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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很偶尔地,我会想起冬日、冷风、天台、夕阳。
      还有,你叫我名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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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旁是混杂着各国语言的记者们的提问声,翻译的声音遥远得像在火星,口袋里还装着刚刚比赛时的网球,浑身是汗也没能有时间整理,另一侧的氛围是同这里完全不同的,夺下红土冠军的人用着相当冷淡的眼神越过人群看过来,执拗地撇开头不愿看他,半个小时前当发球局被完全克制心中升腾起不可能翻盘的绝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想笑的,笑自己自大到踌躇满志,笑自己无知到不可一世,笑自己以为冠军唾手可得,笑越前龙马为什么仍然是这样一个幼稚的人。

      昔日队友赛场相见,名将之子惜败。

      这大约是好听的说法,进入职业的圈子以后这群媒体们是什么样的嘴脸,即便是对于他来说也是相当心知肚明的,潦草地用下一次不会再输的这种客套话应付过去,几乎是以逃跑的速度回到了休息室,抓着后衣领将浸满了汗水的上衣脱掉,拳头越攥越紧,接着狠狠地把衣服摔在椅子上,桌上的水壶滚到了地上,流出来的水弄湿了整片地毯。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人,满脸都写着不甘心与不服输,整个人早已经脱去了稚气,长久锻炼才有的如此线条的肌肉,不会再被称作是「小不点」的一米八的身高,明明是长大了的,可是站上赛场的那一刻为什么还是好像只是个孩子。

      「手冢部长,我会打败你。」说这种话的自己看起来就像个蠢货一样,能够走到这里,他没有比任何人少付出过一点,此刻左脚踝的疼痛感正提醒着他,没有人能够生为立于巅峰的神,人是如此脆弱,又如此的野心勃勃。

      那时候老头子对自己说:「青少年,做好准备的话就前进吧。」

      那时候川口对自己说:「千万千万不要回头。」

      说是乐园吗,面前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而这段时间确实也是一直在前进没有回过头,因为没有回头的时间,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快一点,再快一点,全世界都在期待他成长得再快一点,尽管受够了武士junior的说法,却为了超越那个名字更无法停下来。拉开淋浴间的门,将水温调成全部的冷水,他希望能尽快地冷静下来,低头看到已经发红的脚踝,已经勉强自己至此,这些年不是没有输过比赛,今天也不过是人这一生将要面对的千千万万次失败中的一次罢了。

      休息室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哗啦啦的水声都敌不过教练那完全改不掉的德州口音,关上水龙头,将毛巾随意裹在腰间走出去。

      「刚刚局间休息的时候为什么不听我说的?」身高约超一米九的高大男人语气稍有些激动。
      果然就是这件事,越前皱起眉头,背过身从柜子里拿干净的衣服,低声说了一句:「Andrew,I don\'t want to talk about it right now .」

      「之后的温网要是再对上Tezuka那样的选手你不可以像今天这样打,Ryoma,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教练故意提高了嗓门。

      一直沉默着直到把衣服换上,他很用力地一把拍上柜门,整个柜子都在颤抖,手心也传来热辣辣的感觉,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再次强调了一句:「For God\'s sake,could you please just leave me alone」

      「Ryoma,I understand......」难得见到越前大发脾气的Andrew稍微平静了一些。

      戴上鸭舌帽,将手搭在门把手上,他回过头打断了教练的话:「No,there\'s always something you\'ll never know.」话刚说完,越前便夺门而出,完全不顾身后人的阻拦。

      站在贵宾通道口谨慎地看了两眼,背过身和两个挂着记者牌子的人擦肩而过,然后又压低了帽檐,快步跑到路口坐进了最近的一辆计程车里,开车的是个年纪有点大的法国男人,说英文的口音相当重,对于完全不懂法语的越前来说,想要顺利交流简直难于登天,见着有人就要追上来了,他抽出一边放着的旅游宣传册随意点了上面一个景点便催着司机赶紧开车。

