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章七十二 岁旦伊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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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正是秋末冬初交替之际，气温骤降。
刘辩打了个哈欠，推开窗柩。院中金桂已经缓慢凋谢，树冠连同周边的枯草，一概覆上了薄薄的细霜。
他披着厚重的外袍，倚在窗边，呼吸着清晨清新的空气。白貂从几案上跃起，跳进他的怀中，刘辩低头给他顺了顺绒毛，状似无意道：“阿九，你是不是又胖了？”
系统暗中翻了个白眼，白貂却只有豆大的眼珠，只好朝他龇了龇牙。刘辩伸手钳住它的下巴，细细一瞅，牙缝间还有金黄色的细屑。
“好呀，我就说蜜桂糕怎么少了，原来是被你偷吃了。”
白貂扯了扯耳朵，小心翼翼舔了舔齿缝间的细屑，然后支吾着转开话题。
【这次的任务多了个救苦弭灾，看来过了董卓那关，任务难度也提升了。若是上党灾祸不解，你回了洛阳也没用。】
刘辩捏了捏它柔软的小耳朵，笑道：“就算没有任务，上党旱灾不解，朕也是不会回洛阳的。”
白貂甩了甩尾巴，斟酌道。
【即使你热爱的子民曾有意将你送出城给韩遂吗？】
窗外突然传出喧嚷声，刘辩将白貂放到地上，点了点它冻得粉红的鼻尖。
[朕没有无私到会舍弃自己的生命，但朕口中的勤修民生也不是纸上谈兵、说说便罢。]
房门被扣响，白貂应声消失在原地。刘辩整理穿着，将人唤了进来。
曹操腰挎宝剑，面带笑容阔步踏了进来，喜道：“陛下，离石百姓向您道谢来了。”
刘辩打量了一下晒得黝黑的曹操，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孟德辛苦！”
曹操喜笑颜开，平西将军位于前将军之上，虽为四军将军之末，上还有安西将军、镇西将军，最上才为他心心念念的征西将军，但是陛下此封显然是有心为之，只要他再拿下袁绍袁术，征西将军之位不是唾手可得。
“此次随君亲入并州，感慨良多，”北风呼啸而过，曹操替刘辩紧了紧外袍，继续道，“民心虽有波动，但大部分百姓还是挂念天子的，力抗韩遂不从。”
刘辩用手指将自己两边嘴角向上拉扯，绽开一个灿烂的笑颜，转过头问他，“如何？”
曹操无奈地点点头，随后伸出大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喃喃道：“陛下并未发热啊。”
刘辩喉头一哽，挥开他的手，气哼哼出了府邸。
却见太守府外人头攒动，有眼尖的瞥见他，“扑通”就跪倒在地，高呼道：“谢陛下亲临驱敌！天佑我大汉！”
有人带头，其余百姓，不管男女老少，一齐跪拜称叹，更有士人打扮的青年喝道：“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刘辩不自觉绽开刚才自己扯动的笑容，躬身将他们扶了起来。
“我大汉行揖礼，意为君子之交，各位不必如此多礼。如今灾害频发，朕主张勤修民生，太守官吏当以此为准则，也希望诸位能全力配合。民富则国富，民兴则国兴，万望官民同心！”
崔钧稍一拱手，正直地目视前方，百姓哪有不同意的，闻言各个欣喜若狂，齐齐拱手共喝：“陛下万年！大汉万年！”
离石事定后，石韬先行回冀州，刘辩着他带了封问候信与刘备。
然后，便是吕布的辞别。
他仍是那副冷面样，与刘辩保持着一丈距离，躬身行礼。他肤白，久经征战也还是高大俊朗的美郎君。
“臣吕奉先，向陛下辞行。”
他敛下眉睫，将眉眼间的波动隐于无形，“经此一别，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见，万望天子保重。”
