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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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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尘大师!”
朝临大叫,非尘却笑出了声,调笑她道:“女施主的精神听着好了许多,想必再过不久,便可缓缓归矣。”
听到这句话,朝临是真的开心,晚上时候和凝素一起跟着宛抒,在寺庙的厨房里学做月饼,宛抒和僧人们做皮,朝临凝素跟着大师做馅,枣泥、红豆、芋泥、绿豆、白莲蓉、梅子乌梅、梅子豆沙、茶瓜子豆沙……油水很少,馅料很足,除了有点干,芋泥有点咸之外,别的都非常完美。
但朝临还是没有回去,吃了一年素,个子也只是长了一点。
半年过后,后宫女眷来寺庙祈愿,末了朝临和她们一起回宫。
……
天上下起了小雨,非尘大师坐在南门口给人解签。微笑着看她离去,在一个上午前,他还最后一次为她诵了经。没有带任何东西,只是和她聊天,说了许多话,走的时候送了她一道黄符,告知她遇事后要万事小心。
非尘大师是半路出家,听说他以前也曾有一个孩子。听说她们要走,他看着朝临,眉目清晰隐带了一丝佛性,他说:“你有福气呀,一切美好事物都很容易向你靠近,不求自有。但是好孩子,你离去后,千万要小心,千万要睁大眼睛,看清每一张人皮下面的良心,无论何时何事,若是心里觉得不要紧了,能不甚知,你便……”
后面说了什么,朝临其实记不清了,她看着非尘大师,只觉得他是一个好人,而自己有什么福气,以后会遇见什么人,她一点也不在意,有父皇母后在,她不用操心这些,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这次生病,也是她生命里的造化,是劫是缘,是缘不是劫,她活过来,也算是度过了劫。
回到宫里,皇上请先生给算了风水,给朝临的一切都换了新。
朝临住进了“体元殿”,皇上给她修了一个大浴池。还在她生辰那天办了一个“朝阳宴”。说是连去年的一起办。朝阳宴热闹丰富,后宫女眷也一起坐到了正席,就是和大臣们稍隔的远了些。妃子在右边,大臣在左边,亲人见了面却也不能多言。
“那位就是朝临长公主?”
“……长公主昨日才回宫,你如何识得?”
“我…前年在宫外与长公主见过,也许她会记得我。”
朝临坐在首位,有些稀奇地看着下位旁坐的人,她以前没见过,奇怪这人怎么坐的如此靠前?
然后又见他旁边坐着高姨母和林肖成,朝临更疑惑,皇后和她解释,说那是邘成亲王,是她早年在战场上失踪的林炣叔父,他失了忆,皇上在漠北一带微服巡访,路上看见,将他找了回来。
还说他现在回来了,高姨母也要改口,要叫她高叔母,或是高婶婶。林肖成的身份也有所变,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稍有实权的小王爷,不过现在他们还是住在宫里,原因是宫外的王爷府还在修建,二是皇上想和林炣叙时兄弟情意。
……兄弟情意……
朝临无聊,然后看到了当年一起作诗玩乐,现今却变成后宫妃嫔其中的一群人。
“……”难怪母后说辈分乱了,宋家有两位千金,一个嫁进了东宫,成了太子妃,一个嫁给了父皇,成了宋贵妃,一个她叫嫂嫂,一个她可以不用叫,但是,宋兰瑾却从宋玉安的姐姐,变成了她“小娘”,而现下她们又一起怀了孕……
“母后,儿臣才回来,现下有些累了,可否先下去休息一会儿?”朝临脑袋晕晕,又看到了昭平皇姐和太子妃微微隆起的肚子,想到一会儿可能自己要面对或是即将可能要发生的事情,朝临隐约又有些头疼,更是生了退缩之意。遂抱着对母后撒娇软语,母后心疼,果然放她了去。
经普宁寺一年,对朝临来说,坐在这里的人,她们的辈分关系,官位王爵,还有那两个新考出的文武状元,都没有什么意义,父皇说这是给她做的生辰大宴,其实应该是固臣明宴才是。
朝临靠着皇后,捏着她的衣摆轻轻摇晃,撒娇试探问道:“那母后,儿臣休息一会儿再过来?”
