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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洪水推棺布陷阱 ...

  •   这时,房门吱哑一声被推开,一群人呼啦呼啦拥了进来。
      一位仙袍飘飘的道士手里捧了个大乌龟打首而来。
      龙珣瑱见到许久未见的霸下峮木眼睛一亮,但面对这么多的陌生人他到底是矜持了些。但是老乌龟好歹活了几万年,这一点上,却还不如他。仆一见他,两只明亮乌黑的眼睛里竟冒出来了两滴泪花,施展仙术,他“啾”的一声窜到了龙珣瑱面前,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在龙珣瑱的肚子上,险些把他压得昏过去。
      “瑱儿!”老乌龟开口时竟已声泪俱下,那悲痛欲绝的模样看的龙珣瑱心口一梗,他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说些什么安慰安慰老乌龟,便听到那老乌龟说道,“瑱儿,你虽失了内功,但也不至于就投水自尽,怎可如此莽撞!”
      失了内功?投水自尽?!龙珣瑱仿佛被滚滚天雷劈中了一般,嘴唇颤抖了半天,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他师父,问道,“师父,我没了内功?”
      穆清露面色流露出不忍来,她先是把四肢乱蹬不停抗议的峮木一把拎起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又伸出手把处于绝望中的龙珣瑱扶起来靠坐在床头,这才清了清嗓子,苦口婆心地劝告道,“瑱瑱,你那内力本就不多,回头重新练起就是了。不必便想不开的。”
      龙珣瑱悲愤地甩开了穆清露握着他的手,“我内力是本就不多,可那是我十几年练出来的啊!我能有几个十几年,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干的?我要去撕了他!”
      一旁无辜的老乌龟被连带着骂了,又是在几只小辈九尾狐面前,颇有些抹不开面。
      “咳,瑱儿,这不一定与乌龟有关,你莫要怒及无辜。”老乌龟又“啾”的一声飞了过来,这次学聪明了,停的离穆清露远了些,“你体内内力流失地极为诡异,非凡人可为。我当年还在天宫负万物碑时,见过衡淮仙君库房内有一仙物,名曰清核,上可吸仙人法力,下可吸凡人内力。我曾见过天牢司刑星君向仙君借此物用于吸收犯天道的罪仙仙力,那失了仙力的罪仙症状与你很是相似。”
      龙珣瑱刚刚从一场魇梦中醒来,又听此噩耗,内心悲愤混乱一片,老乌龟一番“衡淮”“清核”“罪仙”的话他还没来得及捋顺,茫然的双眼在另几个陌生人身上打转一番,突然停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本缩在其他几人身后,奈何又高又壮,还是让龙珣瑱第一眼看到了他。
      “铁……铁柱?”他略微疑问地问道。
      王铁柱眼见着藏不住了,只好溜溜达达的站出来。他与那日在荆山所见甚有不同。
      人还是那个人,五官也还是那个五官,只是初见时分明给人硬朗粗壮之感,现下看来,竟生出许多媚感,而这却又奇异的丝毫不突兀。看来之前他是施了术法遮挡面容了。
      “呵呵,许久不见,许久不见啊龙神医。”他笑着打起呵呵。
      龙珣瑱双眼微眯,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他。
      此时距荆山一事也不过数天而已。
      那日顾隐珩将他从冰血蝠的山洞中带出后,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更不知獦狙狂离到底是如何了。现下正好问问。
      正待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娇媚又悲伤的哭咽,打断了他的思路。那声音很快就近了来。
      一位身量娇小的女九尾狐从屋外趔趔趄趄的进来,扑在了王铁柱的身上。
      王铁柱赶忙扶好了她,问道,“祖母,发生何事了?”
      龙珣瑱勉强看见了那女狐狸的面容,只觉她那巴掌大的小脸上,混合了清纯与妩媚两种本应泾渭分明却偏偏融合的极为恰当的气质,就仿佛王铁柱脸上那既有男性俊朗又有女性风流的特质。想来这种混杂在一起却又极为融合的面相便是九尾狐族的优良传统吧。既有统一的媚,又另有各自的风味。
      只是那面容实在是年轻幼态,让人觉得无法用“祖母”这样的称谓来唤她。
      “铁柱,珠珠她……珠珠她去了!”九尾祖母泪眼汪汪地说出这句话来。
      屋内立刻就静了下来。
      几只九尾狐的脸上都现出了肉眼可见的悲恸。其中一只尤为绝望,龙珣瑱认出那便是他在荆山冰牢见过的王铁锤了。
      穆清露的眉头紧紧地揪了起来,“珠珠在哪?带我去看看。”
      说着,她就要跟着九尾祖母往外走。
      祖母已经乱了心神,铁柱面色亦极为难看,“祖母,母亲可在珠珠那里?”
