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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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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陈远澈带着药箱来找沈枝,说要与她一同研究“玉冠”的解药。
两人坐在正房的客堂内,陈远澈拿出之前从玉冠上切下的碎玉,“此乃剧毒,咱们都要小心。”
沈枝点点头。
铃铛守在屋外,替两人把风。
稍许,苏茵茵蹦蹦跳跳来到二进院,手里拿着一把毛毛草,笑嘻嘻递上前,“送给嫂嫂的!”
铃铛摆摆手,“小姐睡下了,茵茵小姐稍晚再过来玩吧。”
“...喔。”
没人陪她玩,她灰溜溜走到垂花门前,坐在石阶上等兄长。
金乌西坠,苏黎安打马而归,甫一进屋,一个粉色团子冲他跑来。
苏茵茵拉着他手臂,“哥哥,你今儿回来的好早!”
苏黎安带她往院子里走,“为兄今日不忙,等会儿用完膳,带你和你嫂嫂去校场转转。”
苏茵茵想到沈枝在睡觉,提醒道:“嫂嫂还在睡,能跟咱们一块去吗?”
还在睡?
苏黎安担心沈枝生病了,快步走向正房。
铃铛没想到苏黎安这么早回府,心下一惊,张开手臂拦住他们,“姑爷,小姐在......”
苏茵茵笑道:“嫂嫂在打盹儿。”
铃铛:“......”
苏黎安挑起眉梢,这铃铛巴不得自己进沈枝的屋子,这会儿拦下他,准是有鬼,“夫人在睡?”
铃铛:“嗯。”
苏黎安掀了下眼帘,吐出一个字,浑然有力,“说。”
铃铛最怕苏黎安严肃的样子,立马交代:“小姐...小姐屋里有客。”
这话怎么这么像金屋藏娇,被逮个正着呢!
苏黎安越过铃铛,径自走向房门。
沈枝在他推门的前一刻,拉开了门。
苏黎安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问:“屋里有客人?”
沈枝只是在跟陈远澈研究药理,问心无愧道:“嗯,陈太医在屋里。”
苏黎安向里瞥了一眼,表情淡的看不出情绪。
苏茵茵从他后面冒出脑袋,“嫂嫂,哥哥要带我们出去玩。”
小妮子天真无邪,根本不知夫妻二人之间一触即燃的火花。
沈枝没铃铛那么做贼心虚,侧开身子,“要进来吗?”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她眼尾上挑的弧度。
迷人又冷漠。
苏黎安走了进去。
屋里,陈远澈起身作揖,“下官见过苏大人。”
苏黎安露出一贯的淡笑,“陈太医?”
陈远澈:“正是下官。”
苏黎安只见过陈远澈一次。
一年前,太子忽犯心悸,太医院院使带着一群御医去往东宫,与苏黎安刚好遇见。
苏黎安在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御医里瞧见了这个年轻人。
太医院的大夫分四级,御医、吏目、医士、医生,平日里统称太医,而真正能给皇室看病的,只有十三四位御医,以陈远澈的资质来算,他最多是名医士,院使为何带他进宫?
苏黎安当时起疑,但事务缠身来不及细想。
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陈远澈一直垂着眼,避开苏黎安审视的目光。
沈枝走到陈远澈身边,下意识想要护住这个与自己年纪相近的弟弟。
但看在苏黎安眼里,就变了味道。
苏黎安浅笑了下,拿出家主气度,“陈太医请入坐。”
陈远澈立即落座。
沈枝解释道:“我与陈太医在研究玉冠的解药。”
苏黎安没看沈枝,饶有兴趣地看着陈远澈,那目光,竟令陈远澈生出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起身拱手,“下官还有事,先行告辞。”
苏黎安转动手里的新折扇,“陈太医且慢。”
“苏大人有何吩咐?”
“陈太医对研制出解药有几分把握?”
陈远澈:“实不相瞒,这种毒十分罕见,下官没太大把握。”
苏黎安不紧不慢道:“陈太医哪里不懂,可以问在下。”
陈远澈忙道:“苏大人自谦了,下官受不起。”
苏黎安没再多言,但陈远澈听得明白,苏黎安已经知道如何解毒了。
送走陈远澈,苏黎安转眸看向沈枝,“我想带茵茵出府散心,一起?”
沈枝摇头,“你们去吧,不必管我。”
“沈枝。”苏黎安正色,“是你说,茵茵应该多出去走动。”
“......”
这算旧账重提?
