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流年》半夏的蛋卷

14、第十章 劝婚 (下）

　　“娘娘！”德妃身边的大丫头梅香走了进来，“刚刚四爷身边的秦公公来报，说四爷和十四爷去长春宫给娘娘请安了，见没在就差他来寻，娘娘您看……”
　　“我知道了，让他们候一会儿，我就来。”
　　“是！”
　　等梅香转身出去，德妃才又开口：“既然月乔姑娘也在这照应我就放心了，姑娘也帮着多劝劝。”
　　“是！”我躬身回答。
　　“筱凝，你也留下吧！多个人说话儿照顾着也是好的。”
　　“是，娘娘！”筱凝也规矩的答话。
　　“嗯。”德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回头对十五格格说：“丫头要想开一点，有什么不顺心的，就让筱凝去和我说。”
　　“谢娘娘关心，小怡……咳咳！”
　　“好了，快别说了！”德妃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奴婢恭送娘娘！”我和筱凝福身行礼。
　　“我送娘娘！”十三阿哥冲我和筱凝眨了眨眼也转身跟了出去。
　　等到一屋子的人都走干净了，我才看向十五格格：“奴婢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
　　“哎？！姑娘别这样！”小姑娘急了，“按理说我才要向姐姐道谢，姐姐怎么先行起礼来了？”。
　　“格格别着急！姐姐是逗你玩的！”筱凝见她要起身，赶忙上前扶住她道。
　　“呵呵！”我也起身走上前扶她坐好。
　　“姐姐也真是的，也不看是谁都要逗笑。”筱凝给十五格格整了整靠垫，回头嗔怪我。
　　“几天没见！你倒是会教训起我来了？”我也佯怒的看着她。
　　“姐姐们感情真好！小怡命不好，身边就没有个像姐姐们一样的姐妹。”
　　我和筱凝对望一眼，筱凝上前笑着说：“这回就有了呀！以后只要格格愿意，我和月乔姐姐就常来陪你！”
　　“真的？”她不确定的看着我们，“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俩异口同声。
　　呵呵！看着十五格格的笑脸，筱凝才松了一口气，“那格格先吃药吧？”筱凝试探着问。
　　十五没有说话，但脸色又黯淡下来。
　　“筱凝，这么长时间药也凉了，你先去热一下吧！”我对她使了使眼色。
　　筱凝会意的点点头：“好！”便转身走出去。
　　“格格，这会儿还是想不开？”我走向窗边，看看夕阳西斜，一天又要过去了。“格格是在生气吗？”我见她没说话又问。
　　“不！不是的！小怡怎敢生皇阿玛的气……”说着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我伸手关上窗子才回身说：“奴婢问的是，格格可是在生自己的气？”
　　“什么？”她有点疑惑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格格气的是自己吧？气自己生在帝王家，却偏偏又是个女儿身，不但无法尽报国之愿，就是连自己的命运甚至爱情都无法自控，格格可有过这样想法？”身在皇宫里的女人不论是什么地位，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这是悲哀，却也是无可奈何的现状。
　　十五格格定定的看着我，嘴微微张着，几次想说话，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我笑笑走到床边坐下：“格格可是在想自己嫁到塞外，多少可以算是帮皇上一点忙，可是心里确实又不甘，才会萌生死意？”
　　她见我望她，复又低下头来，好长时间才讷讷开口：“我很想额娘，想着这样就能去陪她了，但是却连累了筱凝姐姐和姐姐你，小怡很惭愧。”几句话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唉！这个格格素来身体孱弱，但性格却像十三阿哥一般倔强，所以萌死的念头应该不会有第二次，“那格格现在可还这样想？”
　　她抿着嘴摇摇头，没有说话。
　　“格格，可想听月乔说几句话？”我帮她擦掉眼泪，这女孩儿今年只有十一岁，虽然说古代的人早熟，但这样的年龄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
　　“姐姐是劝我认命吗？”她抬头。
　　“不！我是想劝你要好好的同命运抗争！”我微笑地望着她。
　　“姐姐……难道，是要劝我抗旨？”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呵呵！这个傻丫头，抗旨？我有几条命啊？怎么敢这么做？“不是！”我摇摇头。
