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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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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这不是玩笑对吧?”尽管瑞秋很确定阿斯兰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但他还是想再问一遍,让自己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什么无厘头的噩梦。
阿斯兰重重点头。
瑞秋很崩溃,他在内心之中大喊着怨道:我也太难了吧!可他必须做到稳住语气和表情,伪装得从容不迫,并与阿斯兰提出对策:
“深呼吸,放平心态,一定是因为你的意志不坚,所以召唤不出橄榄之结。”
闻言后,阿斯兰深吸一口气,将双眼闭紧,迫使因恐惧而急促的呼吸放慢,让全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即便如此,心中的恐惧也不能被完全扫清。瑞秋心中尽管很是烦恼,但也可以理解阿斯兰此刻的心情。
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出现,有些甚至强得会夺人性命,即便换做是瑞秋自己,也不会肯定自己会比的阿斯兰做得好。
因为他见过太多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可到战场上却被吓得屁滚尿流。 所以阿斯兰这样普通的人类能够坚持到现在,他已经很欣慰了。
“唉——”
不过是陷入劣势而已,总会有办法的。瑞秋最擅长的重振旗鼓让他再度振作起来,他环顾着四面八方犹如牢狱般的森林,默默将昏睡着的坎雷特背上后背。
缠在瑞秋身上影侍紧了紧他的腰,像是在担忧他的安全。
“会没事的。”瑞秋抚摸着缠在腰上的有着金属触感的影侍,心里感觉它当真像个可爱的孩子,而并非头脑简单的使魔。然后天使努力撑起一个灿烂的微笑,转头对阿斯兰道:“走吧,只要不停下,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呆在我身后,我发誓会保护好你。”
瑞秋垂下眼,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表情有一丝悔恨与不甘,但随即他摇摇头,再次扯出那个让人安心的熟悉微笑。
可是在阿斯兰的眼中,这个自己认识一年好兄弟,正在逐渐陌生,并与一位只有几面之缘的刺猬头少女的面孔重合。然后他想到了那个少女的终末,男孩不禁咬住下唇,心有刺痛。
他们曾一起上课,一起嬉笑,一起探讨未来。那时他以为他经历了那么多不认可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真正志同道合的朋友。
但是阿斯兰错了。
他只是想要他的灵魂而已。或许他们之间真的产生了友情,那也不过是为了达成目标伪装出来的假象。
以上,都是先前从叶黎口中得到真相后,阿斯兰脑海中第一时间冒出的偏执想法。
“别开这种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阿斯兰沉声道,语气宛如穿透虚无洞窟的寒风。他迈开脚步,顶着瑞秋诧异的目光,站到其面前。
可是,事后的发展也并非是阿斯兰所想象的那样。毫不夸张的说,那真的是一段一般人难以经历的冒险。死神与天使的出现,叶黎被抓走,名叫奥诺拉的少女消逝,以及两个世界一触即发的争端。
然后阿斯兰发现,自己不过是没有理解瑞秋的想法,以及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内心深处,对瑞秋的隐瞒真相而生着闷气。
“咱们才认识一年,还没有真正的相互了解吧?”