*
城西校场。
由五军营管辖的城西校场,是专供皇族及三品以上士大夫练武的场所。
一排排火把映亮夜空,亮如白昼。
苏黎安带着沈枝和苏茵茵去往箭池。
而比他们先到的还有一拨人,贺影然和她的男伶们。
贺影然箭法精准,在女子中算是佼佼者。
此刻,她腰挂箭壶,肩背弯弓,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周围响起喝彩声。
可谓众星拱月。
她得意地扬起头,“本宫今儿高兴,尔等统统有赏。”
男伶们立马巴结起来。
贺影然侧眸瞧见苏黎安,媚眼如丝,“今儿倒是巧,竟能遇见苏大人。”
她直接忽略了沈枝和苏茵茵。
苏黎安只与贺影然维持了表面礼节,随后,让人取来弓和箭壶,亲手为沈枝包裹手指,以免被弓弦刮伤。
羡煞旁人。
众目睽睽,沈枝想缩回手,男人不放。
苏黎安凝着妻子白嫩的小手,问道:“精通吗?”
沈枝摇头。
苏黎安在她拇指上套了厚厚的纺布和牛皮扳指, “没关系,先练练手,以后我再慢慢教你。”
沈枝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走向弓箭架,拿起一把反曲弓,掂量几下,有些失望,不止弓胎较传统弓轻了许多,弓弦也不是牛筋制弦,拨弄起来手感不对。
她看向一名教头,“可否换把弓?”
教头: “这是专给女子准备的弓。”
沈枝指下他背上的弓,“我想用您这把。”
教头:“这个恐夫人拉不动。”
沈枝笑道:“让我试试。”
教头看向苏黎安,苏黎安点点头,“请让内子试一试。”
教头取下背上的长梢弓,递给沈枝。
一旁看热闹的贺影然眯眸,沈枝竟有本事抢风头?
她勾起红唇,等着看她的笑话。
教头那把长梢弓,可不是一般人能拉开的,需要惊人的臂力。
沈枝接过弓,又把箭壶背在身上。
苏黎安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不觉失笑,“当心点,别崩了手。”
沈枝点头,左手持平弓胎,右手以中间三指勾弦,视线与准星和靶心汇成一条线——
逐渐张弓。
然而,这把长梢弓属实难开。
气氛一瞬间尴尬。
贺影然冷笑,笑声不小,足以入了沈枝的耳畔。
而贺影然的男伶们想要配合主子,又怕惹怒苏黎安,只能低头憋笑,装装样子。
其实,他们挺佩服沈枝这份胆识的。
毕竟,那是五军营教头的弓啊!
一般的男子也拉不动!
沈枝咬牙,加大力气开弓,可弓身丝毫不动。
她额头冒出汗。
潜意识里,不想让贺影然看了笑话。
倏然,身后有人靠近,一手握住她握弓的左手,另一只手握住她拉箭的右手,声音如玉石击钟磬般悦耳,“放松。”
沈枝僵了身子。
苏黎安半梏着她,帮她拉开了弓。
砰!
横镞箭脱弦而出,如穿破云层的剑虹,正中靶心,不,是穿透靶心!
在场之人都被这一箭震慑了。
沈枝同样震惊。
苏黎安在她耳畔轻笑,“手生了。”
“......”
教头愣了半饷,抚掌道:“苏大人深藏不露,末将佩服。”
苏黎安松开沈枝,谦卑道:“在教头面前实属班门弄斧。”
被忽略个彻底的贺影然握了握拳,侧头对男伶们道:“愣着作甚?练箭!”
男伶们懵逼。
贺影然开始逐一教导他们。
“分开两脚与肩同宽。”
“沉肩,旋肘,虎口推弓。”
“放松手臂,不要跟自己的力量较劲儿。”
沈枝看着贺影然,替陈羽感到难过。
沈枝看向苏黎安,指了指不远处,“对扎柳可有把握?”
苏黎安:“信手拈来。”
沈枝:“继续吹吧。”
“......”
教头为了配合这对小夫妻,走过去,用石块立起一根柳枝,“两位请。”
苏黎安站在百步开外,再次张弓搭箭。
砰。
柳枝在箭头射来的一瞬间折断,下面一截仍然立在石块中间。
“好!”众将士抚掌。
苏黎安颔首,云淡风轻。
沈枝懵愣着。
稍许,苏黎安替她上药,她的拇指有些红肿。
不明所以的苏茵茵凑近沈枝, “嫂嫂,你太厉害了,大家伙都在为你拍掌叫好!”