      “在的在的,适才她就哭晕过去了,我刚将她唤醒这便来叫你们了。”她泪眼汪汪地看向穆清露,“神医大人,你快去瞧瞧,看珠珠还有没有救。”
      一行人又急急忙忙地跟着铁柱和祖母朝屋外走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一龟一人。
      龙珣瑱敛了敛混乱的心神,问峮木道,“峮木叔叔,你们找到我的时候,可有见到一个白头发的男人?”
      虽然目前他既失了内功,又收获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混乱记忆,却还是将顾隐珩挂在了心头,难以自制地担忧起他的安危。
      毕竟两人也是一路相伴过来的,到底是有了些兄弟情。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白头发?”峮木顿时有些感动,“瑱儿,你果然不负我与你师父的厚望,危难时刻还记挂着老人。”
      龙珣瑱:“……”峮木当年化作仙石在荆山环石台的山窟里待了十几年,怕是将脑子也待没有了。
      他费力地同峮木解释起来,“不,不是什么老人。他大概只是少白头而已,与我一般年纪,却长了一头银发。你们没有在附近找到他吗?”
      “没有。我们在河边捡到你之后,你师父特意让九尾狐族的人在河岸边帮着搜了搜,看还有没有其他生还的人,却再未找到。”峮木面色有些难看,不忍将此噩耗告诉他,却还是为难着与他讲了。
      龙珣瑱倒是未有太难过,他总觉得似顾隐珩那般的人,绝不会是这样的结局。顶多是有些心疼那无辜丧生的船夫。罢了,等此事结了,便想办法找找那船夫的家人,帮着照顾一二,尽尽心力好了。
      他又想到了什么,“此处是鹤鸣洞?为什么我们会来这儿?”
      这事便好解释了。峮木也有心岔开刚才的话题,连忙解释道,“杜染与鹤鸣洞的姬玉夫人是旧识。捡了你之后,我们一时无处落脚,杜染便说先来这狐狸洞。咳,要我说,好好的一狐狸大族,府邸却叫什么鹤鸣洞,看看都自轻成什么样了。简直是让人叫不出口。”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哦,姬玉夫人就是刚刚那来找王铁柱的祖母。”
      “罢了,我们也去看看那姑娘,呃,看看病人如何了。”龙珣瑱本要称呼珠珠为姑娘,可脑子里突然飘过了在荆山冰牢里王铁柱即兴演唱的越调,后又说珠珠三百岁了。三百岁的,大了他不知道多少辈了,他怕折寿,还真不敢直称作姑娘。
      他下床穿好了外袍,怀里抱着老乌龟出了门。正东望西望地盘算着往哪边走,突然他瞧见了远处仿佛自天上而下的巨大水柱。
      他从未看过这般景象,正下意识地问峮木,“那是什么……”
      老乌龟八百年泰山崩于前都懒得转一下的眼珠缓缓瞪大了,他盯着那巨大的水柱般的物什看了半天,口中却是难得的淡定,比见到龙珣瑱时还要淡定许多,“哦,发洪水了。”
      “什么?”龙珣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炸毛了,“发发发?洪水?”
      “嗯,先去找你师父。”说话间那翻滚着的巨大的水柱又大了许多,看上去倒像是一条奔腾的河,竟是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龙珣瑱不再多做停留,凭直觉捡了一条顺眼些的岔路奔了去。此时任凭他往日里再老成再自持身份现下也做不到如峮木那般淡定了。毕竟这老乌龟当年翻山倒海,还随大禹治过水,做的就是这种事,他自然是毫无畏惧的。
      他边跑边叫,“师父!师父,你们在哪?王铁柱!王铁锤!”