“是呀,但——
“我的生命或许很短,但至少,至少——
即便是虚假的,我也仍将你当作我的朋友。
“至少不想让你死在我面前。等救出叶黎,解决完现在的事情,咱们就去地下街玩吧,你 以前说过特别想去一家店的。”
“所以,我会努力呼唤橄榄之结,所以你也不要为了保护别人,轻视自己。”
“说什么呢,我可是早就死了啊。”忍俊不禁,天使发自真心的笑出了声:“那你就好好努力,也别在我眼前死去。”
两个男孩相互对视,都咧开嘴巴轻声的笑了。随后他们齐齐面向通往森林深处的路,深邃的黑影蔓延在森林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片影子中都仿佛潜藏着危机。
“害怕吗?”瑞秋舒展开身后的残翼,温柔的金色光点便自翅膀的羽毛中浮出,包围在二人身旁的空气中。这些光点是荆棘密林中极难出现的光芒,也是极易熄灭的□□。
“怎么可能不害怕。”阿斯兰笑道:“所以咱们继续走吧。”
“切,倒还真像你会说的话。”
然后这些微弱的光芒,就逐渐没入了森林的黑暗之中。
地下宫殿。
“前辈,他们果然来救你了。我猜是因为暴怒因子当真在您身体中,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奋不顾身的救你吧。”
空荡荡的冰冷大厅中,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覆盖着白霜的墙面上来回碰撞,犹如水晶碰撞在琉璃的托盘上。
坐在大厅中央的钢琴前,浅棕色头发的少女熟练的弹奏起一首钢琴曲,曲目为贝多芬的《月光曲》。
原本,少女并不愿弹奏这样舒缓的乐曲,这种宛如新月下的平静湖面,轻盈纯净的曲子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奢侈。可当她初学钢琴时,一次偶然听到了撒旦大人弹奏的《月光曲》后,她便再也难以自拔。
就像是寻找到自己与撒旦大人难得的共同点一样,少女发疯的练习,终于将此曲熟练,却还未有勇气为撒旦大人展示。
“我可以理解你,也可以理解奥诺拉大人的做法,毕竟我们在做一场必输无疑的战斗,很多无辜的人会死,说不定我也会死,更说不定会让整个冥界陷入困境。”
说到“死”,少女竟难以自制的露出了幸福的眼神,弹奏乐曲的手在不自觉中加快了速度。少女察觉到后,迅速改正到正常的音速。
“但即便如此我也要继续下去,前辈。毕竟您是我的恩人,所以我会留下您到最后,去见证那最后的时刻。”
少女继续自言自语,她闭上双眼,将头颅仰起,一曲终了。
“不论是天界的渣滓,还是人界的废物。”
丝质衣物相互摩擦的声音轻轻响起,少女起身,提着她黑白相间的长裙裙摆,如同身处自家偌大庭院的贵族小姐一般,步态款款走向钢琴后那巨大的冰块。不规则的冰块表面折射着大厅顶灯的光芒,隐约能看出冰块内的人影。
“我都会一一粉碎的。”
原来少女并非在自言自语,而是在对这位被封在冰块中,无法做出任何回应的“前辈”倾诉。她戴着丝质长手套的手掌穿过冰块自身所散发的至极寒气,抚上“前辈”于寒冰之下的脸,少女的翠绿色双瞳便覆盖上一层阴云。
沉睡在梦境之中,享受着平常人无法打扰的宁静。少女不禁有些嫉妒这位被寒冰包裹的人。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张脸时的场景,可谓是历历在目,让人无论如何都难以忘怀。
只不过那时,少女的名字还不叫做玛奇朵,而是另外一个她不愿回想起的名字。
那是一个下着鹅绒般大雪的冬天,松树的枝干上披着一层纯白,无知无罪,静静存在。
啪嗒。
啪嗒。
成堆的雪被无情的风吹散,一片又一片形状不一的雪花暴露在阳光下,最终不敌太阳的炽热,融化成了透明的尸体,无人在意。
“为什么,为什么?”