　　“那姐姐是什么意思？”顿时她的小脸上满是问号。
　　“你我同为女儿身，格格的心情我当然理解。但格格出身皇室，很多事情格格想不到，也理解不了。拿我和筱凝来说，我们生下来也是注定要离开自己生长的地方进宫来，接受另一个我们所不熟悉的环境，不过就算这样，我们毕竟也是出生在富足的家境里，身边有人照顾，有人关心，衣食不愁。可是格格可知道，在这皇宫里有很多姑娘是怎样长大，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到未知的地方生活？这里有些人家要靠着这些姑娘一点点微薄的俸禄过活，没有她，一家人就有可能会饿死。甚至有些人家在父亲过世的时候，连发丧的钱都凑不够。如果跟这些人的命运比起来，格格又有什么感想？”我停下来，给她一点时间，“难道她们个个都要寻死觅活的？”
　　小怡没说话，咬着嘴唇默默的想着。
　　我拉起她的手：“格格，即使这样，这些姑娘还是在努力的活着，这并不代表她们认命了，她们也在争！有时候一个人命运的轨迹是定好的，但要怎么走这条路却要自己来决定，我们抗争，就是要在这个已经定好的轨迹下活得更好，这样的抗争才有意义，如果格格倔强的放弃自己的生命，让爱您的人伤心，这样的抗争又有什么意义呢？”
　　“……姐姐……说的有道理……”一段很长的沉默，十五格格才缓缓地说。
　　我也知道这样的道理谁都明白，说起来也很容易，但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于是又笑笑说：“格格可听过‘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的’诗句？”
　　“听过，出自唐代诗人王维的《使之塞上》，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格格不想亲眼看看这种旷大、奇妙的景色，不想到那个辽阔的大草原上策马奔腾，看一看‘风吹草底现牛羊’的奇境吗？还是格格更愿意待在皇宫里终老一生？”我盯着她的眼睛问。
　　“我不想！”小姑娘突然拉着我的手，“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的，我想看看外面的样子！”
　　“那就对啦！”我笑着拍拍她的手。这姑娘是十三阿哥的亲妹妹，骨子里流着与十三阿哥一样洒脱、不羁的血液，又怎么会甘心屈在这小小的“鸟笼”里呢。
　　“可是……”
　　“我知道格格自己到那么远的地方，一定会对未知的生活感到害怕。可是格格，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会什么时间生来，什么时间死去，什么时间嫁人；你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你的孩子、孙子会是什么样子，你觉得这样的生活会比现在更好吗？”
　　“不是……，这样……还不如不活了。”
　　我又笑了，不愧是皇室的优良血统，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但心却是无限的凄凉，这个勇敢的姑娘永远都不可能有子嗣再留下来。
　　“先不要想这么多，格格年龄还小，就是万岁爷想把您嫁出去，也还早呢！”见小格格被我说的红了脸，赶紧转移了话题，“所以现在就让我和筱凝陪格格把身体养好，日后无论是策马还是游景才能有体力呀！”
　　“嗯……”小怡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小怡会好好考虑姐姐的话。”这就好了，对于小怡的处境，我的话也许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但至少现在她肯吃饭，也算是过了这一关，剩下就只能靠她自己去想清楚。
　　看到她笑，我赶忙走到门口，见小怡的小丫头喜鹊正站在门外，便对她说：“快去！给格格弄点易消化的食物，格格想吃东西了。”
　　“啊？！”小丫头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看什么？快去呀！”我好笑的看着她的傻样子。
　　“是！是！”小丫头兴奋的跑着去了。
　　我回到屋里对着小怡说：“格格想吃东西，可把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给乐坏了呢！”
　　“姐姐别打趣我了！也别说什么奴才不奴才的，我听十三哥说过，月乔姐姐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所以一直都想认识一下，却被自己这些个想不开的事烦着。如果今天姐姐不来，恐怕小怡……。”
