这监视是摆在明面上的事，陛下说是为我赏赐侍从，却是从各皇子府中抽调选派的人选，必然也都是各府中聪明精细之人，对吧。”
　　“那定然，诸位皇子恨不得都让自己的亲信来看住你。”
　　“但是他们又看不上我，舍不得让最亲近的亲信来，或者说是不值得，便只能让二等、三等的亲信来。”
　　“也没错。”
　　“各皇子府中二等三等的亲信虽然月例不如一等，但还不至于穿只有薄薄一层鞋底纳的鞋，就像刚才那人，更何况哪个亲信会这么不长眼就在开着的窗子下偷听。”
　　“所以？”
　　“所以，他定然是自己主动要来，生活紧迫，急于立功。况且他一直捂住胸口，我拍他身上土时，听到金铃铛的声音了，可能是家中新得了子女。”
　　刘雨农自知有些理亏了，还是挺着底气说道：“那也给一些就足够了，你我两个钱袋，百两有馀呢。”
　　戚谢不语，想着他倒是不在意，监视之事，朝廷上下六宫之内想必谁都知道，但是碍于面子，谁都不会明说，今日此事一出，就如同窗户纸被捅破了，太子必然是不能在让此人出现在他府中了。
　　他一个人上了榻，说道：“别喝了，我困了，要睡了。”说完便扬手脱了鞋子衣衫，自己睡了。
　　刘雨农见他不语，也撂了酒，说道：“往里面去。”
　　戚谢道：“你住别屋去。”
　　“偏不”，刘雨农腿一抬，压住戚谢的腿。

　　戚谢和刘雨农是被叫醒的。
　　被陆温和大鹅。
　　那大鹅牙尖嘴利，叨主刘雨农的小腿狠狠地就是一下，吓得刘雨农大叫一声，两人推搡着起来了。
　　“我×，这鹅怎么进来的？戚谢？戚谢？！”
　　戚谢这才慢慢清醒了些，看到那一人一鹅，伸了胳膊摸了摸鹅的头顶，又向后面的人说道：“陆温？你怎么来了？”
　　陆温不答，脸上却有怒色，戚谢只见他那张清净超脱的脸上终于有了恼怒的表情，却不知道为何，陆温答道：“太子来了。”
　　戚谢慢慢躺了回去，晕晕乎乎的说道：“就这事儿啊？我再睡会儿。”
　　陆温好像气到极致，说道：“还有，你爹。”
　　刘雨农心中的怒气突然转化为惊醒，开始穿鞋，利利索索的说道：“陛下？陛下来多久了？何时来的？现在在何处？”
　　陆温脸上冷若冰霜，刘雨农拽了陆温，陆温总算是慢悠悠的下来了。
　　刘雨农几下子便穿戴整齐，走出房间说道：“你快点。”
　　戚谢心中有一百万个不愿意，语调悠长的答道：“知道了~”
　　正要出门，陆温却一把拽住了他，道：“你们两人住在一起？”
　　戚谢心中说奇怪，道：“有何不可？”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陆温看他眼睛说道。
　　“你这人好奇怪，我们俩男的，衣衫不整又怎么了？”戚谢挣了他的手，从一大早上就开始给他找气受。
　　戚谢赶到的时候，满屋子都跪满了人，男男女女，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他膝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最后面。
　　“十一弟，你此番归来，我们兄弟几个还未曾好好见面呢。”太子坐于皇帝右侧，说道。
　　“那许是你记性不好，前几天上朝，我们刚见过。”
　　“那既是我们见过，这父皇与你也是许久未曾亲近了，不如你上前来，让父皇好好瞧一瞧你。”
　　戚谢没有脾气，起身就走到皇帝与太子面前，“狂妄无礼！”那一直隐忍的皇帝终于吹飞了胡子终于吼道。
　　戚谢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久经沙场，虽是少年模样，但也是身强力壮，他毫不畏怯的对上
　　孝梁帝的眼睛，跪地行了大礼说道：“皇上龙体安健，万寿无疆！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孝梁帝心中怒火齐烧，太子等人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孝梁帝摔了几个茶盏，大概是这屋子内平民众多，不一会儿便冷了脸，但仍压抑着说道：“逆子！”
　　戚谢未动，哪几个皇子又纷纷道：“十一弟认个错吧。”刘雨农也说道：“快认个错。”
　　戚谢无聊至极，便随了他们的心意，说道：“皇上，臣错了，饶了臣吧。”
　　这一席话说得敷衍至极，众人皆恐皇帝再怒，室内静极，还不待房内众人再多说话，街上的声音却越发明显起来了：“这，神龙出世啊！神龙出世！”
　　这下子屋中的众人皆是躁动了起来，几位太子与皇帝、众人一同出了屋子，见房间蓝天之上正有一只黑色蛟龙游于九天，那神龙一见孝梁帝便不再吐水，胡须颤动，众人立即跪拜道：“陛下圣明，此乃真龙现世，陛下真乃真太子啊！”
　　戚谢听不得这虚伪趋炎的话，抬起头来便见陆温在众人之中远远地看着他。
　　“装神弄鬼”，戚谢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