一座居民楼中,近乎癫狂的男人在怒吼,声音大到走廊中的声控顶灯一刻都无法歇息,只能闪耀着接近熄灭的暗黄色灯光。并且这是一座环境极差的近郊居民楼,很少有人会住在这里,但即便这里有很多人,也很少有人对这种事情鲁莽出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已。
“啊——”
是女孩凄惨的叫喊,伴随着某些金属类重物的落地声,走廊的灯光霎时间变红,然后瞬间熄灭,不见任何光芒,仅剩黑暗的寒冷。
忽然,一扇门被推开,男人浑身散发酒气,他一甩手,将一个浑身黑乎乎,散发着血味的脏团子丢出门去,随即“嘭”的一声,重重将门关上。
脏团子动了动,天气的寒冷使她束紧了身上的薄衣,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黑色野猫,可怜兮兮。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度一点点离她而去,一股睡意正在侵袭着她的意识,可这个脏团子却始终都不肯闭上眼睛。
就在她努力移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扣响那个属于“家”的门时,一个脚步声忽然响起。
伴随着雪花无声的落地,那脚步声也十分轻盈安静,像是要与这世间的一切声音合奏一首幽静的钢琴曲。
窗外的寒风减弱了几分,破旧的走廊窗框不再吱吱呀呀。
最后,一切声音安静,只剩下那脚步,越来越近。
脏团子以为是那男人来了,便用尽全部力气抬起了她的双眼。那不能称得上是普通孩子的眼睛,它们布满了红血丝,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与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嘶吼着,然后扑了上去,扑进了那男人的怀中。她忽视了男人怀中清新的雪松味,用自己的指甲狠狠抓进男人的手臂,直到他流出黑色的血。
忽然,一个硬/邦/邦的冰冷物体突然塞进了她的嘴中,是那个男人给了她一块糖。这份甜味在被血味麻木的舌头上绽放,就像迎着月光盛开的昙花,
这是,什么?脏团子停下了自己疯狂的动作,就像被摁了暂停键的黑白影片,停滞在男人怀中。
是糖。
这是仅有哥哥才能够享受的幸福,脏团子迟疑了一瞬,但仍旧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份甜蜜咬碎在自己嘴中。
不会让任何人抢走的。
也正因为这份难得的甜蜜,让脏团子放下了心中的警戒,疲惫渐上,不敌睡意的她终于倒在了男人毫无体温的怀中
她昂起头,最后看了一眼抱住自己的男人。黑色兜帽下的脸被阴影挡住,脏团子只能看到一张毫无弧度的嘴。
“你是,死神吗?”
然后她微笑着,含着独属于她的幸福,永远的睡过去。
一声叹息,被掩埋在窗外的风雪中,身着黑色长袍的死神抱着已然死去的少女尸体,显得如此滑稽。
第二天的早晨五点,隔壁的住户夫妻出门上班,便看到一个少女躺在走廊中,身体被冻得完全没有一丝血色,但她的脸上却洋溢着令人胆寒的笑容。
“亲爱的,你听到昨天晚上老李头又犯病了吗?”女人侧头向她的丈夫小声道,还顺手掸了掸肩膀,好似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那么大声怎么可能听不到啊,又不是第一次了。”男人也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然后略带怜悯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女,感慨道:“要不是几年前老李头沾上了赌瘾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家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小夫妻说着闲话,一边从少女身旁路过。
“这小姑娘也真是不会投胎,生在这样一个家里。”
男人嘟囔了一句,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转身蹲下打算叫醒少女。
“喂,你醒醒。”
冥界,潘之宫。
这座巨大的宫殿之中,少女睁开了眼。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四周的景物如此压抑,且如此寂静,就仿佛身处无人之境。糖果的甜味还残留在舌尖,让她意识到一切并非梦幻,而是真实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爸爸......”
少女重复着这句话,她就是那个死在寒冷冬夜的脏团子,现在的她仍然脏兮兮,但身上的 伤都愈合,不再流出血液了。
除了伤痕。
最显眼的伤痕,莫过于她脖子上的勒痕,那一看便知是人为,不禁使人内心生惧。
“说说你的过去吧,银粟。”
少女的前方传来这样一句极具威严的话语,本来她并不在意,不打算听从,继续自言自语。那声音见她不回应,便第二次响起,语气中没有一丝愤怒,只有虚无缥缈,却更具驱动性:
“说说你的过去吧,银粟。”
“......”
这次,少女并没有选择无视,而是冷静了下来,抬起头去仰望那个对她发出命令的人。
“你究竟是?”