刘辩也不管他如何抗拒，熟稔地上前扣住他的手腕，道：“漠北掳掠不断、征伐不休，有奉先镇守，朕甚是心安。待天下平定，民生安稳，奉先可与朕同游江河、共历山川。”
吕布手指一颤，反扣住他的手，虔诚地置于胸口，郑重道：“臣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吕布携高顺回云中处理西北争端，段炽、张辽以及新任匈奴中郎将夏侯渊在西河与上郡交界处肃清乱军，确保百姓安全。
马超也同庞德回了凉州，刘辩并没有夷灭韩遂三族，反而让其子韩进将他的尸首带了回去。他也没有收拾李堪、马玩等人，只告诫他们：未来的凉州牧朱儁可不是仁慈之人。
皇甫嵩许久未疏通筋骨，见并州恢复生息，揽着长髯怅然若失，新帝的班底正在一步一步形成，他和朱儁、卢植这些老骨头，以后也只不过是朝堂上的“搅事棍”了。
“皇甫将军远赴西河相援，不如一同去上党看看。”
不知不觉中，刘辩悄然站到他身边，新帝时常笑脸迎人，与先帝截然不同，这如沐春风的和善，任谁都难以拒绝。
“陛下盛情难却。”
他们到上党的时候，黍苗已经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最快再过一个月便可收获。周忠一路看一路写，整编了本《旱灾必备时录》。
整治完吏政的陈宫也来到了上党，与常林一同陪天子和京畿诸臣游览了田亩和沟渠。百姓们在田埂间向他们挥手问好，稚子们欢快地在县学读书游戏，一切都在欣欣向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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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刘辩一行抵京。
他先和尚书台交接处理了积存的事务，又和钟繇答复了各项弹劾，最后还调解了稚学堂内部矛盾，期间系统丝毫没有反应。
直到腊月上旬。
上党黍苗正式垂穗，常林和新任屯田校尉领头收获黍米，分发给受灾受难的平民百姓，然后商量着循序渐进播种冬小麦。
至此，为期半年的上党大旱才完完全全得以解决。
【叮咚！亲爱的宿主，恭喜您完成第四个任务：救苦弭灾，安然返回京都。】
【获得奖励：东汉锦鲤。】
【友情提醒：触发下个任务之前，此光环长期有效。一旦触发下个任务，光环当场消失。】
系统来消息时，刘辩正在崇德正殿开小朝会。诸臣竭力对辩，吵得他脑壳疼，系统提示正巧将他脑海清空，给了他喘息的时间。
一枚金灿灿的锦鲤玉佩坠到他腰间，刘辩扶了扶额，就听黄琬唤他，”陛下……陛下！”
“嗯？司空有何事相禀？”刘辩揉了揉眼旁穴道，偏头看他。
堂下臣子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们争论许久，感情天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黄琬拱手道：“事关陛下所说的，在鸿都门设农学堂。”
刘辩这才回过神，透过晃动的旒珠，状似吃惊地问道：“难道诸卿还有异议？上党大旱初始，朕召开朝会，遍问群臣，各位可是垂首不语、没有丝毫异议的。如今，难道在繁华京都，对大旱别有所得？”
也不知是他说得太刺人，还是那锦鲤玉佩发挥了作用，朝会顺利开完，农学堂也成功开设。
农学堂分了两大类，耕作和水利。其余细分由专人自究，刘辩不便插手。不过，他重置了水衡都尉，置于少府之下，统领各郡县水都长。
他和曹操、徐浚谈论后才知晓，原本他以为平庸无为的徐靖，竟然工于水利，甚至可以说天赋异禀，和徐浚的师傅——安邑已故的都水长还是知己。
徐靖阿附董卓，属于他的阵营，虽然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但是自董卓倒台后一直担惊受怕，可天子好像遗忘了他，迟迟没有找他的麻烦。
某日，徐府大门被扣响，他还以为是侄子回来了。
