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蛋与倒霉蛋》三五

6、表白不成仁义在

　　江溪从小就听过这么一句话：买卖不成仁义在。她做老师的母亲告诉她，这句话是说人与人之间即使没有达成某种协议，以往的情分都还存在。小时候的江溪对此很是疑惑，因为她常常看到楼下农贸市场卖豆芽的婆婆和顾客吵架，原因就是顾客摸了把豆芽，然后撇着嘴走开了。
　　她把这件事情讲给她老妈听，她老妈说那是因为顾客和婆婆本来没有交情。江溪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便点点头。可是后来，隔壁邻居家的两妯娌也因为买卖吵架，甚至达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江溪又疑惑了。她老妈又说这是因为感情太好，所以伤痛越深，要修复就越困难。这次江溪不明白了，难道感情越好，吵了架就越疏离，感情越不好，反倒没有影响？直到江溪长大了些，对这个解释才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

　　在酒吧喝了两瓶啤酒，听了几个小时的摇滚，第二天上班的江溪只觉自己头大如斗，根本扛不住，坐在位子上点头打瞌睡。
　　“你昨晚干嘛去了？”筱然一脸八卦的靠过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被桐桐叫出去玩了半夜。”江溪打个呵欠：“果然是老了，这个样子居然就受不来了，想我刚上大学那会儿，哪天不是半夜才睡。”
　　“行了行了。”筱然一脸鄙弃的撞撞她的手：“你也算老？那你把我们这些人排到哪里去呢？切。”说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快点收拾收拾，待会儿还有采访。”
　　“知道了。”江溪恹恹地点点头，她干嘛要学这个专业，干嘛要做这份工作，又苦又累，还没有假日。

　　乔城一早上都高兴，跟这个打打招呼，跟那个点点头的，搞得办公室的人受宠若惊的。他自是潇潇洒洒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留下其他人坐在一堆大嚼舌根。
　　“没想到，总监也会笑诶。”员工甲花痴兮兮凑到员工乙的耳边道：“而且笑起来真好看，居然有酒窝。”
　　“屁话，是个人都会笑，好不好？”员工乙对于员工甲没出息的花痴样很是鄙视，不过……员工乙脸上红了红，总监长得真的很好看啊。
　　“前两天可不会，绷着张脸，跟人欠他几百万似的。”员工甲小声的说：“诶，你知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这么高兴的？”
　　“我怎么知道。”员工乙撇撇嘴，话语里冒着酸水：“我又不是总监助理。”说完，将目光幽幽地投向总监助理的位置。当初她怎么就没被选中呢？唉，这么个好看的上司，虽然不能做男女朋友，拉近距离也是好的嘛。而拿着文件进乔城办公室的助理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冰寒。

　　乔城已经打算好了，他决定表白了。昨天他和桐桐商量的时候，桐桐还笑说他是趁虚而入。他可不管，暗恋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江溪和她男朋友分了手，他不赶快抓紧时间，难道还等着她交上新男朋友吗？
　　“总监，这份设计图，需要你过目一下，有需要再改。”助理小眉将设计图放在乔城的面前。
　　结构倒是不错，但是颜色过于失真。乔城琢磨了一会儿道：“你叫他们传一份电子档过来，我要做些修改。”
　　“好的。”小眉将图纸收起来，退下。
　　乔城看看电话，摇摇头，晚点再打吧。