坐在大殿最前方的破旧钢铁王座上的,是一个身着黑色华丽长衣的男人。他很英俊,眉目中却充满了未老先衰的沧桑,头发更是呈现出病态的灰色,如同在冬日中的苟延残喘的枯枝,一被触碰就会支离破碎。
即便是这样脆弱的男人,周身竟散发着无法让人违抗的强大气场。可这份强大的气场,也在无时不刻的操控着男人。它们之间并不合拍,少女想道。
“我是“撒旦”,是这里,是冥界的主人,死神们的王。”男人一手撑着自己白皙到病态的脸,然后扬了扬手催促道:“你可以开始自述了。”
“我,我叫银粟。”不自觉的,少女说道:“因为妈妈很喜欢雪,所以给了我这样的名字。十五岁,就读于木村中学,家里有一个哥哥,父母健全。”
“我其实知道,无论我考了多少个年级前十,都无法让我的父母露出笑容,但哥哥什么都没有做,却可以轻易让他们微笑。”
说到这个哥哥,银粟的表情瞬间入坠冰窟一般的冰冷,甚至有一种让四周气温降低的势头。
“我明白为什么,爸爸总是去喝酒,我明白他为什么要打我,我明白母亲要对我袖手旁观,只是抱着哥哥躲进了屋子。因为我存在在这里,就是错误,就会让他们难过”
“那么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撒旦冷冷的问道。
“我——已经死了吗?”银粟愣了愣,然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待她终于安静下来后,她用颤抖的声音,边哭边道:“我只记得爸爸回来的很晚,一身酒气,想要去打妈妈,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开始我只是躲在门后不敢出声,但当我看到妈妈身上流出了红色的血。那一定 很疼,因为我的身上经常会流血。”
“我冲了上去,抱住了爸爸的腿,哭着让他不要再打妈妈了,然后爸爸却拿绳子勒住了我的脖子,我就快喘不过气来。”
“然后,一个尖利的东西突然扎进了我的身体里,真的好痛,但我仍旧抓紧了爸爸的衣角,不让他离开。因为妈妈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被迫生下了我。”
“再到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感觉好冷好冷,好想睡觉,但我不能睡去,我要回去。因为不想让妈妈流血,至少在回忆中,那个女人是曾哄我睡觉的。”
“但是我输了,输得彻底,仅仅是因为一颗糖。”少女笑了笑,这是她迄今为止第一个算得上正常的表情:“可我受不了,我就这么怀揣着这份难得的幸福睡去,死去。”
“我可悲而短暂的人生,也就如此荒谬的结束了。”
撒旦静静听完了银粟的自白,如此悲惨到骨子里的故事并不能让他有所触动,他反而毫不避讳的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然后歪了歪头,说道:“叶黎,你先离开。”
这时,银粟才知道自己身边站了一个青年,他实在是过于没有存在感了。黑袍掩盖着他的大半边脸,不同于撒旦的威慑力,他身上散发的冰冷气场让人打寒颤。
“是。”
叶黎的声音同样清冷,话音未落便在这大殿中消失了。他应该是就是男人口中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中的死神,并将我带来了这里,银粟想道。
也是他给我的那块糖。想到这里,银粟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我给你一个机会,银粟,你可以办到你心中所想。”
犹如恶魔般的低语着,灰色长发的男人说道,他明明如此脆弱,为何此刻却如此不容置疑。
银粟紧闭着嘴,眼中却闪起了光芒。
啷当——
一把银光锃亮的匕首,被撒旦扔在了少女身前。
“去吧,去宣泄你的不满。现在的你,什么都可以做到。”手指抚过嘴唇,撒旦微笑着宣布道:“只要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宣泄,我的不满?”少女曾生而为人的良知让她有所迟疑,但仅仅三秒钟过后,她便扑向那把匕首,将它握在手中。一阵黑光随即从匕首中飘出,笼罩了她,然后连带着她的身体一起消失。
大殿中瞬间充满了死一般的寂静,撒旦不耐地拍了下手,名叫“叶黎”的青年便马上出现在殿中,半跪着面对他的领导者。
“去人界,等到银粟将她的家人杀光了,就直接带她回来。”
沉默的死神化作一道残影,再次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该说你善良,还是该说你残酷?真让人为难。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么多年你真的是越来越恶劣了。”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撒旦听后不爽的啧了啧嘴,反驳道:“你倒也很猖狂,区区傲慢,居然敢偷听到我的头上。”
“哈哈,别那么拘谨嘛。”
那声音轻笑几声,一个身影在大殿中出现。声音的主人是个英俊的男人,一头银丝,怀中抱着一只影待变作的黑猫,他抚摸着黑猫,微微欠身向撒旦行礼。他名为坎雷特,也是第一任撒旦身边的七大罪,在冥界可谓德高望重,也是现任撒旦的眼中钉。
“那个小姑娘,你想留下?”