　　“格格何须这么说，您冰雪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这层道理？只是当事者迷罢了。”有时候没有母亲的孩子心理总会有隐隐的失落，有个年龄相仿的朋友劝劝总好过自己钻牛角尖。
　　“要是有姐姐这样的人陪在我身边，我就去哪都不怕了。”十五格格扶着我走到桌边坐下。
　　“好啊！”我也坐下来，“不如格格出嫁的时候跟万岁爷要了我，让我也跟格格一起去塞外，我来照顾格格怎么样？”伸手将倒好的茶递过去。
　　“我可不敢！”十五格格噘噘嘴，“皇阿玛那么疼你，以后肯定会亲自给你安排一桩好婚事，怎么能让你跟我去做丫头？”十五抿了口茶说。
　　婚事？我在这不知道能待到什么时候，还指望什么婚事？算了吧！
　　“你们在聊什么？”筱凝端着东西和喜鹊一起走进来。我赶忙上去接了，在桌上摆开。清粥小菜，看着这些食物，想到晚饭还没吃，也饿起来。
　　“你先下去吧！”十五格格对喜鹊说。
　　“是！”小丫头欢欢喜喜的，只要格格吃饭，她是怎么都行。
　　“两位姐姐也坐，我们一起用晚饭可好？”十五又拉着我们。
　　我看了一眼筱凝，她笑笑说：“好啊！我都要饿死了！”
　　我也笑着坐了，一时间屋子里的三个人都笑晏晏的，有说有笑。
　　“皇上驾到！！”正吃着，突然外间传来通报。
　　赶快站起来去扶十五，还没站好，康熙已经掀帘进来了，见我们都站在那，桌子上是还没用完的食物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好个月丫头！连我们倔强的十五格格都被你给收服啦？”说完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
　　“皇上又拿奴婢来打趣！”行过礼后，我一边陪上笑脸，一边倒了茶递上去，又顺手打开了窗户。
　　“嗯，你们年龄相仿，有你们多陪陪皇儿也是好事。”皇上没看我，又转过头去看十五格格。
　　“皇阿玛说的是，儿臣对姑娘很是佩服。”呵呵！我心里笑，从没人这么夸过我。
　　“筱凝这两天也辛苦了！我听德妃说这几天你一直都在这，还要往月丫头那边跑！”皇上又转身对一边的筱凝说。
　　“筱凝不敢，这都是奴婢该做的。”筱凝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有规矩了。
　　“嗯。朕也没什么事，就是听德妃说月丫头今天到这来了，就来验收你的成果！”
　　“那万岁爷对奴婢办的事儿是否满意？”我笑嘻嘻的说。
　　“嗯，现在看来还不错！”康熙瞄了一眼饭桌说。
　　“谢万岁爷夸奖！”我赶紧福身谢恩。
　　“你这丫头！伶牙俐齿的，怎么样？身子也好了？”
　　“谢万岁爷关心，奴婢已经没有大碍了。”
　　“嗯。”康熙点点头品茶没再说话。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一时间有点尴尬。
　　“对呀！姐姐不是说还想在草原上策马奔腾，要是因为小怡而弄坏了身子，那小怡罪过可就大了。”十五圆场的寒暄了一句。
　　“到草原上策马？”康熙一脸疑惑的抬头看我，眼睛里闪着复杂的光，“怎么？刚进宫这么几天就想出去了？”
　　“奴婢不敢！”我被那目光吓的一下子跪倒地上。进宫半年多就想出宫，这不是明显的对皇帝老儿不满吗？十五格格这句话说的真是可大可小。
　　“是不敢还是不想？”康熙追问。
　　“皇阿玛！月乔姑娘不是……”十五格格也急忙为我辩解，却被康熙一挥手打住了。
　　“嗯？”他又问。
　　我抬头看了看康熙，他也正盯着我，等着答案。
　　我权衡了一下，现在也只有实话实说吧，“奴婢不敢！”我小声地说。
　　一下子屋里寂静无声，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
　　“哈哈哈！”突然康熙大笑出来，“好你个月丫头，也就你敢这么和朕说话！”
　　我抬起头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这句话是福是祸。
　　“起来吧！”康熙叫起，我大大的松了口气。“丫头别急，既然你想出去了，这次朕就带你一起去吧！”
　　“万岁爷要去哪里？”我刚起身，听了惊讶的问。
　　南下！我现在还能想起来当时留下这最后两个字就起身离去的康熙以及十五格格与筱凝惊讶的目光。当时我也不可致信，但是我就真的因为一句实话，而可以走出那个皇宫，到古人嘴里那个富庶的江南观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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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