皇后推开了她,然后刮她鼻子宠溺娇嗔道:“……想休息就好好去休息,今天晚上一过你就满了十五,我还怕你父皇喝醉找人给你赐婚呢,这下,你先回去,等到朝阳宴结束也不要出来。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啊,母后带你在京城里外逛一圈,你不知道,你在普宁寺一年多,这京城里啊,变化的可大了。”
“……母后,你怎么这样,小心被父皇听见,”
没想到皇后揪住了她一边耳朵,慢慢揉捏道:“你是不是傻啊,我说你就信,去去,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了,明天就带你出去玩。”
……一年不见,母后怎么还是这样,难道不是应该自己好久不回,她心里万分挂念,然后把自己搂在怀里,轻声细语慢慢娇哄,好好疼惜疼惜自己吗?
现实与期望不同,叹了口新鲜的空气,朝临离了宴,和凝素走在回宫路上,却发现好像有个人跟着自己,让凝素熄了宫灯,两个人矮身躲到了柱子后面。等到那行为怪异之人上前,在他左右张望之际,狠狠推了他一把,将他推进了太液池里。
凝素把灯点起,朝临拿住照向了在池子里扑腾的人。
那人衣衫尽湿,半坐在水里,还不住的往外吐水,看着可怜又狼狈,朝临提灯向他靠近,然后看清了他的脸面上不屑:“我道是谁,你不是那什么什么,新升上来的文科状元吗,怎么鬼鬼祟祟在此,难道是跟着我们过来的?”
刘砚臣听到有人说话,自己却不好回话。他一个劲的瞎扑腾,那水不外溅到了朝临身上,沾湿了她的衣襟和发带,凝素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朝临觉得无事,甩着宫灯在他脑袋顶上晃了一圈,想到了一个意思,冷声说:“喂,你,那谁,没事别学旱鸭子浅塘戏水,这水可才到你腰间,淹不了你的。”
又听到朝临说话,刘砚臣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确也觉得池水清浅。反倒是自己刚刚胡扑瞎乱倒腾,搅乱了底下淤泥,把鱼儿们吓的跃出水面,好像都要离他远远的。
他定下心,撑着自己直起身,窘迫的站了起来向朝临行礼,有些结巴道:“这,这位宫女姐姐,实在是,是对不起了,小生愚笨,今天第一次入宫,迷失了宫中方向,惊扰到宫女姐姐,我”
“唉停停停!书生话多,但你多说无益,就说你现在打算要怎么办吧!” 见他在水里也是喋喋不休,怕他酸气上来要说一个晚上,朝临弯腰累的慌,直起身,插话进去堵住了他要说的话。然而看着他心里有些不确定,又弯下腰来问:“你真的不是跟着我们来的?”
刘砚臣一脸懵:“跟着?你,两位宫女姐姐,你们难道不是在,小生落水以后出现的吗?小生……”
“停,说正事!”
被朝临一呵,他站住水里,身体打颤,声音有些发抖,但还是保持语速稳定说道:“宫,宫女姐姐,你,你站在岸上,小生陷进泥里,小生想问宫女姐姐,可否能借灯柄一段,做个杆子,也好,也好拉小生一把……”他话音渐落,朝临听不清晰。也许是宫灯靠的太近,他有一些不自在,头往旁处偏了偏,脸被烛光熏的微红,看着的确像是一个老实的书生。
朝临信了,她放下灯,拉着凝素走到一旁,灯落在地上,朦胧一层光晕,她和凝素握着一边,把杆子放了下去,刘砚臣抓住另一边,也不敢让她们使劲,借着杆子稳住身体,慢慢向岸边靠去。
上了岸,刘砚臣脚下一滑,不小心拽住了朝临衣角。只听刺啦一声,流云绯裙的边带就给他拽下了,露出了朝临绣花鞋子。
朝临生气,带着衣裙边带要去踢他,然后脚下被边带一绊,反是摔在了他的面前,凝素心慌,但是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
宫灯微黄,映在两人脸上,她们却不急着起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像是两只呆头鹅似的。
朝临看着他,却莫名想到了太子哥哥。而现在,她和一个陌生人一起跪趴在地上。朝临看到,他的发髻湿水歪到了一边,眉毛像浓墨轻轻染上,他的睫毛很长,上面还挂着水滴,眼睛里带着雾气,有点像普宁寺后面森林里的小鹿。鼻子挺立秀气,他嘴唇紧抿,下巴弧度优美,一身的书卷气。蓦然有一滴水珠从顶上发髻滴落,滴在了他的下巴处。朝临看着它,看它慢慢滑落,直至在咽喉处消失不见,朝临咽下一口口水,莫名觉着有一丝色气。
脸上有些热气,许是宫灯熏的久了:“你……”朝临要开口说话,惊醒了刘砚臣,只见他神思恍惚,脸色忽青忽白,然后突然用手拢住衣襟,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向鹿鸣宫方向奔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走错地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