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今天转正了吗》子夜桃花

19、Chapter19

　　芥川龙之介这家伙……到哪里去了？

　　偌大商场的一楼一角，中岛敦站在一个柱子旁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免有些失落。

　　中岛敦知道这一次发生矛盾，芥川龙之介固然吃了点无聊的飞醋，但其实自己也有无理取闹的地方。之所以会和他闹脾气，也不过是因为仗着他对自己的好罢了。

　　现在他已经没有跟着自己了，这样看来，其实……他对她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能容忍吧。是她太自大了。

　　既然如此，她是不是应该回去找他呢？这一次又要主动道歉吗？但是明明之前都是她主动的，这个男人，为什么就不能主动道歉一次呢？为什么就不能再……多喜欢她一点呢？

　　身材娇小的白发女孩一个人缩在商场的角落默默地想着，又后悔又委屈。她对芥川龙之介无端端生出一股怨气，与因为爱恋而愈发思念所产生的悔意杂糅在一起，逼得她眼眶都有点红了。

　　尽管如果立刻见到了那个男人，中岛敦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先跳上去捶他几下，但是她还是想要立刻就看见他出现在自己眼前。

　　穿着不算矮的高跟鞋一直站着不动，她也觉得有些累了，更别提还有手提包的重量拖着她的手臂。中岛敦左右望了望，确认依旧没有看见期待的身影，于是面色惨淡地躲在柱子后面蹲了下来。

　　芥川总不至于直接回家了吧……她尚且有所希冀。谁知她刚蹲下来没多久，就有人走到了她的身后。

　　明亮的灯光下，高大的阴影从背后投射下来，毫不费力地罩住了中岛敦娇小的身躯。她心中一惊，以为是芥川，急忙站起来转过头去，脸上的喜悦和期冀都尚未收束——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敦君？”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她想要的黑色，大片纯白的色调蛮横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显然有着比男友高出不少的身量，主白色调的服饰优雅繁杂。浓密的长发从头顶垂下，将白色延伸到了腰臀，整个人宛如欧洲贵族矜持美丽。他白得耀眼，肌肤都仿佛在散发着莹莹光辉，那双滴血一般腥浓的眼眸倒映出了一张过于稚嫩单纯的面庞。

　　瞬间干涸的喜悦令那张面庞显得有些可怜，但是男人依旧用缓和而黏着的眼神注视着她。

　　“你在等人吗？”

　　他的声音太温和了，以至于中岛敦乱成麻的大脑里甚至忽略了他的询问。这样的声音仿佛可以腐蚀大脑一般让人恍惚，可是女孩儿在此时此刻终究是被心中难以言明的困惑和畏惧所侵蚀。

　　“涩泽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丧失了语言能力大概十秒钟，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出了最直白的疑问。

　　其实面对这个男人，她还有很多话想问，有很多事情想弄清楚。可是也正因为是面对着这个男人，她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想知道，一句话也不要和他说，甚至最好不要见面。

　　涩泽龙彦，为什么你现在要出现在我面前？

　　而男人看着她，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难看似的，用他惯有的说话方式说道：“因为我来找你了，所以我在这里，敦君。”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的瞳孔开始不规则地收缩颤抖。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涩泽龙彦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称得上美丽至极，“我就是想履行那时候的诺言，带敦君一起离开而已。”

　　“我记得那时候……”仿佛早已料到了男人会这样说，中岛敦却松了一口气般，两肩泄气地垂下，“那时候我们已经分开了，而且我也从来没有答应过您，不是么？”

　　一直美丽地微笑着，显得游刃有余的男人这时面部突然僵住了。他好像听见了什么令他难以置信的事情，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度足以让他的美丽都黯然失色。

　　“我们已经分开了……是什么意思？”

　　他讷讷地问道。

　　中岛敦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勇气不足：“那时候您自己离开我，不就是分开的意思吗？”

　　“……敦君是这样理解的吗？我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意思，那现在我们重新……”

　　“不，”中岛敦打断了他的话，她猜得到他想说什么，所以才根本不想听完，“我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和您走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沉默于二人之间蔓延开来。商场来来往往交谈甚欢的人很多，偏偏这些嘈杂的声音无法真正传达到这处小小的墙角，中岛敦只觉得这里安静得可怕。

　　过了不知道多久，或许是几分钟，又或许只有几秒钟而已，涩泽龙彦终于再度开口了。

　　“原来如此，”他盯着身前的女孩，目光又恢复到了那股缓和粘稠的感觉，“是敦君在我不在这段时间有了新欢了吗？我不在意哦。”

　　中岛敦并不喜欢他用“新欢”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芥川龙之介。芥川和她一起长大，她一直都喜欢他，无论是谁先做她的男朋友，对于芥川龙之介来说才是她的新欢。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出她有了“新欢”这个结论的，涩泽龙彦回来找她之前也说不定调查了她一番，反正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总是这样肆无忌惮地窥探她的隐私。

　　若真是这样，那么早就知道她现在已经有了恋人的他，还是选择出现在她的面前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目的呢？

　　“那不是新欢……涩泽先生也有自己的事业吧，这样跑到日本来应该不是单纯地为了找我，还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她仔细斟酌着和对方说话的用词与口气，生怕伤害到他，也怕他像之前一样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涩泽先生不一样……请去寻找更加配得上您的优秀女性吧。”

　　很显然，涩泽龙彦并不这么想。他执着地望着她，俯视的角度看来中岛敦在他的眼中依旧是那么美丽而耀眼，娇小的身躯里包裹住了他狂热迷恋着的所有特质。

　　简直像他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光辉一样。

　　他是不会放弃的，这可是属于他的天使。

　　当然，就这样把她强行掳走恐怕不会成功，毕竟这里并不是他所能掌控的范围。

　　“……敦君，那我可以邀请你共享午餐吗？”涩泽龙彦向她伸出了手，优雅地发出了邀请，面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美丽飘渺，“只是一起吃饭，敦君不至于拒绝吧？”

　　如果可以，她会拒绝的。中岛敦如此想着，却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同意。

　　她沉默良久，千万种纠葛于心中上演。

　　她并不厌恶涩泽龙彦，对昔日的情人……如果就算对他没有多少爱恋也可以这么说的话，她只是有些排斥他而已。可她不能表现出对他的排斥，只能尽量的用自己的礼仪包裹保护自己，让她在他面前显得不那么失态。

　　可是内心的抵触是永远无法消失的。

　　“好，”中岛敦如此说道，似叹息一般，“一起吃午饭吧，吃完以后，涩泽先生就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涩泽龙彦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看着她微笑不语。

　　直到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中岛敦都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了。涩泽龙彦拿着服务员递上来的餐牌，语调和缓温柔得像在蛊惑她，她心不在焉地应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于此时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摁下了静音键，犹豫着要不要挂断。

　　中岛敦还从来没有试过挂断芥川的电话，但是她不想在涩泽龙彦面前和芥川通话。

　　“为什么不接呢？”察觉到了女孩儿的为难，男人偏过头来看她，状似善解人意地提议道，“不用在意我哦，接吧。”

　　她不确定涩泽龙彦知不知道这是芥川打来的电话，如果不知道倒也无妨。中岛敦摁下了接听键。

　　芥川龙之介果然要来找她，她现在反而不想见到他了。

　　“没有关系，敦君。”

　　可是涩泽龙彦似乎想见见这位素未谋面的中岛敦的男朋友。

　　“请他一起来用餐吧，我也很想见见他呢……芥川君，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