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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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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跟着歧离渊和栖桐染了不少人类习性,但是殿春本质上还是一只妖。成为一只妖的必修课大概是,在适当的时候向强者低头。脸皮都是人类发明出来的名词,在生死关头,只有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殿春没有丝毫犹豫,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抹了抹自己嘴边的一线鲜血,面无表情地说,“晴娘子火眼晶金,一看就知道我和师父之间的感情不一般。”声音机械,说的毫无感情。
但是无妨,听见这个答案,晴娘子的笑容愈加甜美,最后拍手笑了起来,“我就说了,这个世界上什么恶心事情没有。偏偏那些老匹夫说我和清谲在一起是恶心龌龊的,看看,你违背伦常和师父厮混一起不是比我更恶心,更龌龊?”
“老匹夫?”
晴娘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就是些老匹夫。不过好解决得很。”
殿春看着她,“怎么解决解决?”
晴娘子的笑容明艳了起来,“自然是杀了。他们磕得头破血流让我放过清谲,我看他们想死想的发狂,就好心赐他们一死了。”
殿春心中一寒。结合晴娘子零星的对话她大致推测出了一个画面:叫做清谲的少年被晴娘子强取豪夺,不得不委身人下,家中人为此心痛不已,赶来祈求晴娘子放过少年。结果晴娘子被求得烦了,动动手指杀了少年全家。
这简直是人间惨剧啊!
晴娘子笑着冲殿春招招手,“过来,给我讲讲你和你师父的故事。”
殿春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她坐下来的时候,浑身一个抽痛,眉毛不自觉地皱成一团。
晴娘子笑盈盈地看着她,一点都没有伤了人的自觉性,目光鼓励殿春讲故事。
殿春觉得晴娘子可能想听的不是那种普通的故事,不得不面无表情实际上绞尽脑汁地构思情节,并且开始一本正经地说瞎话,“我和我师父……”
顿了顿,眼前似乎出现了歧离渊穿着一身白衣浅笑站在廊下的模样。殿春在心中说了好几遍对不起,才继续说道,
“咳,我是我师父从从山里捉回来的,本是一只花精,已经有两千年的寿元了。但是我师父觉得成熟的花精过于妩媚,更喜欢清纯的花精。所以……”尽管歧离渊不在身边,但是殿春的眼神已经开始心虚地乱飘。
“所以他吸走了我的精气把我变成了女孩模样日日和我厮混在一起还说我是这个世间最美的艺术品。”殿春一口气将话说完,平复了一下气息,面无表情地说,“就是这样。”
晴娘子大感震惊,“没有想到那个小道士心理如此变态。”
殿春心道:比不过您,比不过您。
又听见晴娘子说,“就讲完了吗?我要的可是详细的故事。”
殿春僵住了。
默了半晌,殿春面色为难状,“这……实在是难以启齿。娘子要是有哪里好奇的不如直接问我?”这样可能还容易编一点。
晴娘子点点头,“这样也好。所以,你一直都叫这个黑心肠的小道士师父吗?可是他要求你这样称呼他的?”
殿春:“……嗯。”
“他是不是喜欢给你置办漂亮的衣物?”
“……嗯。”
晴娘子压低了声音,“那他那个方面的能力如何?”
“!”
殿春懵,好久之后才缓缓点点头,又摇摇头,引来了晴娘子同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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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娘子似乎把殿春拐来就是为了坐在一起说些没有没有意义的废话。除了一开始“关心”了一下殿春和歧离渊的关系之后,就舒舒服服躺在美人榻上眯着眼睛小憩。
殿春盘腿在四角亭之中坐了很久,发现晴娘子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才起身试探着往院子外面走。
一脚迈出门洞。殿春听见了热闹的人声。回过头看,晴娘子还侧躺在美人榻,她轻轻启唇,似乎在心情不错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画境或许就是晴娘子,晴娘子就是画境,所以不论殿春往哪里走,都不能逃出晴娘子的掌心。故而晴娘子并不在乎殿春的离开。
殿春想了想,选择了有声音的那个方向。
上一次和歧离渊去城主府是夜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殿春走得晕头转向。而此时身处画境之中,四周都是亮堂堂的,画境中的城主府保持着五年前晴娘子还在人世的模样,也不见那些长势狰狞可怕的树枝灌木和结了蛛网的梁柱。
一队手中托着托盘的侍女嘻嘻哈哈从她身体中穿过。仔细一听,原本侍女们模糊飘渺的对话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其中一个侍女说,“我看这次的料子也是最好的,娘子又要给清谲郎君做衣服?”
