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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祁盟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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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郁十点到了胡芊家,跟祁盟约好的时间是十一点。她提早一点来,为的是探究胡芊身上隐藏的秘密,以及控制事情不要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同时又跟靳叔说好,如果十一点半她没给他消息,就马上报警。
准备工作做好,心里略微有点踏实。
十点的街道已经完全苏醒,嘈杂的卖菜声和与客人交谈的声音不绝于耳。
居民楼像是穿着破烂衣服的巨人,身上是密密麻麻的窟窿,朝远方眺望着。
胡芊站在楼下等她。
周末,胡芊没有穿校服,刘海被扎起来,头发也随意盘起来,套了件宽松的长袖,还有七分裤,露出洁白的脚踝。
谷郁觉得胡芊是女孩子,越看越像。这身形是女孩子专属的纤细。
她挥挥手,冲胡芊打了招呼。
“我买了个大蛋糕。”谷郁得意地扬扬手里提着的东西,“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谢谢你呀。”
两个女孩子并肩走着,居民楼外破烂,里面也脏兮兮的,墙面上有黑渍油污,楼梯扶手生了锈,台阶上零散地撒着垃圾。
走了一层、两层……
谷郁越走心越沉,不是因为脏污的环境,而是因为这一步步,仿佛要走向无法逃脱的囚牢。
她把手伸进外套兜里,摩挲着手机,试图获得一些安全感。
其实她不来,对攻略的影响不大;然而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来,她绝对会后悔。
六楼,胡芊掏出钥匙开了锁。
两室一厅,意外的干净整洁。
一眼可以看到靠窗的位置摆着洗手台橱柜,锅碗瓢盆,墙上安着排烟扇,那便是个开阔的简易厨房。
主卧次卧凸出去一块,紧紧挨着,仿佛是亲密无间的兄妹。
胡芊之前很反感她提“妹妹”,也拒绝谷郁到她家,现在她主动邀约,谷郁到她家,意料之中没见着“妹妹”,却什么都不敢问。
“我先上个厕所。”
“厕所在那边。”胡芊指了个方向,谷郁假装快憋不住,到厕所里反锁上门,给祁盟发了地址。
祁盟秒回,谷郁松了口气,她推开厕所门出去,没想到门外有人,直直地撞上去。
“卧槽!”
谷郁吓得忍不住说了句脏话。
胡芊保持着微弯腰的姿势,似乎是附耳在听门里的动静,原本清澈的小鹿眼此刻像两颗黑洞,又沉又深,透着无法名状的危险。
——她刚刚在听厕所里的动静。
她是变态吗!
谷郁几乎想拔腿就跑,心里涌现无穷的后悔,但她还是硬生生止住了,这里离门口还有点距离,她不想贸然刺激到胡芊。
胡芊率先弯唇一笑:“你都不冲厕所的呀?”
她真的在听!
谷郁心怦怦跳,又怕又厌恶又愤怒,她找了个理由:“我不会。”
胡芊“哦”了声,走进去冲了厕所。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谷郁的心稍加安定,她甚至还敢问胡芊:“你在门口,也急着上厕所吗?”
胡芊在厕所里,灯光昏暗,遮住她眼中的情绪,谷郁只能看见她又笑了下:“是啊。”
她背过身,解开裤子皮扣,手放在拉链上……
谷郁屏住呼吸,验明正身的时候到了!
胡芊却转过头:“你还想继续看吗?”
“怦!”
谷郁条件反射连忙关上门,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举动简直像是猥琐老变态。
胡芊不正常,她也跟着不正常。
她回到客厅,离出口很近,胡芊还在厕所。
现在离开?还是继续静观其变?
离开就永远不知道这部小说里“女主”的秘密,静观其变,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在犹豫中,厕所门开了,胡芊走了出来,在洗手台洗手。
她没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么不正常,自然地走到小小的一米四左右的冰箱前面。
“谷郁,我这里有速冻饺子,还有汤圆,中午你想吃什么?还是做点家常菜?我早上买了些土豆、白菜……”
“都可以。”
胡芊歪头认真地想了想:“那我做份酸辣土豆丝,烧一锅酸菜粉丝汤吧。”她咬咬唇,很不好意思,“家里就只有这些菜了,我的奖学金还没发,招待不周。”
“没关系没关系。”
谷郁连连摆手:“我爱吃这些菜。你好厉害啊,我都不会做菜的。”
“都是逼出来的。”
胡芊转身忙碌,谷郁客套一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可以……帮我削土豆吗?”
竟然真的有要帮忙的。
“当然可以。”大小姐答应得很爽快,但坐在塑料小板凳上犯了难,把刀左比划右比划,总觉得不对劲,该怎么削?
