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ft god》左边的神

20、看不见的死亡

　　你看不见死神轻柔的脚步，他温柔地吻着你的前额，于是你想象沉睡……

　　真蓝转过身，面前是宽阔而拥挤的街道。
　　在这个城市里面，所有的反义词都可以同时被使用，例如宽阔和拥挤，例如骄傲和卑微，例如重生与绝望……
　　真蓝就是在这样的用反义词组成的城市里面体会着这一切，只是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去真正的理解这一切。当最后的那一天，她站在楼顶看着已经失去了太阳却依旧繁华的城市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的绝望，看不见的死亡就在钢筋水泥从中缓缓地上升、蔓延，呈现出一片妖冶的色彩来。那个时候，真蓝天真而冷漠的笑一笑，然后把昏暗的天空抛在了背后。
　　可是现在，真蓝只是觉得有点恐惧。

　　真蓝和两个皮肤黝黑的外地女佣轮流挤在8平方的地下室里面，白天和黑夜都分秒必争，就如同今天她只能在早上4点的时候回到地下室，如同昼伏夜出的啮齿类动物一样穴居，然后在下午4点的时候出没在城市的角落里面寻找自己的面包屑。
　　可是今天，真蓝并不想那么准时地回去，她突然想看看日出。
　　她已经有多就没有仔细看过日出了？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写的那些作文，她说日出是一道伤口，将天空捅出了一个血红的窟窿。
　　为此，那个年轻的女教师将她带到了办公室，她说日出是美丽的，日出是伟大的，日出是神圣的……
　　真蓝忘记了下面的训导，她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指甲，思想也同样苍白。
　　那个时候，她开始知道自己与其他人也许是不一样的。

　　可是现在，为什么想到看日出呢？
　　真蓝问自己，她抬起头，城市的天空昏暗而迷茫。
　　周锦文死掉了，带这些讽刺的意味，从此真蓝就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人会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乞丐般游荡在腐烂的世界里……
　　一切都重归平静。
　　真蓝在梦里面轻轻地笑，然后惊醒。地下室的白天，依然黑暗如初。
　　于是黑暗里面就会涌动着一股阴冷的暗流，真蓝伸出手，触摸到冰冷的空气，如同死去的动物的皮肤，凝固而僵硬。
　　那是周锦文的皮肤。

　　周锦文的案件已经平息，当地人会在最短的时间里面忘记她和他的名字，大家都是善于遗忘的无情的动物，蛰伏在洞穴里面，世界只剩下自己而已。
　　真蓝很努力的回想，可是周锦文的脸却始终模糊而遥远。真蓝突然明白，自己也许始终没有看清过他的脸。某些瞬间，她甚至怀疑他的存在。
　　那是一种很可笑的怀疑。
　　就如同那个关于日出的比喻，所有人都告诉真蓝，太阳是伟大的，壮观的，可敬的；可是真蓝却始终看到一个殷红的伤口而已。
　　传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眼中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样。只是有些人篡改了另一些人的思想。

　　现在，真蓝已经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沉睡了，她的口袋里面只剩下最后的50块钱，冬天渐近，真蓝也许会冻死在街头，可是现在，她却依然在看日出，那道殷红的伤口，在天空慢慢扩大。
　　“你好……”
　　真蓝回过头，可是她身后没有人。
　　在她身后是高大的楼房，玻璃的墙面反射着刺目的光芒，这个世界似乎就沉陷在这样的晕眩之中。
　　然后，那张小小的纸片便毫无预兆地飞到真蓝脚踝上，垂死的蝴蝶一般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