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了吗？》星森

13、C13

　　几乎是一夜通宵。

　　谭雅醒来时，头痛欲裂。她推开那只架在了自己腰上的腿，被惊扰了清梦的喻艾琳，闷哼一声，抱了松软的被子，翻身一滚，就这么趴着又睡了。

　　揉着钝痛阵阵的太阳穴，谭雅下床来，两只脚在地上来回摸索着，没找到拖鞋，却踢上了一样柔软的事物，还是温热的。

　　她终于能勉强睁开了眼，垂眸一看，原来是西尔维娅躺在了地上，怀里还抱着个萝卜造型的公仔，被踢了也没反应，依旧睡得不省人事。

　　脑中一片空白的谭雅，此刻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万一有一天她们死了，绝对都是酒精中毒而亡的。

　　不知道是谁设置的闹钟，不差一分一秒，这时候热闹地响了起来。谭雅扭头盯了床头柜上的那只猴子造型的闹钟，它一边扭动着自己毛茸茸的身体，一边从嘴里发出了《好日子》的音乐声。

　　无论看多少次，谭雅都很怀疑喻艾琳的审美，这都什么奇葩组合啊……

　　闹钟显然不是为她而设置的，她也就不管，找不到拖鞋，干脆就光着脚下了床，走去了盥洗室里。

　　才关上盥洗室的门，她就听见外面喻艾琳一声吼：“好**的日子！”接着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好日子》应声消失，谭雅默默地，为那只丑猴子默哀一秒钟。

　　三个女人，轮流起床，洗漱化妆换衣服，三个小时也就过去了。午饭时间早就过了，她们就在路口摊子上买了三个汉堡，三杯咖啡，然后兵分两路，西尔维娅去杂志社办公室，谭雅和喻艾琳则要去后者在伦敦的工作室试衣服。

　　是的，正事没做，所有跟正事无关的事情，全都给做了一遍。

　　Erin & Josen伦敦店，开在伦敦骑士桥，这个以富人区而闻名的地方，到处都能看到金钱的痕迹。单说喻艾琳和乔森的这家旗舰店，光是每年的租金，都能让普通人咂舌。

　　谭雅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一次过来，这家店都能给她意外的体验，就比如这次，当喻艾琳捧出那件被放在了防尘套里的礼服裙来，她顿觉眼前一亮。

　　“哇，”她不由得惊叹，“这件也太好看了吧。”

　　那是一件天蓝色的礼服长裙，喻艾琳特有的中式立领，上身镂空刺绣，下身只一片纯粹的蓝，简单与繁复，在这一件裙子上，相映生辉。

　　“喜欢吧。”看见她这个反应，喻艾琳无比满意，“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她拉开防尘套的拉链，小心翼翼取出那件裙子来，转向谭雅跟前，“来，进去穿上看看效果如何。”

　　谭雅接过裙子，纺缎柔软，又带着些凉意，丝滑无比。

　　“那我先去试试。”她说。

　　“嗯，去吧。”喻艾琳手背向外，挥了挥。

　　小时候的谭雅，特别不喜欢去店里买衣服，因为从小就长了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儿，每逢去到店里，总有导购姐姐们，给她各种试穿，一会儿打扮成小公主，一会儿又是哥特萝莉，都让她烦不胜烦。

　　一直到踏入模特这一行，没完没了的试衣，甚至一场秀换三四套服装，都是家常便饭，让她曾经的厌恶，也逐渐被磨成了习以为常。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够被改变的，如果不能，那一定是时间还不够长，程度还不够强。

　　换套裙子的功夫，也能引出这一大长串的思考，谭雅将长发从背后撩起，心想自己果然是上了年纪了。

　　出来试衣间，喻艾琳已经不在了，只剩她的助手索菲亚，过来帮她整理了背后隐藏拉链，笑着解释道：“有客户过来了，她出去接待了。”说着又夸她，“谭雅小姐这一身可真好看，都能直接登上杂志封面了。”

　　谭雅看向镜中的自己，不愧是合作了几年的朋友，喻艾琳设计的这件裙子，完美贴合了她的身体曲线，没有一丝多余，没有一丝不符合，用喻艾琳和乔森当年自夸的话来说，这裙子简直就像是长在了她身上一样。

　　谭雅很是满意这件裙子，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甚至在索菲亚的强烈要求下，还现场走了段猫步，将裙摆甩得翩跹，当得起摇曳生姿这个词了。

　　短暂的现场T台秀结束，响起的除了索菲亚的掌声，还有来自门口的。她准头看了过去，来的不仅是喻艾琳，还有站在了她身侧，正不遗余力鼓着掌的姜煜。

　　原本还在心花怒放的谭雅，瞬间就觉得，这是个恶作剧吧。

　　“哇哦，真是不愧是我的杰作，漂亮极了！”喻艾琳拍着手掌走了进来，夸赞着她自己。

　　谭雅懒得跟她周旋，直直盯了姜煜：“你怎么在这里？”

