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新晴照酒

599、风欲来

　　明帝这几日，日子过得很是舒畅。休沐这日她带着安澜和冷清泉在柳昏花瞑的曲虹园，看水中楼台倒影弯曲如九天彩虹，再一起领略斯人楼的意蕴，帝后两个都在这斯人楼赋了诗，并留下了墨宝，玩得开心又惬意。夜间宿在安澜的麟趾殿里，两个忆起彼此心许的少年时光，憧憬来日一同去西境巡游的快乐，氛围平淡又温馨
　　次日三月初一，她想着前个儿二十九那日没有去看沈知柔，便移驾暖阁中陪伴沈知柔。沈知柔虽然对她很有些怨念，但他始终是个在感情上很聪明的男儿，心里头再失望，在她跟前绝不表露分毫，只加倍地柔情蜜意回笼她的心。凰朝的三月初，天气十分和暖，暖阁仍旧烧着地龙，温度接近盛夏，这对沈知柔的身体是最有利的，当夜沈知柔轻舞一曲，舞姿虽然算不上多么的曼妙，但歌喉宛转，音色空灵，含波目情意殷殷，顾盼之间，如泣如诉，如慕如怨，看得明帝怦然心动，又颇有些自责。
　　是夜明帝将人搂在怀中，温言抚慰，又细细地问他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听沈知柔给她絮絮地将他和陈语易开书画铺子的事、安澜安排人给他送牛肉的事、他劝冷清泉选择黄家公子的事一一道来，到得后半夜沈知柔方才像个小兔子一样蜷缩在她怀里睡下。明帝看着原本身姿高挑的男儿乖巧地缩成一团，只为将自己陷入她的怀抱中，心里头止不住地柔情泛滥。

　　次日三月初二她记着沈知柔需食牛肉一事，在常朝上提议设置专供食用的养牛场，得到了同样爱食牛肉的陈语陌的大力赞成，散了朝，她去了安澜殿里，陪安澜用午膳，并对皇后色色想得周到帮她照料后宫表示感谢。她这般知情知意，安澜自然投桃报李，妻夫一个下午都腻在一起，安澜画画，她在旁边练字，安澜弹琴，她抱着应辰欣赏安澜的琴艺。
　　这日傍晚，微风作雨，天气比前一日略凉一些，顾琼前来紫宸殿给她沐发。顾怡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着了件狐狸毛领子的淡银瑶锦春装，轻薄的淡银瑶锦熨帖在他身上，显露出纤秾适度的腰身挺翘诱人的弧度，偏偏茸茸的狐狸毛领子紧紧地围住下巴，把圆润的小脸衬得只有巴掌大，平添了无限纯真风情。
　　被这样子半纯半媚的男儿贴身服侍，明帝自然是痒痒的，她等不及秀发全干就毫不客气地把人的狐狸领扯了下来，露出脖颈处那软白的肌肤，又很有暗示意味地朝着那颈窝处不急不缓地落了个吻。

　　翌日是三月初三，承续前一日的雨意，早上仍旧春雨霖霖，天地之大，凤阙麟楼，草木芳华，全笼罩在浩渺的雨气之中。正是春苗初长的季节，这场雨来得甚是及时，朝臣们虽然有被雨水打湿了发髻的，却也都很是欢喜，纷纷道天下太平的第二年，便如此风调雨顺，想必收成也一定比往年丰隆，这是盛世将至的景象。
　　姚天作美，她作为当朝天子，自然是发自肺腑的欢喜。倘或在她手上实现了天下一统，又能在她手上实现盛世繁华，那她便是史上少有的能干天子，虽说不见得能追武凤辉帝，但超越其他几位治世贤皇却是不在话下的。
　　天子富有天下，富贵荣华，口腹饮食，儿女情长，天伦之乐，这些人间最美好的东西，她全都拥有了体会过了，诗词书画古董彝器这些文雅的玩意她也全都过了，此生唯一可以追求的便是帝王的名声能够千秋万载。有可能超古迈今，做千秋一帝，这在她心里便是最为可喜的事。
　　在朝堂上已经心情愉悦了，偏偏江澄在散朝之后又向她奏禀工部工匠给陈语易制作的床榻终于做好了。新榻初成，她自然要去尝尝鲜，当夜便驾临筠华殿，带着陈语易在这设计精巧的新床榻上行云布雨。这床榻不愧是工部最老道的工匠所做，不仅很合她的心意，而且能把她没想到的方面，也给她安排周到，更难得的是，这老工匠不是只照顾她的想法，还很能体贴男子，每一个细节都既能让她感到新奇又能让陈语易感觉舒服。
　　陈语易虽然是个文雅尊重的大家公子，但内心本就是不拘小节的，见她行事全出于彼此恩爱久长考虑，而不是只为了她自己的快活如意，便不像前次在汤泉邑那般忸怩，很是乐意配合她，甚至还主动与她一起寻找这新床榻的几大机巧之处。两个如同探索迷宫一般，一样样试验，一样样感受，要不是春日易晓，她和陈语易恨不得把这床榻的每一个匠心妙思之处都用心体验一把。
　　三月初四，惦记着筠华殿里那张新奇的床榻，明帝白天去碧宇殿陪薛恺悦闲话，晚间仍旧去了筠华殿。许是前一晚体验太过美好，这一日陈语易竟然罕见地给她备了点心，一碗放了新鲜草莓的蜂蜜甜水酥酪，并且亲手捧给了她。在经了一场春雨后越发暖腻的天气里，用上这么一碗甜水，当真是沁爽入心。
　　在她用完酥酪之后，陈语易又跟她讲，天心书画铺已经在装饰了，不日便可开业，请她定下天心书画铺开业的吉期，并请她题写匾额，她同着陈语易搬着历书，挑定了三月十六日这个佳期，并且欣然提笔落字，把匾额提前写下，好让陈语易派人去装裱起来。
　　题完字，陈语易又把两个儿子喊出来见过母皇，她很是慈爱地询问两个儿子的功课进展，见弘文的字练得越发得好了，永和的马步扎得也很像那么回事，心里头很是乐呵。
　　审查过儿子们的功课，她同陈语易再次体验那张床榻的妙用，一场风华雪月酣畅淋漓。彼此的眼神中都透着满足，直到五更天，方才相拥而眠。

