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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孤单的小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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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新叶那个狐狸三娘的笑话就在家里传开了,新叶和孟赵氏都被孟继龙训斥了一通,孟赵氏骂了新叶一顿,三娘对新叶也不再象先时那么亲热,新叶闷闷不乐地一个人溜到外面去玩。来到祖庙外的树林,新叶忍不住又来到棵大树下,却还是没有见到那只美丽的狐狸。新叶有点失望,有点失落,坐在地上静静地等了好一会才离开,走出一段路后又返回去,把乳娘塞给她的两块点心放在一块石头上。
新叶也不再喜欢跟着哥哥们转了,因为他们总是笑话她。大人们似乎有忙不完的事,谁也没空理她,落寞的新叶便每天跑到树林里去等狐狸,虽然一次都没见到,但她每次放下的点心却都不见了,新叶认为一定是红狐拿去了,如此,她心里就有了一个秘密似的感觉很奇异。
忙完药材采收的事,父亲他们就要走了,新叶虽然恼哥哥们取笑她,还是很不舍得他们走。吃完了饯行饭,新叶乖乖地偎在母亲的怀里,听见三爷爷又唠叨说:“今年的药材又遭了虫害,这是祖宗降下的惩罚。”
“三叔,我已经让赵氏和新叶回来守庄了,况且又有您老坐镇,这祖地不能再说乏人守护了。”
三爷叫道:“女子守祖庙有什么用?啊?香火香火,只有子嗣才能传香火,女娃娃连进宗祠烧香都不能,怎么传香火?对祖宗没有诚意,祖宗怎么会保佑!”
这话说得重了,三娘见孟继龙生了气,便陪着笑说:“三叔,家主只有新知一个儿子,目前正在书院读书,难不成还叫他回庄上来不成?”
三爷倒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便说:“继昌继盛家回来一个管事的也使得。我如今老了,再没有精力满山满谷地跑,庄子上的事总是要交给你们小辈的,可你们一个二个地都不肯回来,这山庄、这药圃难不成就不打算传下去了吗?”
继昌、继盛两兄弟心说,人丁不旺的是他继龙一支,与我们何干?凭什么要我们的孩子来守庄?继昌说道:“三叔还健旺地紧哩,怎地就说出这样泄气的话?何况有管事呢,您老只要坐镇家中,动动嘴就是了,何用亲自满山满谷地去跑?至于孩子们,也都各有各的事做,实在是抽不开身的。”
三爷嚷道:“那等不正经的事,能和祖业相比吗?哼!既不习医又不种药,整天学什么四书五经,能当饭啊?”
继昌道:“考中了举人进士,授了官,可不就能当饭吃?还是一碗好饭哩。”
三爷不以为然地说:“考中了举人进士,可有那么容易吗?过日子,踏踏实实的才是长远之道。你也是奔五十的人了,怎地还是不懂事。”
继昌不服道:“三叔,你一辈子呆在山里,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不管是行医还是种药,哪怕你医术再高,嫌钱再多,也是要被人看不起的,侄儿等既已习了医术也就说不得了,孩子们既有科试的打算,却不好阻了他们的上进之心哩。”
三叔嚷道:“被人看不起?谁人看不起?没有祖上留下的这一份家业那才叫人看不起哩!世上多少读圣贤书的穷酸受的白眼不比你多吗?啊?你这么大个人竟没长脑子吗?”
继昌跳起来争辩道:“事情能像您老想的那么简单吗?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一时说一时的话,我们犯得上跟那些穷酸比吗?穷酸要是有我等家资,可不知要比我等样人风光多少呢!”
见三爷和继昌就要吵起来,继龙等人赶紧劝开了,可是继昌在气头上,继龙却不好再提让继昌家孩子回庄的事,孟继龙只有要求继盛遣一个孩子来庄上。继盛哪里又舍得让唯一个成年的儿子到这深山里来?想来想去决定把特别淘气的新光留下,趁机把新光的母亲打发到山里来。
“新光哥,我带你到树林里玩好不好?”见新光闷闷不乐,新叶决定和他分享自己的秘密。
新光朝她翻了白眼,无精打采地说:“谁要你带。”
“新光哥,树林里真的有个狐狸精哩。”
“哈!三娘可是走啦,这次的狐狸精又是谁变的?”
“不骗你,真的有狐狸精哩。”
“嘁!谁信呢!”