“她很有潜力,灵魂能力足够强,也拥有足够的仇恨。”虽然不太情愿,但撒旦还是对他坦白道。
“但我记得,成为死神可没有什么实现心愿的仪式吧。”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撒旦扯出阴冷的笑容,银发的男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反正那家人不久之后也要死,我只不过用他们的命运稍稍刺激一下小姑娘而已。”
“前辈,叶黎,我,我或许,不,一定是为了这一瞬间所诞生的。”
她的意识从过去的泥沼中短暂回到现在的冰冷宫殿内,另一只没有戴手套的手掐住自己留有伤痕的脖子,眼泪夺眶而出。即便是现在,少女还能回忆起那份疼痛,愤怒的,悲哀的情绪顷刻占据了她的内心,宫殿中的温度骤降至零度以下。
是的,握住那把匕首后,名叫银粟的少女跟随着黑光返回了人界。她不知道自己在普通人的眼中是什么样的姿态,但他们都在害怕她,仅仅是这点就足够让少女欣喜若狂。这份欣喜逐渐失控,就像干柴烈火。
仇恨着的父亲,心含莫名情感的母亲,还有自己极其嫉妒的哥哥。她将他们肢解,吞噬,乃至灵魂的残渣。终于,她在他们被扯在地上的眼球中看到了自己。
晦暗的瞳孔中映射着从地狱返回的恶鬼,丑陋而恐怖。
血液染红了灰白的墙面,如同是一朵朵娇艳的蔷薇,在尸体上绽放着。
正如她。
正如银粟,正如初雪消融,只剩刺骨寒凉。
还有——
还有——
我还仍有恨意——
她悄无声息的穿透墙壁,来到邻人的住所。人类的呼噜声刺激着少女的耳膜,宛如无数个铜钟在四面八方敲响。
实在忍无可忍,她举起自己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手的“爪”,逼近熟睡之人。
“到此为止了。”
一把漆黑的镰刀就横在她的面前,刃光发亮,距离喉咙就差分毫,少女不住的颤抖,全然忘记自己早已死去。
“他们都是无辜的,你该回去了,银粟。”
黑袍的死神出现在她的身后,缓缓说道。少女知道这是“叶黎”,也知道自己复仇的期限已经到了,但她仍不满足。
“不。”银粟道:“他们从不无辜,而我不可能再是银粟了。我只是,必须是一个全新的“人”。”
舍弃了原本姓名的少女大笑道,然后再垂下脑袋,用几乎梦呓般的口吻道: “为此,我即便是曾经经受了多少折磨,也不会,也不会——”
不会。
绝不会。
“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说罢,她不顾及镰刀的阻拦,将自己的“爪”的手扎进邻人的脑袋,其代价便是头颅被镰刀刀刃割断落地。
但即便是人头落地,也不能让她停止笑声。
见此情景,叶黎心里也有些慌张,他以前也没见过这样的冤魂。他迅速上前,把撕扯着尸体的少女下半身控制住。而那颗头颅仍旧在欢笑。
“那么,以后你就是死神,是我们的一员了。”
在少女滚落的头颅前,忽然落下一个虚幻的影像。那影像是撒旦来自潘之宫的投影,他对眼前这惨状视而不见,只是看着少女的头颅说道:“以后,你就作为“玛奇朵”为冥界鞠躬尽瘁吧。”
“绝不会有半点怨言——”少女凝视着撒旦的影像,仿佛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其他。她终于闭了嘴,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想要去吻撒旦虚影的脚。
但那樱唇还是在快要触及虚幻的脚趾之时,她终是力竭的闭上了眼睛,安详的侧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