后背突然靠近温热宽阔的胸膛,胡芊弯腰,像是把她收纳在怀中,一手握着刀,一手握着土豆,示意给她看。
“要小心点,别削着手。”
她的声音很近。
“你是不是也被划到过呀?”
谷郁无意间瞥到她手心里似乎有个疤痕。
“啊这个,”胡芊随意看了下,风轻云淡,“小时候我爸妈离婚,我妈改嫁,我爸不高兴,就酗酒家暴,他拿着碎酒瓶想打芊芊,被我拦了下。”
她依旧沉溺在“哥哥”的角色中,谷郁想。
胡芊又绕回土豆:“要是不会就算了,放在一边待会儿我弄,你去玩吧。”
她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好似对一个相处多年的亲人。
“那怎么行。”
小小的土豆都削不了,谷郁面子往哪里搁。
她继续跟土豆斗智斗勇。
然而,胡芊那张嘴跟开过光一样,谷郁没拿稳土豆,刀锋立刻就刺破她细嫩的手指。
滴答。
一滴血落在地板上。
谷郁疼得立马站起来,哇呀哇呀乱叫:“疼死我了!”
胡芊正挽起袖子磨刀,瞧了她一眼,皱着眉:“看你笨的!卧室床头柜有创口贴,你自己去拿吧。”
“哪间啊?”
两间都是卧室。
胡芊没听到,谷郁就推开最近的那间。
房间里亮堂堂的,老旧干净的窗帘被绑着别到两边,阳光不遗余力地涌进来。
两间卧室相连的墙体摆着衣柜,一张床居中,床对着一个小小的书桌。
书桌上放着一个夹着照片的立起来的相框。
谷郁立马就被相片给吸引了。
那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十四岁的模样,嫩生生的。
女孩面容比现在模样的胡芊更多了点婴儿肥,而且是短发,男孩想必就是她的哥哥,胡亦泽。
背景就是在厨房,似乎是妹妹拿着手机或者相机,哥哥围着围裙,拿着锅铲,无奈纵容地看着妹妹。
照片里,妹妹的左手比了V,哥哥右手拿着锅铲,左手也跟着傻乎乎比了个V。
两个人的左手,唯一的区别就是,哥哥的中指靠近手掌的位置,有个细小的伤痕,似乎是被划伤的。
谷郁心情蓦地沉重。
如果胡亦泽还活着,那几年前工厂事故怎么解释,难道死去的是……胡芊吗?
胡芊死掉了,但小说故事需要一个“女主角”,所以让胡亦泽这个双胞胎哥哥来当?
那这么些年,被当做女生,被同性觊觎,父亲赌债外逃,双胞胎妹妹惨死,没有一个朋友,他是什么感受?
谷郁推门出去的时候,胡亦泽已经动作飞快地削好土豆皮,切成丝,扔进油锅里炒,见她出来了,还抽空问了句:“找到了吗?”
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只是有点隐隐作痛。
她摇摇头:“没事了,不用找了。”
“等我把这个盛出来。”
胡亦泽将酸辣土豆丝放进盘子里,马不停蹄地走进卧室找创口贴,这次找到了,最后剩下的一张,他小心翼翼地贴在谷郁的食指,两边的胶布绕一圈交叠在一起。
“我遇见你,你总是受伤。”胡亦泽有些无奈,“你上次摔到的小腿怎么样了?”
“完全好了。”就只剩一个浅浅的疤。
“这次是我的错,不该让你拿刀的,对不起。”胡亦泽嘟着嘴,轻轻吹了下伤口,“还疼么?”
谷郁蜷缩了下手指,神色莫名。
“胡芊呢?你曾经告诉我,胡芊患了厌学症,在家静养。”
她的声音意外的很镇定。
“芊芊……死了。”他的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但是,她后来活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
谷郁顺着他的话说。
谢天谢地,胡亦泽没出现情绪崩溃的状态,他只是垂着眼:“嗯。她复活的日子。”
很快,他仰起头,吓谷郁一跳,脸上是属于少女的欢欣雀跃:“嘻嘻,我一直都活着呀!今年过生日可以吃大蛋糕吗?谢谢谷郁,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谷郁还没反应过来,胡亦泽已经连忙用手臂遮住面容,无助哀伤地说:“别看我,别看我!”
谷郁僵在原地。
胡亦泽哭了会儿,咬牙切齿,像野兽一般嘶吼:“不许你提妹妹!”
他冲了过来,想掐谷郁的脖子,但被早有防备的谷郁躲过去。
她顺势抱起桌上放的蛋糕,塞到胡亦泽怀里。
“吃蛋糕!吃蛋糕!”
身体被妹妹主导,嚷嚷着,撕开包装盒,用手抓了奶油就往嘴里塞。
他瘫坐在地上抽泣:“我好累,我好累,我找不到人说,我也不敢说,我已经赎罪了……对不起,芊芊,死掉的该是我……”
“什么叫死掉的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