沈枝汗颜,“不是为我......”
苏茵茵歪头,“那是为谁?”
“你哥。”沈枝偷瞄男人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盯着红肿的手指,心里怪怪的。
*
教头走过来,“将士们烤了全羊,过来一块吃吧。”
平日里,苏黎安并不会凑这个热闹,但因为有妻子和妹妹在,他应下了。
几人一同来到校场的篝火前。
苏黎安席地而坐,与将士们聊开。
沈枝发现,苏黎安对待将士们极有耐心,也极为亲和。
教头将切好的烤羊递给他们,苏黎安道了谢,递给两个姑娘。
苏茵茵接过盘子,小口吃起来,吃得满嘴是油。
沈枝好笑,拿帕子给她擦拭,目光和语气皆温柔,“慢点吃。”
苏茵茵笑弯了一双眼,“嫂嫂吃,可香啦。”
沈枝咬了一小口,外焦里嫩。
“好吃吗?”耳边忽然响起男人的轻笑,“你也慢点吃,一嘴油。”
沈枝抬睫看他,想说自己吃得很慢,但嘴角确实有油,没好意思开口。
苏黎安眼中含笑,掏出锦帕,学着沈枝刚刚给苏茵茵擦嘴的动作,替她擦了擦嘴角。
沈枝不适应,又怕被人看了笑话,嗔他一眼,“我自己来。”
苏黎安将锦帕塞在她手里,“那夫人自己来吧。”
沈枝哪是要拿他的帕子,她自己有啊。
苏黎安不紧不慢道:“洗了还我。”
“......”
有老将想要舞剑,教头让人搬出方响、瑶筝等乐器。
老将笑道:“俺之前从未见过苏大人,今日有幸得见,实乃荣幸,听闻苏大人笛艺了得,能否斗胆请苏大人为俺吹奏助兴?”
苏茵茵拍起小手,“我哥吹得可好听啦!”
沈枝看向苏黎安,还不知他笛艺了得。
迎上众人的目光,苏黎安从容一笑,“献丑了。”
苏黎安选了一支尺八,尺八的音色以苍凉辽阔著称,悠扬婉转,能安抚人心。
乐起,将士们认真聆听,有的还跟着哼起小曲儿。
沈枝双臂环膝,脑袋靠在膝盖上,静静看着男人。
男人身姿清癯,飘逸如鹤。
沈枝开始迷茫,或许,这一世的他,真的不同了。
这个夜,气氛温馨,流衍笑声。
*
送苏茵茵回到闺阁,两人走在晚风轻吹的抄手游廊内,苏黎安以折扇为她挡开垂下的蔓藤。
“睡前记得吃燕窝。”
沈枝斜睨他,“我怕吃穷苏大人。”
苏黎安笑,“养夫人的银子,我出得起。”
沈枝:“私下里,大人不必一口一个夫人。”
苏黎安微微垂头,与她对视,眸光祁祁。
沈枝觉得别扭,扭头看向廊外,总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态度跟之前不一样了。
她心里装着事,步下石阶时,不慎踩空,身子向前栽去。
“小心!”苏黎安拦腰抱住她,将她带进怀里。
四目相对,暧.昧曼衍。
男人清绝的目光渐渐染上一层朦胧,像弥漫山涧的薄雾,窥视不到其中的秘密。
沈枝反应过来,推了推他,“多谢。”
男人的手却没有松开。
沈枝觉得腰间火辣辣的,像被蔓藤缠住,呼吸有些不顺,“请松开我。”
苏黎安眼眸渐深,不受控制地将她抱紧。
沈枝觉得不对劲儿,抬眼看他,恰好看见他正朝她靠近。
清风徐来,檀栾发出簌簌声,与她的心跳声交织。
她试图推开他,却被一股力道推向廊柱。
廊道昏暗,男人抱着她,喉咙上下轻滚。
他喉结凸出,吞咽的时候,尤为明显。
沈枝尴尬至极,扭开头,刚要开口,被男人扳回头。
“沈枝。”苏黎安的嗓音因酒水哑了几分。
沈枝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猜不到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苏黎安慢慢低头,靠近她,“沈枝。”
“你想说什么...唔...”话未讲完,唇角一凉,带着几分柔软,若即若离。
沈枝激灵一下,狠狠推开他,“你做甚?!”
苏黎安也是一怔,是因酒水麻痹了头脑,还是心之驱动,已然分不清。
看他一言不发,沈枝莫名火大,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苏大人醉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跑开。
他醉了。
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