　　江溪的采访做得极不顺畅。只要她开口说自己是记者，想做个简短的采访时，别人都摆着手说：“啊，我很忙啊。”要不就是：“记者啊，记者干嘛吃的，从来不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说话。”又或者：“记者，你开玩笑吧，你那么小。”江溪气急，看起来小，是她的错吗？“要不，你先写写我的事情啊，我今年失业了，家里还有……”江溪落荒而逃。
　　大汗淋漓地回到报社，江溪将本子往桌上一丢，快步走到空调底下吹凉风，舒服啊。
　　“江溪，你的采访完成了？”主任的声音飘进耳朵。
　　江溪撇撇嘴：“主任，你不知道，现在这些人啊都是大爷，根本得罪不起啊。”
　　主任挑眉看她。江溪只好继续道：“他们说什么防火防盗防记者，所以我一表明身份就被赶得远远的了。”
　　“那你今天没完成采访了？”主任嘴角含笑，却让江溪不由自主的抖了下，难道空调吹多了？
　　“哪能啊。”江溪靠在主任桌子上：“我后来就说我是大学生啊，社会调查来着。”
　　“那……”主任的依旧笑着，突然一声大喝：“你还不去写，在这里窝着干什么？”
　　江溪从桌子上摔下来，哎哟一声，迅速地爬回自己桌子上，打开电脑。主任可是她最怕的人之一啊，她记得在报社第一年的时候，她可是天天挨骂，跟条狗似的。
　　她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比她先进报社两年的筱然，“主任怎么那么大火气，才三十几岁居然就更年期了？”
　　筱然的回答是，“你哪只眼睛看到主任三十几了？他才刚好三十好不？”顺便还给了江溪一记白眼，江溪默，然后以手掩口：“莫非，他老婆和他吵架了？”
　　筱然对于江溪不上道的八卦很鄙视：“谁告诉你，他有老婆了？主任连女朋友都没有。”江溪更是吃惊，这还了得，一大好青年，长得也不赖，怎地没女朋友。江溪有个想法，难道主任是……筱然对她的想法很了解，又白了她一眼：“你别乱想，听说是主任喜欢的人出国了，所以一直在等她呢。”
　　江溪恍然大悟，同时对于主任之所以那么大火气的原因也有了个清楚的认识，原来，原来，主任没有更年期提前，他只是……欲求不满啊。

　　乔城快到五点的时候才给江溪打电话，江溪虽感到奇怪，却也没有拒绝。虽然两人不对盘已久，但是经过上次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何况乔城请吃饭，她没有理由放弃这个白吃的机会。
　　乔城路过花店的时候本来想进去买一束花送给江溪，但是跨进花店的一刹那，脑子里却浮现出这么一个画面：江溪大声的骂他“谁要你的花啊，这么难看，你看看，这花的颜色这么红，你是去哪里摘的？靠，摘也不摘点好的。”然后他戚戚然地道“这……这是玫瑰……是我买的。”……
　　于是乔城立马从店里退了出来，加速离开了这个让他觉得无比诡异的地方。

　　乔城请江溪去江边吃虾，两个人吹点江风倒也快活。
　　“好饱啊。”江溪打了个饱嗝，往椅子背后一躺：“乔城，今天谢谢你啊。”
　　“不用。”乔城优雅地擦了擦嘴：“走吗？”
　　“嗯，我还想逛一会儿。”江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待会儿我请你吃冰淇淋啊。”乔城暗笑，她还真是……不过，也好，从前她可没请他吃过冰淇淋。“好啊。”
　　乔城结了帐，两人沿着江边走啊走。江溪的手一甩一甩的，也不说话。乔城叫住江溪，觉得自己可真是紧张啊，从来没这么紧张过：“我……”
　　“嗯？”江溪眨眨眼：“有话就说啊。”
　　“我……”乔城鼓足勇气：“我……喜欢你。”声音小到听不到。
　　“你说什么？”江溪皱着眉头凑过来。
　　“我喜欢你。”乔城松了口气，果然只要说过一次就好办多了。
　　“呃……”江溪傻了，乔城喜欢她？开玩笑呢吧。江溪打了个哈哈：“呵呵，那个，你喝多了？”
　　乔城无声叹息，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呵呵一笑：“我开玩笑的。”
　　“我就说嘛。”江溪脸上有些烫，用手扇了扇风：“那个……还走走？”
　　“嗯。”乔城点点头，顿了顿，又道：“如果我真的喜欢你，你打算怎么办？”
　　“啊？”江溪干笑：“那个，那个，表白不成仁义在嘛。还是朋友，哈哈……”
　　“表白不成仁义在……”乔城抽抽嘴角，罢了，罢了，他就不信守着她还能把她给守丢了。