      罗兰加洛斯球场离市区是有一段距离的,确定没有任何记者再追上来之后,原本猫着腰的他坐直了身子,手托着下巴看着车窗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倒是从来没注意过巴黎原来是这样的,只知道这里从六月起天黑的就相当晚了,这会儿该是寻常落日的时候,塞纳河上却还是被宛如正午的阳光照的波光粼粼。[1]车在市中心的一个路口停下,司机的意思大概是里面不方便开车,从边上走过去就能看到巴黎圣母院了,将车费结清越前低头说了声「Merci(谢谢)」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在这个时节,游客的数量比本地人要多很多,习惯性两手插在口袋里就这么闲逛着,还没走到的时候便有好心的看着是亚裔的年轻女孩摇头摆着手用中文提醒自己什么,姑且点了两下头,然后又向前走,直至快走到圣母院门前的时候,才注意到这座哥特式的教堂被金属脚手架层层围住,旁边也挂着用英文和法文写的提示板,他这下明白了那个中国女孩是在说什么了,原来这里正在做定期修复,暂停开放二十天。

      虽然对古老建筑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毕竟是想着逃跑来散心的,遇到这么一个情况心里确实也会难免有些失落,瞥了瞥嘴角,他抬起头来,身旁所有的声音都在逐渐远离自己,逆着光刺得他就快要睁不开眼,时间一瞬间静止了。

      距离自己不远不近的五米处,脚手架第二层,沾满了灰的白色衬衣,高高绑起的马尾辫,耳后那条十公分的伤疤,还有反光的玻璃中隐约可见的金色的瞳孔。一时之间忘记眨眼睛,感觉到酸疼的同时眨了两下,确信自己不是看错了,那的的确确是川口渚沙。初夏的阳光不带一丝掩饰,从她的头顶照射下来,和过去没有任何差别的苍白肤色变得像是透明的,她面对着的是在一场大火中艰难留存的古迹,于是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而又专注。

      刚刚在职业圈有了姓名的那个时候,有些无聊的杂志除了比赛相关还会问他一些关于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拒绝了数次无果,负责公关的经纪人Olivia便态度强硬地跟他说一定要想一个答案去应付媒体和粉丝,就算是编一个也行。心不甘情不愿地硬编的时候,在画画时常会束起头发的川口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自那以后,职业选手越前龙马的理想型就是绑马尾很好看的人。

      「Nagisa,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一旁跑出来一个留着金色小卷毛的法国男孩笑得一脸灿烂地抬头对着川口挑着眉说着话。

      「Merci,」川口以流利的法语不加犹豫地拒绝道,「可是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和教授之后还有其他的事情。」

      「明天呢,明天你是不是要去小丘广场?」男孩不死心地追问。

      「算了吧Alain,」另一个年轻人从脚手架上爬下来,「Nagisa不是你认识的一般女孩儿。」

      「我不会放弃的,亲爱的Nagi你是我的女神,我的缪斯……」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哥们便笑着把他拽走了。

      全部都是听不懂的法语,越前龙马大概平生第一次开始后悔为什么高中选修第二门外语的时候自己选了西班牙语。

      似乎是完成了第一日的任务的样子,川口收起工具,手扶着边上慢慢站起身,肚子里空空如也才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时差都没倒过来,就赶忙跟着教授来了这里,看来还是有些太勉强了,回身向下看的时候她对上了站在原地抬着头看着自己的越前的眼睛,怀里的工具袋滑下来掉在木板上,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发出一阵相当巨大的响声,仿佛记忆的潮水淹没了此时此刻一般,耳中是轰隆隆的声音,她听不见自己叫他名字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Ryoma!你是Ryoma!」被拖走的叫Alain的男孩挣脱开跑回来指着越前大喊着,「下午的比赛我有看,你打得真的不错,输了实在太可惜了。」

      ——他,输了吗?