一开门，却是老相识曹操。
如今曹操位列执金吾，还加封平西将军，可以说是天子面前的大红人。徐靖双腿一颤，怯生生开了口，“执金吾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经过洛水的滋润，曹操已经恢复了以前健朗的模样，他展开诏书，一字一句道：“徐靖，陛下下诏征召你为水衡都尉，管理各郡县水都长，兴修水利、广布沟渠。”
徐靖一愣，然后忙不迭颔首，领了诏书。
曹操揶揄他，“徐都尉，也不请老同僚进去坐坐？”
徐靖这才将他请了进去，他人虽怯弱，但情商颇高，对曹操喜好了然于心，上的美酒佳肴将曹操哄得喜笑颜开。
杯酒下肚，曹操抓着他的手叹道：“你我二人同僚许久，碌碌于人海，幸得天子垂怜，终归大器晚成！”
徐靖也是感慨万千，只是瞬间想起，之前司徒寿宴，他好像投壶赢过天子来着……天子应该不是记仇之人吧。
刘辩当然记得，但他还是任命枣祗为农学堂院长，徐浚为副院长，广召门生。
与其他学堂不同，农学堂设立之初，他便宣诏：凡通过考试，顺利毕业者，入县为屯田官或都水官，三年一考核，考核通过的入郡担任屯田校尉或都水长。
这明确的诏令，让许多寻常百姓家趋之如骛。
腊月中旬，鸿都门讲堂先后有蔡邕、枣祗、徐靖讲学，天子亲临，不少官宦和太学生也都列座听讲。
徐浚在与叔父徐靖商议后顺利申请水利课旁听，之后，陆陆续续，也有部分太学生在太学繁杂的课时外分出时间，入鸿都门“选修”农学。毕竟，天子诏令中说，只要通过考试即可任职，并没有课时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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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伊始，冬小麦均已播种下去，粮仓丰满、生活安稳。如今年关将至，洛阳各家各户都在筹备岁旦事宜。
年初始日，称为岁旦。
岁旦之日，需要祭祀。刘辩琢磨着自他继位起，多灾多难，尚未进行正式的祭祀，因而命太常筹备岁旦明堂祭祀之事。
宫中各院都在进行清扫，他后宫凋零，有些宫殿便弃之不用，只留了几间常用的，以及刘协以前住的永宁殿日日洒扫。
“李常侍，这是在为岁旦作准备吗？”
归京后，许是感念李成忠心，刘辩封了他个中常侍，为小黄门之首，陪侍天子身侧。
李成看孙权抱着白貂好奇地在游廊晃悠，旋即笑道：“正是，不久后便是岁旦。”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同他道：“对了，孙小郎，宫中清冷，陛下特意叫了友人来陪你。”
孙权一怔，快步跑到他居住的安昌殿。甫一进门，就听里面传来女孩怒气冲冲的声音。
“刘豹，你又吃我的糕点！”
孙权心一凉，暗自诽谤，他并不想要这两个“表面”友人好嘛！
“孙权你来了！”吕玲绮蹦蹦跳跳过来拉他，然后凑到刘豹面色指着鼻子骂道，“孙权你给评评理，这家伙又吃我的糕点，是不是欠揍！”
吕氏小女郎向来以拳头服人，刘豹冷哼一声，故意激她，“这糕点上面是写了你的名字吗？”
吕玲绮眼一瞪，果断开始撸袖子准备干仗，孙权忙拉住她，急道：“吕缃，这里是皇宫，可不是稚学堂。”
吕玲绮在稚学堂霸道惯了，时常领着一帮小弟和世家子干架，人家看她是吕布之女，又养在司徒府中，哪敢说话，越是这样让她越是娇纵。
可她竟然泄了气，连头上挽了绸花的丫髻都蔫耷下来，嘟哝道：“知道啦。”
孙权新奇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吕小将军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他们之间经常给对方起诨名，吕玲绮瞥他一眼，抱臂偏头，傲气道：“父亲说，不可给皇宫中的神仙哥哥添麻烦。”
孙权闻言一愣，“神仙哥哥？”