　　三月初五，这日是董平南的生日，因董云飞出征在外，董雯也在北都镇守，明帝便停朝一日，早早地携了安澜前往乐养园。之所以带安澜去，是因为她想着安澜还没有去过乐养园，正好趁这拜寿的机会，带着安澜欣赏乐养园的风景。她难得来乐养园一趟，又带着皇后，乐养园的几个功臣都很高兴，纷纷邀请她住上一夜，晚间一起饮酒一醉方休。
　　董平南的寿诞，众功臣相邀，她自然要给面子，更何况也想带着安澜体会夜宿春山的快乐，于是派御前护卫给朝中传话，翌日继续停朝一日。这晚，她同着功臣们热热闹闹地饮酒，和余彤蒋芩几个畅叙结为儿女亲家以后的快乐前景。董平南还是第一次听她讲起要把新得的六皇子持盈许给董家孙女，高兴得狂饮了几大碗美酒。
　　夜间妻夫二人同宿在专为薛恺悦修建的那座小园中，看星空灿烂，听虫鸣声声。次日清晨在春山上漫步，看竹林玮玮，看白云抹碧，看桃花漫山，看锦鸡出没于草丛，看红日渐挂于树梢。两个都很惬意，用了早膳方才同辇而归。
　　才至宫中，午膳尚未来得及用，徐淳便前来奏禀新得的军中飞鸽传书，明帝在睿思殿中召见徐淳，拆开这飞鸽传书一看，乃是东北境浮云山男子国已经同意归顺我朝，请朝廷派官员接管。这自然是极大的喜事，虽然飞鸽传书说得不是那么具体，但该男子国既同意归顺，总是我方的大胜利。离她想要的盛世美好，又近了一步。

　　明帝欢欢喜喜地前往碧宇殿，跟薛恺悦分享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同着薛恺悦一道屈指计算，男子军何时可以返回京城，想到男子大军返京，她便想到待男子军返京后，赵玉泽和林从就可以晋为贵君位了，彼时诞育了公主的君卿只有冷清泉一个原地止步，恐冷清泉心里头不痛快，她便想要提前安抚，这夜她翻冷清泉的牌子，令七宝车将冷清泉接到紫宸殿去。冷清泉看她满脸喜色，便向她打听有何喜事，她乐呵呵地讲了，冷清泉很是识趣地恭维她，又说了许多妻主神文圣武吉人天相，一定能开盛世太平的恭维话，她越发得高兴，这一夜两个云酣雨浓，十分欢畅。
　　三月七日常朝，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已经知晓男子国愿意投降归顺的事，纷纷向她恭贺太平。因她急着让男子军返京，便迅速地定下了兵部尚书徐淳为接收使，前去接收东北境地方。心中计算着等徐淳到达东北境，她心爱的三个男儿便可以回来了，她这晚真的是做梦也笑醒。当然有顾琼作陪，她的梦境很快就从金戈铁马杀伐无情的战场转变到了被软香浓柔情脉脉的御花园。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愁，江澄就是那个发愁的。他在三月七日这天下午，收到了在西境驻守的将军夏离用驿站寄来的一封私信，信中言道，闻得西境百姓传言，高舍人之死似于风月之事有关，虽因距离太远，未知详情，但若朝廷因此厚加抚恤，恐西境民心不平。他看了心里头有些矛盾，此信只是私信，又说得并不怎么清楚，他若奏禀天子，那已经知晓天子许诺哀荣的高家岂肯善罢甘休？再者没有证据，显得他像是故意找刺不说，明帝也未必肯听他的。可若是不奏禀明帝，若高莙之死真的事出有因，那早晚会被人揭露出来，到那时他作为上奏天子替高莙请封的人，自然要被人指责。

　　到底要不要奏禀呢？这件事还没有拿定主意，江澄就在车马宅见到了他弟弟宁丰，宁丰一脸烦恼地对他言道他那个挂名表弟孙琢闯祸了。他只觉头大，问宁丰道：“他闯了什么祸？”
　　“小琢他今个儿在舞荷园中游玩的时候，同钱尚书家的大公子吵起来了，两个吵着吵着就厮打了起来，也不知是谁推了谁一下，竟然两个都跌倒了。这也就罢了，糟糕的是，钱大公子跌下去的时候正好撞在了钱家那位怀了孕的侍夫身上，眼下听说侍夫胎像不稳，钱家已经派人过来放了话，说是若那胎儿有问题，就让小琢服刑抵罪。”
　　“什么？”江澄简直不敢相信：“他好端端地同人钱公子吵什么架？吵架也就罢了，居然还撞到了人家府上的侍夫，谁不知道那侍夫肚子里的是钱文婷视若性命的宝贝女儿！真出了事，钱家岂肯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