      这鹤鸣洞的园子委实大了些,他跑了半天,觉得要累晕过去,毕竟他刚刚还失了内力,此时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别无二致的。
      “瑱儿,你别跑了。”峮木在他怀里被颠的七荤八素,他虽然脑袋被捂在了龙珣瑱的怀里,可是他一向敏锐的直觉——尤其是对水的,让他叫住了龙珣瑱。
      “瑱儿,你回头看看!”
      龙珣瑱正焦虑地四处找着穆清露他们,突然听到老乌龟的话,他很是匆忙地回头看去。
      这一看,险些惊了他的三魂六魄。
      不过须臾那洪水就到跟前了。现下看着,龙珣瑱脑子里下意识的以为不周天又被哪位野神仙撞倒了,天穹破了个大洞,洪水自天而降,洗灌大地。
      又或者说,不是全方位的洗灌大地,而是——只朝着他一人呼啸而来。
      站在他的位置,只觉那洪水由远而近,由宽到窄,仿佛一条吐信子的毒蛇,舌尖上卷起滔天的浪头。
      只是那滔天的浪头上明明推着个黑色巨大的箱子状物。他心里陡然生出一个诡异的想法,仿佛那洪水就是为了把那东西送到他的面前。
      龙珣瑱看着那洪水瞬间就到了跟前,却连他的鞋袜都未弄湿就又退了回去,只留下了那黑箱子。又或者说,是一具比平常的棺材要再宽上一倍的棺材——那是具双人棺。
      洪水来去极快,一旁狐狸洞里种的花花草草仿佛被雨水冲洗过一遍般的鲜亮。
      那黑色棺材就这样静静地停在了龙珣瑱的面前。
      峮木一眼便认出了那漆黑的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棺材,是由桢楠所做。
      一时间风平浪静,园子里连鸟叫声也无。
      龙珣瑱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喉咙吞咽的声音。
      “峮木叔叔,”他干巴巴的问道,“鹤鸣洞距离谣河,近吗?”
      峮木乌黑的眼珠照例慵懒的打了个转,“近。”
      “那,能控制河水来去自如的,除了河神还有他人吗?”他想到了那失踪不见的谣河河神。若是真的失踪不见了,想必就是今日里控制河水的人所为;若是假的,若是假的,那又为何,耗费三年时间玩失踪,就为了今日把棺材送到他的面前?
      他不过一介凡胎,就算在那虚无荒谬的梦里,他与传说中的昭悯太子似有羁绊,又何德何能……
      不,若是他与昭悯太子真的有何干系,那么能被河神送棺材,倒也有迹可循了。
      只是,不知,送棺材,对他们神仙而言,是什么礼节?
      又,不知,这棺材里有没有人,到底是不是空的?
      “顾隐珩。”他口中突然轻声道。
      他将老乌龟放在一旁的地上,尔后走到那棺材的跟前。
      这棺材里,装的可是顾隐珩?
      他缓缓伸出手按在棺材盖板上,触手一片冰凉,却是干燥的。
      适才那河水竟未沾染这棺材半分。
      手下的棺木细腻光滑,他的心绪却逐渐不平起来。
      一副不属于他的画面就这样趁虚而入闯进了他的识海中——
      他感觉浑身都是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每条经络每个关节处。像是有人,把铁钉生生钉进了他的身体中。
      睁开眼是一片黑暗,他却奇异又清晰地感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升起,不过须臾,视野又明亮了起来。
      与适才无边无际的黑暗相反,此时的景象明亮的有些泛白。
      他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去适应,半晌,才看到自己的面前,放着一具棺材。
      一具漆黑的双人棺。
      棺材对面,站着两道身影。正面对着他。
      他只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是顾隐珩。只是,他从未见过那样的顾隐珩。
      一头长发混乱又狼狈的披散着,几缕沾在血迹斑斑的面颊上,明明是一身黑衣,可在光线的变换中,透出了一丝丝血红。
      龙珣瑱认出来,那是鲜血。
      他的衣服都是被血浸透的。
      是何人,害他至斯?
      龙珣瑱只觉心脏疼的要裂开,他下意识地朝着那二人走去,却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并未看他。仿佛他是不存在的。
      他停下来,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
      淡金色的衣袍繁繁复复,在这明亮泛白的光线之下,映射出画一样的光斑,却是透明的。
      他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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