吕玲绮白了他一眼，“就是那日在稚学堂门口见到的神仙哥哥啊。父亲说他贵为天子，事务繁忙，不能给他添麻烦。”
见刘豹也将视线投过来，她又继续道：“蝉姨姨也让我，在他面前要知礼数。”
她一板一眼学舌，孙权被逗笑，白貂趁机从他怀中钻出，却被吕玲绮给盯上了。刘豹自然也注意到它，这下，三人又因为争夺白貂吵闹起来。
阿九被三个小毛孩拽来拽去，整只貂蔫成一坨。
“权儿可开心几分？”刘辩在永乐宫用膳，期间向李成询问道。
李成欣慰答道：“孙小郎表面嫌弃他们，其实殿中欢声笑语不断，稚子友情着实可贵。”
刘辩颔首，默默屏蔽了脑海中系统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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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会举行傩戏，以驱逐恶鬼，迎接新的一年，祈求平安顺遂。
夜漏上水，群臣皆戴赤帻，汇聚皇廷禁中。宫内禁卫林立，宫外羽林骑和虎贲军严阵以待。
太常挑选了一百二十名，十岁至十二岁的黄门子弟，为侲子。他们皆头戴赤帻，身穿皂衣，手执大鼗，列队等候。
方相氏头戴黄金四目的面具，身蒙熊皮，玄衣朱裳，右手执戈，左手扬盾，威风凛凛地充当驱疫的主帅。
一切准备就绪，刘辩乘舆来到前殿，李成请示道：“侲子备，请逐疫。”
刘辩允，于是李义开始领唱，一百多名侲子齐声应和道：“甲作食凶，胇胄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
唱毕，方相氏跳入场内，率领驱疫的队伍向厉鬼发起猛烈的攻击，在宫内来回搜索三遍，然后手持火炬把疫鬼赶出端门。
宫外的羽林骑传接火把，直奔司马阙门，最后将炬火投入洛水中，以示葬疫鬼于九泉之下。
傩戏后，诸人尽散。
孙权揉了揉眼睛，隐隐有了睡意，刘辩将他留宿在永乐宫，然后问李成寻来了赤纸。赤纸上未着墨，刘辩将六枚五铢钱置进赤纸中，一叠三折包裹好，放在他枕下压祟。
然后，他望着另一份折好的赤纸出了神。
“陈留王这份，就由奴婢放到永宁殿吧。”李成见天子扶额沉思，不禁提议道。
因为摸久了赤纸，刘辩的手上沾染了斑驳的绯色。他细细打量了双手，片刻后沉声应允。
翌日，岁旦。
刘辩早早醒来。
身为天子，寅时一刻，他还要接受群臣朝贺。
孙权尚在睡梦中，刘辩眯了眯眼，惯常将手伸到枕下。
直到掌心传来冰冷的凉意，他才想起，父皇已逝，母后归乡，皇弟远行，偌大的皇宫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可令他惊讶的是，枕下居然真的有熟悉的触感传来。
他移开枕头，便见一叠全新的赤纸置在其下，内里裹着六枚五铢钱。摩挲过五铢钱表面纹路，他疑惑顿生，这是何人所放？
“陛下，盥洗否？”
李成恭顺地在屏风外请示，刘辩将赤纸包裹好，应允着整衣起身。
见他离开，团在枕边的白貂睁开豆眼，张嘴打了个哈欠。
夜漏未尽七刻，宫内鼎钟相鸣，刘辩在崇德正殿受朝臣祝贺。
朝臣鱼贯而入，因为晚睡早起，不少人还挂着黑眼圈。他们交头接耳，互相贺岁，直到踏进正殿内才恢复了平时的严肃。
司空黄琬奉羹，大司农周忠奉饭，刘辩坐于位首，皆受之，然后尚书令荀彧为他倾酒。
其余诸臣按俸禄受赐宴飨，排排几案层列，他们在伶优奏乐中，举樽互敬，一派景和。
酒正酣，司徒王允出列，高举酒樽，道：“臣等，敬陛下。”
见状，群臣一齐出列，举樽贺道。
“陛下万年！大汉万年！”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章七十二 岁旦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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