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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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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语。
阮廷往客厅走,擦着温峋的肩毫不留情地走过去,这一撞不要紧,他感觉温峋纹丝不动,自己差点儿被撞出内伤来。
阮廷回头看着温峋那张没有表情的可恶的脸,虽然长得不赖,却很想来上一拳,但明显对方的拳头更大,还比自己暴力。
光身上的伤就有一堆,说不定是打架打出来的。
拳头就是真理,但阮廷从小到大最讨厌动手动脚,砸钱文明解决不好吗?暴力帅哥不是帅哥,可惜了。
穷鬼,能打,有时早出晚归,阮廷揉着自己的肩膀怀疑起温峋的职业来。
他潇洒往沙发上一坐,拿起水果刀和橙子,两双长腿一叠,问:“你厉害你能打,也没见你靠这个发财致富啊。”
温峋冷冷地看着他:“不用发财致富,揍你够用了。”
阮廷一听这话,手抖了一下,手背上立马划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冒了出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阮廷感到两眼一黑,受伤的手僵在身前,另一只手立即开始在沙发上胡乱摸着手机。
“你干什么?”温峋说。
“打电话。”阮廷说,“这么大口子,我拒绝创可贴,我要去医院。”
温峋叹了一口气,打开柜子提起医药箱朝阮廷走了过去,在阮廷差一点拿到手机时把他的手机一脚踹到了更远的地方。
阮廷:“……”
温峋一手抓住阮廷的胳膊,用膝盖顶着阮廷的腿,轻轻一用力,阮廷便倒在了沙发上。阮廷那一声疼还没喊出来,温峋压住了他的胳膊,贴在他耳边说:“别动。”
这种亲密程度的接触让阮廷身体一僵,但他还没来得及遐思翩翩,感到全身好几个部位的神经元都疯狂向中枢发送着受到外界强烈痛刺激的信息。
温峋一边压着阮廷的腿不让他翻身,一边从医药箱里拿出纱布和碘酒,开始给阮廷的手消毒包扎。
阮廷忍着痛嚎了几声,大熊好巧不巧,就在这个销魂的关头来了。
他看见两个人紧紧挨着,一起倒在沙发上,温峋压在阮廷身上,他们两个一个表情不耐,一个表情狰狞。
“这是?”大熊看不懂了,“需要我拉架吗?”
温峋强行替阮廷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后,放开了阮廷,一脸疲惫且嫌弃的把阮廷推到一边,让他和自己之间起码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阮廷抬起自己的右手仔细检查,雪白的纱布在手上缠了几圈,还工工整整的打了个结。
“怎么了这是。”大熊咬着一根烤肠走到两人身边,看见沾血的纱布后眼皮一跳,“怎么还见血了!”
阮廷活动着自己的手腕:“这个暴力狂不让我去医院,还用武力压制我。”
大熊伸手要去摸阮廷的手,阮廷一闪身,大熊扑了个空。这下他也有点不耐烦,问:“你手怎么了?”
“切橙子划了一道口子。”阮廷说。
大熊嫌弃地皱起眉头:“这都要去医院,这种程度的伤我平时连创可贴都不贴好吧。”
阮廷抬起了头:“你是怎么健康平安的长这么大的啊小老弟。”
缄默的温峋此刻终于开了口,对大熊说:“别理他,他比纨绔还娇贵,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事儿,我妈出去打牌了,家里只剩我爸看着,我跟他待着闲得慌,出来散会儿。”大熊咬下了最后一口烤肠。
阮廷想起了回来的路上看见几户院子里都有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声音时不时能传到路口,感情是在打牌。
“真是闲的没事儿干了。”他自言自语道。
“当然闲了。”大熊开始翻找温峋家里的零食,“又不是谁都像我哥一样有干不完的活儿。”大熊说着,回头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温峋,“是吧哥,你家里的那盘怪味豆去哪儿了?”
“上次不是被你吃完了吗?”温峋斜眼看他。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大熊反应过来,乖乖坐好,“对了,你帮别人收租顺不顺?”
“还行。”温峋的语气软了许多,脸上瞬间冒出万股无奈之意。
阮廷竖起了耳朵,睁圆了眼睛:“收租?替别人卖命?”
大熊碰了碰阮廷的胳膊并白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了烟盒给了温峋一支,自己留了一支,用余光瞥了一眼阮廷后把烟盒扔回兜里,摆了一张笑脸问温峋:“哥,这是短期的活儿,危险不?”