另一个说,“一定是了,这种档次的料子在临罕也就娘子和郎君能用。可是娘子喜欢那些暗色,今天这是一匹月白的料子,只能是给郎君的。”
一开始说话的侍女脸上浮起了向往之色,“娘子对清谲郎君好好啊,我真是羡慕!”
另一位打趣她,“谁叫你生了女儿之身呢?要你也是个郎君,说不定娘子也会青睐你。”
殿春停下了脚步,决定跟在这一队的侍女身后。
侍女们在复杂曲折的小道上拐来拐去,终于停在了一个小院的门口。殿春跟着她们走进了院子。才发现,这个院子就是那天晚上她和歧离渊误闯的那个小院。只不过这个时候,院子的主人还活生生站在廊下。
是画上的那个少年。
少年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长相稍微有些普通,但是目光澄澈纯净,还未沾染世间的险恶。他伸手接过托盘,朗声道,“谢谢姐姐们了!”
那个时候晴娘子经历过什么?被灭族,濒死之际被吊在城墙之上,铲除异己,自立为城主。或许,她真的会喜欢这种纯净的男孩子吧。
侍女们看着少年,其中一位说,“郎君有空不如去看看娘子,娘子今天房门紧闭,似乎又不舒服了。”
清谲闻言有些担忧,点点头,“等我拿了药箱,就去见她。”
药箱?果然是一个医者吗?殿春看见清谲从房间中取出了一个箱子。那个箱子有些大,被十四岁身量还没有完全张开的少年拿在手里看起来有些沉重。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殿春总觉得这个箱子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不过一时半会,殿春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箱子。
拿了箱子之后,清谲就去寻晴娘子了。
回到了那个门洞之前。
清谲抿紧了下唇,似乎有些紧张。他深吸了两口气,才迈开步子走入了院子。
晴娘子听见脚步声,睁开了眼睛,从美人榻上爬了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清谲。可是清谲好像看不见晴娘子似的,目光从晴娘子身上淡淡移开,快步走到了房间门口。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深吸了两口气,敲响了房门。
房间里传出了晴娘子不耐烦的声音,“不是说不要打扰我吗?”
院子中的晴娘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殿春发现,她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殿春不知道一会会不会见到两个晴娘子。一个是念妖晴娘子,另一个是画境中的幻象。
清谲默了片刻,低声说,“她们说你不舒服了。”
屋中的晴娘子嗤笑了一声,“她们天天说我不舒服,这种话你竟然也信?”
清谲直直看着房门,“既然没有不舒服,你为什么不打开门放我进去呢?”
“你知道我刚刚在干嘛吗?我沐浴刚结束,衣服都没有穿,你想这个时候进来吗?”
清谲脸一下子红了,神色有些慌乱,“哪里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沐浴。”
“我想什么时候沐浴就什么时候沐浴,不行吗?”晴娘子的声音懒洋洋的,最后三个字带着酥酥麻麻的笑意。
清谲的目光闪躲了一下,“那我回去了。”
晴娘子轻笑了一声,“来都来了,走什么。自己推门进来吧。”
清谲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半晌都没有动作,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房门之后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清谲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院子中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美人榻上的晴娘子突然暴起,法术不要命地向屋子抛去。顿时,画境中天昏地暗,幻象开始扭曲。可是因为她的主人妖力强盛,不管画境中乱成了什么样子,下一刻日出云开,一切又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晴娘子微微喘着气,连连冷笑,咬牙切齿地说道,“该死,该死!你真是该死!”
虽然她没有点名道姓,但是殿春直觉认为晴娘子口中该死的人应该是清谲。那个纯净的颇得晴娘子喜爱的清谲。
或许剧本得改一下。
不是什么少年被强取豪夺委身人下,或许是少年忍辱负重,伺机而动,迫害无辜中年妇女。
可是清谲的那一双眼睛太澄澈纯净了,殿春有点不相信,他会做出蛰伏谋害他人之事。这中间大概缺失了不少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