　　姜煜鼓掌的动作顿了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其实……”

　　“他也是过来试衣服的。”喻艾琳走上前来，围着她转了一圈，思索着还有没有需要再改进点的地方。

　　“这么巧？”谭雅挑起一边眉，话是问喻艾琳的，但视线，却始终锁在了姜煜的脸上。

　　喻艾琳毫无察觉，一只手捏了自己下巴，另一只手去摆弄了裙摆，说：“嗯，就是这么巧。”

　　被谭雅视线紧盯着的姜煜，终于觉得有点不自在了，他说：“要不，我还是先出去吧。”

　　“别呀，”喻艾琳叫住了他，又掰了谭雅的肩，使她正面朝向了姜煜，“你从男性的视角来看看，她这一身怎么样？”

　　谭雅拧起漂亮的眉毛，扭头去瞪了喻艾琳，她是从什么时候起，需要陌生男人的评价了？

　　然而喻艾琳却是看也不不看她，只笑眯眯看了姜煜。

　　姜煜先是愣了下，他的视线，落在谭雅的身上，眨了眨眼，就说：“我觉得，很漂亮，非常漂亮。”

　　“是吧。”喻艾琳又拽了谭雅，使她面向了自己，不住地感慨着，“我敢打赌，May Ball的时候，你这一身绝对艳压。”

　　在高等学府里用外表和服装这种东西艳压别人，请问有什么意义呢？谭雅很想就撬开喻艾琳今天的脑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进水了。

　　“May Ball”姜煜好奇地问。

　　喻艾琳今天真是出奇地热心，她一面示意索菲亚给她拿记号粉笔和软尺来，一面还不忘给姜煜介绍着：“你不知道吗？那可是你国民姐姐学校一年一度的盛事啊，说是个五月舞会，其实举办时间是在六月份，也不仅仅只是个舞会，到时候还有音乐会、歌舞剧、烟火秀这些的，热闹得很。”她仰了头，对一直矗立门口不敢进来的姜煜笑，“你还别说，要论会玩啊，还是他们这些象牙塔里的会玩。”

　　姜煜明显兴致盎然：“既然是舞会的话，那，”他又偷偷瞄了眼谭雅那精致的侧脸，“是要舞伴的咯？”

　　“那可不。”喻艾琳与他一唱一和，“哦，对了，”她拉了拉裙摆，问谭雅，“据我所知，你还没有舞伴吧？那不如……”她眼神示意了姜煜。

　　谭雅冷冰冰说道：“谁说我没有舞伴的？我有。”

　　“哎呀，说谎可不是好孩子啊，明明昨晚吃饭的时候，还说这次回去一定要把舞伴人选确定下来呢。”喻艾琳毫不留情地就戳穿了她的谎言。

　　姜煜紧接着就表示：“我可以的，我有时间！”

　　“真的吗？那可就太好了。”喻艾琳站了起来，满意地看了谭雅笑，“你看我多好，一下子就为你解决了服装和舞伴两件大事了。”她手掌拍了谭雅的肩，郑重一点头，“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今天的喻艾琳，不是设计师身份，是个说相声捧哏的吧。谭雅想要翻白眼。

　　“你不是来拍戏的吗，哪里来的时间可以？”她看向门边的姜煜，问。

　　姜煜笑了笑，说：“没事儿，这部电影里我就是个配角，戏份不多，只不过是中外合资的片子，经纪公司给我塞进来镀点金而已。”

　　镀过金，再回国内接戏，那身价可就又是要涨一涨了。谭雅深谙此道。

　　“看来你们公司还挺有心的，想要把你好好培养一番，真正在演艺圈立足。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的流量小生，都趁着还有点热度的时候，拼命轧戏、接综艺、代言，能多捞一点是一点呢。”

　　她其实也不是故意要讽刺于他的，但一张口，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刻薄了。对方要是个脸皮薄、自尊心强的人，这种时候，就该扭头走人了。

　　然而姜煜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他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办法，毕竟现在就是个流量当道的世界嘛。”

　　他这样一说，倒让谭雅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只低了头，摆弄着并没什么褶皱的裙子。

　　还是喻艾琳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她哈哈笑着：“那这就成了。姜煜我跟你说啊，我刚给你看的那套西装，就跟谭雅这裙子特别配了，走，我领你去试试。”

　　她说着，又回头问谭雅：“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谭雅微微眯起了眼，凑近她，用只能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老实交代吧，他给你多少钱，你就把我卖了？”

　　喻艾琳嘿嘿笑着，也学了她，悄声说着：“不多，也就六套高定西服而已。”

　　这见利忘义的家伙！谭雅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