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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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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能收留他,他是高阳质子,会给我们惹麻烦的!”
窦阳不语,只是用浸了凉水的帕子替躺在床上烧得满脸通红的人轻轻擦拭。
“少爷!他是个坤泽,雨露期的坤泽藏不住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味道就会传得半条街都是了,我们不能留他!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老人手里的拐杖在地面上杵得“哐哐”响得道。
南楚遗民聚集的地方,当然不会是金阳上等人会居住的街区。
这里没有什么高门大户,房屋简陋狭小,左家吵架,右家听得一清二楚。
不隔音,当然也不能隔绝味道。
窦阳没有抬头,他回老人道:“钟叔,不要再叫我少爷了,我不是什么少爷。”
这话说完,看着孟冬的窦阳忽地笑了,如果孟冬此时清醒,他会觉得窦阳的笑容很眼熟,就像他每次坐在火堆前窦阳看着他时,带着一样的温柔暖意。
这样的窦阳忽地扶起孟冬的脑袋,低头死死地咬在孟冬的颈项上,瞬时鲜血淋漓。
伸手拔了孟冬束发的簪子,递给老人,窦阳唇边的血迹未干,他开口,用沾染着孟冬鲜血的唇舌开口道:“钟叔,麻烦您找个人去白岫院送信,就说他们的小公子在我们这里。”
接过站在的老人看着窦阳。
他忽地发觉,似乎短短一夜之间,眼前的少年便有了他难以明确用语言表达的变化。
“少爷……”
“我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少爷,在这金阳城里,我只是一个奴隶。”
老人哭了,带着些许对故国追忆的哀思以及身为亡国之奴的绝望与痛苦,顺着苍老得满是沟壑的橘皮横流而下的眼泪注定是无比苦涩的,他颤抖着道:“在老奴心里,少爷您就是少爷。”
伸出手,窦阳想去碰触一下老人的白发。
亡国二十载,还记得南楚的人越来越少了,可老人一直在。
在金阳城里最贫穷的街道开了一家医馆,时时照应着自己。
钟叔死在金阳城的那场大乱里,致死都没能看到他再竖楚国大旗的那一幕。
“钟叔,放心,机会就要来了。”窦阳眼神里的幽寒像鲜卑草原上深冬的朔风,冷得让人灵魂都跟着一起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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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是再次从白岫院里醒来,对上的依旧是姆妈周怡红肿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抬头,脖颈间一阵剧痛。
他伸手去摸,却被姆妈握住了手止住。
“上了药,别碰。”
他强自支撑起身子,脑中一片混乱。
比他的脑子更混乱的是今夜的金阳城。
喧嚣、叫喊、火光,在城东的方向,沸反盈天。
“冬哥儿,如果不是今天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怕……冬哥儿,下一次一定不能再这么疏忽,把药囊落下了。”姆妈在身后絮絮叨叨地道。
天知道在接到那个乞儿拿着沾染着坤泽香韵的公子的簪子,来通知他们接人时,周怡吓成什么样,她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预计会见到一个被烙印的公子……
还好只是临时烙印。
捂着脖颈,孟冬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窜到窗前。
白岫院离城东不远。
他的卧室在白岫院主楼的二楼,有一定的高度,可以远眺城东。
一个青楼着火,怎么会闹到现在还不休止?
“听说东街那边走水,火势止不住,烧到了上灯坊贵人们的宅邸,玄武卫协助救火的时候,竟然发现上灯坊镇远将军的偏宅有违禁的兵器,还有一队私兵从宅子突围而出,事情闹大了,宫中禁军正在全城搜捕。”周怡将孟冬昏迷这一夜的城中事缓缓道来。
孟冬眼中一片茫然。
守在防御鲜卑最前线的镇远将军以谋逆罪诛,是北赵内乱的导火索,但那是三四年后的事情,怎么会提前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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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围观全城大搜的禁军。
窦阳眼神中一片冰寒。
青楼的大火扑灭的比他想象的慢。
因为起风了。
也许是南楚先人们,窦家的列祖列宗们庇佑,入秋时才会起的西北风来到比往年更早——昨日半夜就来了。
起火的青楼正好在上灯坊的西北方。
火势助燃,本不易灭,何况窦阳还暗自加了一把,确保这场大火一定会借住风势烧到上灯坊。
北赵内患已如欲沸的油锅,濒临爆发边缘,窦阳不介意推一把,让该爆发的早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