      川口略有些愣住地仍然看着他,越前却再次摆出从前的傲气小王子的派头,回应道:「Sorry,I cannot speak French.」

      「Oh,I mean,」Alain立刻改成带着口音的英文,「You did a very good job.It was a really nice game.」

      ——不,他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Thanks.」越前的眼神在川口身又上停留了两秒,接着便转过身。

      匆匆忙忙从梯子上爬下来,手臂被生锈的钉子划伤也没有在意,川口弯腰抓起地上的背包在Alain吃惊的表情中快步追上去,因为肚子饿了所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前面的人好像越走越远,永远永远都碰不到这个人的背影。

      ——求求你,求求你,回头好不好。

      「越前君。」将重重的呼吸声压下去,她开口。

      多久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了,越前停下脚步,入了美籍以后便被默认是美国人的自己,就连日本记者都是用英语进行采访的,缓缓转过身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依旧不擅长运动只要一跑步就需要努力平复着呼吸的川口,这个角度看起来似乎更加娇小了,她抬起头用上目线面无表情地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接着又说道:「见到越前君,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开心的话就给点表情啊,越前久违地在心里这样想着,都快忘了这个人就是不会笑的了,感觉已经能够平静下来对话,他点了一下头说着:「哦,好久不见了,川口。」

      其实川口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次他们有可能会重逢的场景,但都因为机会渺茫而统统比梦境还要不现实,就算真的在赛季来到巴黎她也没有觉得会有任何同他在这个城市相遇的可能性,而且她的任务只是跟着教授来工作,不是来观光交流的普通学生。结果,他便如同从天而降似的来到自己面前,就好像那时推开废弃体育馆大门突然出现的他一样。只不过这时候的自己是有些太过狼狈了,飞机落地就来了工作场地,没空洗澡更没空换衣服,忙了一整日,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灰和漆,而刚刚追着他跑过来,连手都还是脏兮兮的。

      「越前君,现在真的好高啊。」她举起手踮起脚比了一下两个人的身高。

      留意到她手臂上明显是才被划伤的伤口,越前不自觉向前跨了一步,伸手捏住她的手腕,熟悉的冰冷的感觉让他再一次确认了一遍眼前人的真实性,明明应该是关心却只像是质问的口气对她说:「还是这个老样子。」

      「应该是爬梯子的时候……」这才察觉到手臂的伤的川口想着解释一下却被直接拉走。

      「跟我走。」他走在前面,如此高大,如此贴近,又如此真实,自己几乎就要流下眼泪。

      从便利店买了酒精棉和创口贴,越前很仔细地低着头处理她的伤口,右手臂内侧这些旧的伤痕依旧是触目惊心的,过去的日子川口是怎么过来的,而且她原来就是这么瘦的吗,好像一捏整个人就会立刻散架一样,因为没有考虑过会重逢的事情,所以明明像是有太多话要说却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撕开纸包装贴在受伤的地方,熟悉的预感让他立刻开口切断她要说的话:「千万不要说谢谢,」同时再补上,「对不起也不行。」

      而这熟悉的台词也让他一下绷不住,感觉快笑出来了。

      帅气、高大的越前看着很陌生,但说出这些话的越前却又是从前的温柔和别扭,这个人似乎是一点没变的,越前龙马还是川口记忆里的样子,被抢了台词的她反而很是淡定地换了语言再说道:「你也是老样子。」

      「可不可以说地球人能听懂的话。」越前勾了勾嘴角表情略显无奈。

      「Non,」她摇摇头,「越前君这样说对法国人很不友好。」

      「在不会法语的人面前说法语的你也很不友好。」越前把用过的酒精棉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和她两个人慢慢地在河畔走着,川口跟在自己斜后方的习惯似乎完全没改,走了一小段路以后他回过头去看她,「我走路不快,你真的跟不上吗?」

      加快脚步走上前,川口有些紧张地交叉着手指,眼睛看着前方的同时又偷偷地瞥着旁边的人,肚子的叫声非常煞风景地打破了散步时的沉默,越前肩膀抖了一下轻笑出声,她便躲闪开目光稍有些无奈地说道:「上午下了飞机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

      「正好,」越前指着不远处一间刚刚亮起营业的灯光的小餐馆,「请我吃饭吧。」

      他有些孩子气的用手揉了揉肚子,低下头看着川口,挑眉的同时勾起嘴角笑着。是少年时期的笑容,是照亮了川口渚沙昏暗无边的生活的笑容,悄悄地深呼吸了一下,她感受到心脏正以不寻常的节奏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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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因为纬度的原因,欧洲很多国家到了夏天到晚上九点左右才会天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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