“给钱就行。”温峋从茶几上拿起打火机,掀起眼皮看向阮廷,在阮廷无声的抗议下点燃了烟,他点烟的姿势很老道,牙齿轻轻咬着烟屁股,脸上甚至还带着轻微笑意,青白的烟雾弥漫升腾起来的时候,那几乎无可察觉的一丝坏笑也从唇边溢走了,然后才把打火机丢给了大熊。
“疯子。”阮廷评价。
在他的认知中,钱是为命服务的,而绝不能是要钱不要命。
“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去,简直不可理喻,为了挣钱疯了吧。”阮廷再次自言自语。
温峋并未搭理他,难得大熊也没有搭理他,只剩一片更浓郁的烟云在他们中间舒展身躯,一点一点升空,然后与空气相拥相融,不见踪影。
阮廷渐渐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了,只听见窗户里传来了老者的喊痛声。
“这他妈是谁在扰民,能举报吗?”阮廷一字一顿地说。
大熊吐了一口烟雾:“这是住在后面的白大爷,听说得了癌症,喊着疼呢。”
阮廷烦躁的捏了捏眉心:”“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大熊磕了磕烟灰:“老白家挺困难的,实在撑不住了会去医院的。他大儿子混的差,二儿子稍微强点,但也强不到哪里去,一家正等着二儿子回来呢。”
温峋看着香烟前方一闪一闪的火星,表情也凝固住了。
或许有些人的命运,就是人间的喜乐悲欢,并不平等地降临在他身上。他们在苦难的长河里沉浮,却找不到逃脱的方法。
屋子里陷入沉默,哪怕张开眼睛,也只看到烟草味。
身处迷幻世界,眼前一片迷雾,阮廷小心翼翼地托着自己的手臂站了起来,走到外面逃离这有毒气体聚集地。
相比于市中心,街上比较冷清,没有五彩霓虹,也没有七彩灯光,小店灯光浅重不一,尽管温馨,却显得落寞。麻将馆隐藏的很深,依旧大熊之前的描述,门口仍有蛛丝马迹被阮廷捕捉到,从街边垃圾桶里超重的垃圾便可以联想到那扇门和那道墙背后的繁华。
这些繁华与阮廷无关,阮廷也不想和它们扯上关系。
莱康今夜美丽依旧,和记忆中的样子分毫不差,漂亮、大气、闪闪发光,阮廷迎着它的方向往前走,这条路却像没有尽头。
他终于停了下来,双手插在兜里抬头看着月亮。
今夜月明,圆月像一个被调色的画盘,洒出的光却亮晶晶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风吹的原因,阮廷手背上的伤口在此刻又疼了起来。
没有最开始被水果刀划破那一下抓心挠肺,也没有温峋给他消毒时蚀骨噬心,只是产生了带着些酥麻的,小火慢炖般的疼痛感。
这疼痛提醒着他,他该回去了。
前面是光鲜亮丽的莱康,后面是昏暗一片的小路。
他转过了身。
越往温峋家走近一步,时断时续的喊痛声钻进了他的耳朵,有打牌结束的人们也三三两两地往回走,谈论的话题要么是方圆十里的八卦,要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阮廷恍惚中看见了熊妈——那个买菜时要把白菜叶子摘的差不多的女人。
她的容貌在一行人中似乎并不差,但质朴的衣物和香艳的脂粉让她和别的人看上去并无二致,阮廷不知道这是不是只是他的想法,还是别的人也这么认为。
耳边突然有些聒噪,他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温峋家里的灯已经关了,大熊离开,主人上了床,阮廷也懒得再开灯,摸着黑找到了沙发。
他闭上了眼睛,却像来这里的第一天那样,失眠了。
隔壁老人家的声音慢慢停了,可能老人终于进入了梦乡,本该谢天谢地,但他却无比精神。
阮廷忽然觉得生活很烦,待在这里就是浪费生命。
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
阮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索性坐了起来,趁夜里出了门,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网吧,熬夜去翻译。
这个地方还能待吗?不能。
这种破地方,他是待不久的。
阮廷要努力工作,自己投的简历很快会有结果,他在网上打零工挣的钱也不少,照这个趋势,他甚至不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估计温峋的钱会尽快还上,那时候就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在这里,不说生不如死,也是度日如年了。想到这里,阮廷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好几分钟来用,连上学的时候都没这么拼命用功过。
梦回学生时代的阮总紧盯着屏幕,双手在键盘上不停敲着,就那么坚持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