“是真的!我每天都给它送吃的呢。”
“哦?那它长什么样?长得像三娘吗?”八岁的新光一时也好奇起来。
“就是那天你们追的那个红狐。后来我也没见着它,不过我送给它的东西都不见了。”新叶目光闪闪地说。
新光把伸出去的头收回来,不屑地骂道:“哼!笨丫头!”
“笨哥哥!”新叶生气地回骂道。
“笨丫头。”
“笨哥哥!”
“笨丫头。”
“笨哥哥!”
新叶跑回家里委曲地向乳娘告状,乳娘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说:“林子里有的是鸟兽,你放多少东西也不够吃的呀,呵呵,你还以为真有狐狸精啊?”
“你不是说三娘是狐狸精吗?”新叶不解地问。
“嗯,狐狸精都变成人的样子,不会变人的就只是狐狸。知道了吗?”
“知道了。”
“狐狸精和狐狸都不是好东西,要离它们远远的。”
“哦。”
“去玩吧,别耽搁我做事。”
新叶漫无目的地在庄子里晃悠,碰到两个背着背篓的兄妹,哥哥像新光那么大,妹妹和新叶差不多,新叶叫道:“哎~”
两兄妹站住看着她,脸上带着好奇和淡淡的疏远。
“你叫什么名字?”新叶仰着头很骄傲地问道。
“大明。”
“那她呢?”
“我妹叫细细。”还是男孩子回答。
“你们要到哪去?”
“去采菇。”
“我也会,我帮你们采。”新叶皱起小鼻子笑道。
待到采蘑菇回来,三个小孩子就已经有说有笑了,新叶甚至不再嫌弃他们如虫的鼻涕和油亮的袖管,她高高兴兴地回到家,对等她等得着急的母亲叽叽喳喳地诉说自己的得意事,不料却遭到母亲的训斥,让她以后不许和那些身份低贱的脏孩子玩。在母亲的逼迫下,新叶哭着答应了。
不久,新光的母亲李氏来了。
人说“七岁八岁狗也嫌”。原本新光虽然撵鸡赶狗地淘气,倒也没有人会认真和一个孩子计较,有时他欺负欺负新叶,只要不太过份,赵氏和乳娘或者哄哄新叶或者斥骂新光两句也就罢了,可是李氏来了之后,是非可就多起来了。李氏本来就是个泼辣刻薄不讨人喜欢的性子,加上她觉得自己和儿子被发配到这个地方,全是被新叶一家连累的,心里不平,表现就更加恶劣,往往为一点小事就吵得天翻地覆的,孩子的一点小争执,也让她借题发挥成指桑骂槐的借口。
赵氏是个木讷人,但乳娘却是个伶牙俐齿不容欺的主,她原是赵氏乳娘的女儿,从小和赵氏一起长大,对新叶母女非常维护,李氏撒泼时,乳娘每每挺身而出和她对骂,一点不让。
“你这女人要不要脸啊?新光原本就大两三岁,他欺负我们新叶就不该了,你一个大人竟帮着他一起欺负一个六岁女娃!我连枝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你说你凭什么?我们夫人是家主的正妻,我们姑娘是家主的嫡出女儿,你母子是什么东西?只不过偏房家的小妾和小妾生的儿子罢了,妄想爬到我们头上来!做梦吧你!”
“哼!家主的正妻怎么啦?家主的嫡女怎么啦?失宠的母女罢了!不然也不会被赶到庄子上来,耍什么威风!”
“呸!只有你这种尖酸刻薄的女人和你那招灾惹祸的儿子,才是被人嫌弃发配到山里来的呢,我们夫人贤良淑德,我们姑娘乖巧听话,是来庄上守护祖地,敬奉祖先的,孟家的气运都靠我们夫人和姑娘呢,和你能一样吗?”
“少往自己脸上抹粉啦!你们也不过……”
……
她们骂来骂去的,原本有时还一起玩一会儿的新光和新叶算是彻底生分了。
祖屋里就没有几个正主,本来很是冷清,也没有多少事情,但李氏的加入却让家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在互相挑剔和攀比之下,事情就比以前多了许多, 赵氏和乳娘就更少哄着新叶玩了。但她们既不让新叶和新光玩,怕在李氏面前弱了气势,也怕新叶受欺负;也不让新叶和村里的小孩玩,怕沾上他们的坏习惯,变的粗鲁鄙陋,将来不能嫁个好人家。新叶便只能自己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