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想》寄山海

9、 第 9 章

　　关世平听得精神抖擞：“好，太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傅，你怎么说？”

　　傅青颂听得出来，这样的资源和机会都来之不易，他的言外之意是想借此时机搞一场像模像样的论坛，既能鼓舞学界的广大同仁，也能推进自己的研究，这是共赢的事。但要做跨界论坛，只有平大的专家学者参加远远不够，最好还得有各学科业内的权威大牛坐镇。

　　像关世平这样的老教授肚子里是有真东西的，一腔热血付给学术，但一是上了年纪精力有限，很多事要交给年轻人来接力，二是学术做了一辈子的人其实圈子很固定，能邀请到的学者比较有限。

　　傅青颂很理解他的心情，但实在打不了包票，只能有一说一：“您放心，我自己的文章我肯定尽全力撰写，到时候还要麻烦您费心指导。H大的教授我也可以试着联系一下，我导师倒是表达过对这个方向的关注，您要不等我回学校跟他们商量商量再回信？至于井院长那边，我恐怕只能让井怡帮忙问问了。”

　　平大哲学系在政管院下面，但傅青颂自己自从转文学后便几乎和原来院里的老师失去联系，况且即便是本科在读的时候她和哲学系的老师也不熟，能帮上的忙有限。

　　不过H大的招牌向来响亮，关世平听说她能帮忙联系H大的老师，也是十分高兴。

　　会面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傅青颂提前给林可梦发了消息，他们这边结束的时候，林可梦也刚好走过来。

　　关世平有意让他们留步：“别送了，我直接回趟办公室。”

　　“那您慢走，论坛的事我一有消息就给您回复。”傅青颂同他一直走到图书馆门口，然后目送着老教授离开的背影。

　　西斜的太阳将关世平的影子拉得很长，傅青颂从他背后远远望去，却发现比起他愈渐佝偻的腰背，更为扎眼的是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就仿佛人的老去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似的。

　　可其实想想，傅青颂离开平大也有六年了。

　　她想起博士同门的师妹说的：“你毕业后没几年，我跟着关老师读硕士的时候，他生了一场大病，做了个手术，休息了好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平大文学虽然热门，但平州本身又是个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城市，这两年考核制度越来越严，能力强点的师兄师姐多愿意趁年轻往外卷，到头来文学院师资这两年有些青黄不接，这么下去怕是不容乐观。关老师眼看要退休了却反而扛了不少事儿，多少沾点积劳成疾的锅。”

　　林可梦才到不久，见他们正事办完了，就走上来唏嘘道：“你这一天天够忙的，别累着了。”

　　傅青颂却像是已经习惯了发条上紧的生活：“毕业季事多，也是没办法。”

　　林可梦也见惯了她这种模式，知道劝不动，也没法劝，索性不在上面多费口舌：“你帮我拿下东西，我去下洗手间。”

　　傅青颂接过她的包，转而看向旁边的陆尹珩，问他：“你领纪念品了吗？”

　　“领了。”陆尹珩回答，“刚才换衣服的时候顺便放在车上了。”

　　“那正好，你的车停在哪？我们把礼品袋换换。”傅青颂提提手中的礼品袋示意，继而在他微微挑眉的动作中迟疑，“你怎么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

　　“因为礼品没拿错，周边是给你的。”他说得心平气和，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井怡的“整蛊”而不满的意思。

　　傅青颂可是一眼就识破了：“周边是井怡想办法买到的吧？运动会项目也是她设置的？”

　　“绝版的东西，她费了大工夫和大价钱。”

　　“但我可是听说陆总把奖项资金也一并包揽了。这还不够？”她玩笑着，倒确实没想到就为了这个，陆尹珩愿意下场跑个五千米。

　　“这不是只有‘大价钱’，还没囊括‘大工夫’么，你也知道井怡的性格。”陆尹珩依旧是语气淡淡地说道。

　　傅青颂鲜少见他为了什么事低头：“她叫你跑你就跑啊。”

　　“嗯。”陆尹珩轻轻应声，落日的余晖如火种般熔在他深棕色的眼底，“掌握一手资源的人是这样，不听她的好像也没什么好办法。”

　　傅青颂笑了：“你这话说得井怡好像多邪恶一样。”

　　话说到这个份上，傅青颂也不傻，不可能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些东西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好像还是份量太重了。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也给你准备一份礼物。”傅青颂直截了当道。

　　一句话让陆尹珩一侧的眉头又不自觉挑高了些：“不用。春天，已经过了。”

　　傅青颂勾勾唇角：“这怎么好意思？”

　　“不好意思？那你今晚请我吃饭吧。”

　　原本需要花大工夫、大价钱才能取得的礼物此刻却有些烫手。

　　傅青颂还纠缠在复杂的心绪中没理明白：“我还没说要收下。”

　　听闻这话，向来神采飞扬的陆尹珩的脸上居然流露出毫不遮掩的失望，语调也跟着落下去：“是么。”

　　傅青颂最受不了看别人这种表情，他还生怕她看不出来似的。

　　她头一次发现，以往众人对陆尹珩“要强”的印象不太准确。他分明很懂得示弱。

　　“我今晚跟可梦……”

　　话没说完，就被刚好走过来的林可梦截断，信誓旦旦道：“你们要出去吃饭？她有空！青颂，是不是？”

　　林可梦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完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显然是已经从井怡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正好，你们打算去哪吃？顺路的话把我送到我爸妈那，我都有一个月没回家吃过饭了。”

　　陆尹珩的视线转而移到傅青颂脸上。

　　她似乎不再有拒绝的理由：“走吧。”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傅青颂一面接起一面随他们往外走，听她的交谈，是论文发表的事。

　　陆尹珩和林可梦走在前面，他若有所思：“她平时有什么忌口？”

　　林可梦想了想：“青颂酒精耐受性不好，只能喝度数很低的果酒。她肠胃也不好，吃不了冷食，难消化的东西最好也不要吃……”

　　“你们今晚本来打算吃什么？”

　　“火锅。”林可梦说道，“但你穿成这样……”

　　“没事。”陆尹珩迅速订了另一家火锅店的座位，然后打电话把原先那家餐厅的预约取消，“火锅的话，点菌汤或者鸳鸯锅就可以了吧？”

　　林可梦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她贪辣，你记得拦着她点。”

　　“好。”陆尹珩看上去像是记下了，接着话锋一转，“对了，她之前的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